第42章 言谈之间

“哟,客官……诸位大侠您里边请!”

山脚下的一座茶肆里,有小二忙着迎来送往,见着来人便忙堆起笑脸。这一行人各个身负长剑,只是风尘仆仆、面色不佳,为首之人还缠着绷带。面对小二殷勤,他亦不予理睬,只让手下弟子出面。

那小二见识多了,也不以为杵,依旧殷勤将客人引到了茶肆最深处的一大桌处便退下了。还未就座,便听得那领头人发出沉沉几声咳嗽。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便上前道:“爹!你可还好?”

那领头人摇了下头示意无碍,问道:“那边可有来信?”

年轻人答道:“娘方才有信寄来,说点苍山上一切皆好,问咱们何时能启程……还问……”

那领头人冷哼一声,心中猜到必定是妻子又问起了儿子的亲事何如,便闭目斥道:“无知妇人!”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点苍派赵归吟等人。昨晚赵归吟负伤倒地,其子赵靖汝后来赶到也曾痛恨不已,可实在不敢再有动作。最后,方在妫越州手持明坤剑望来的目光中两股战战,脑中仅剩的声音便是叫嚣着“逃”,因而他竟全凭着一股求生之力拖着父亲逃出了庄外。随后便与同门汇合,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向来时路奔逃而去。

“汝儿,你果真见识了那神剑神力?”落座后,赵归吟沉吟问道。

赵靖汝脑中闪过那时情形,心有余悸,答道:“正是。父亲当时昏迷,并不知那神剑在……在她手中,当真是一剑既出、百兵难鸣!当时她持剑在手,便有如啸托风云、雷霆万钧!不谈人心战栗,便是大家手中紧握的兵器竟也同不受控制、嗡鸣坠地!随后,更是一掷而出,顷刻间便夺了素庄主性命……”

说着,他一时间再度回想到那神剑破空而出之时,寒光逼人、杀气腾腾,便是他这旁观者在那瞬间亦是屏气不息、胆颤心惊,若非素明舟舍身相救,那被锁定的素是然又焉有命在!他后面运起平生所学之轻功,逃得如此拼命狼狈,便是生怕后心再有长剑追袭!

“爹,你说那素庄主、素家人,果真同那魔头有私吗?”思虑间,赵归吟又想起素非烟所言,又有此一问。

“糊涂!我瞧你是被那素家的小妖女惑了心智!咳咳!”赵归吟重伤难愈,心绪激动便难免肺腑震痛,他斥道,“若是如此,素明舟父子岂会一死一逃,素明舟又何必大张旗鼓集结正道来除那魔头?!”

赵靖汝却道:“可素小姐向来深受素庄主宠信,又素来行事妥帖……若说是素庄主过河拆桥,这才要除那妖女,也是说得通的。”

赵归吟当下便看穿儿子心中所想,只道:“怎么,你还想着那素非烟是进退两难,等着你英雄救美么?”

赵靖汝面上讪讪,又听得父亲继续道:“混账!且不论素明舟是否行事不正,单说那素非烟忤逆亲父便是大大不敬,不孝不悌,焉为佳妇?!回去便为你另寻一门亲事,你且收下心来好生习武,不许再想此等妖女!”

赵归吟垂首不言,心中犹有忿忿,此时却忽然听见附近传来几声笑,嘲哳嘶哑,十分怪异。

“嘿嘿,这小子满口胡言、不敬亲父!合该关起门来好好打一顿才是!”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附近一桌不知何时竟有一老汉入了座,此人头发灰白、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瞧着便与街上的乞丐无二,此时正三三两两地向口中掷着花生吃,还在摇头晃脑,状似疯癫。

“放肆!你这老乞儿又是个甚么东西!”赵靖汝本就心高气傲,如今被父亲训斥便也罢了,竟还被外人在旁煽风点火,他又岂能容忍,当下便拍桌站了起来横眉怒斥。

“嘿嘿,无知小儿,连神剑神力都不知几许便给吓得屁滚尿流!还敢在这里叫嚣,可笑!可笑!”那老乞儿却继续大声嘲笑。

赵靖汝怒不可遏,他的佩剑在昨夜遗失,当下便拿起根筷子向那老人方向打去。岂知这老乞儿瞧着似无所觉,偏偏在筷子临近时竟将晃晃悠悠地将身子一歪,刚刚好便躲了过去。

“好你个老——”

“汝儿!”

赵靖汝还欲上前,却被父亲厉声喝止。赵归吟纵然自命不凡,可却比儿子眼利心明,一下便瞧出这老者恐怕来历不凡,便勉力拱手道:“犬子无状,失礼之处还望老前辈海涵!”

那老者正眼也不往他们这边瞧,却出声讥嘲道:“一个武功全废的废人,哈哈,怪不得生出个见识短浅、胸无大志的儿子!”

赵归吟脸色一变,却先用目光震慑住了还欲发作的赵靖汝,面对老者时则态度愈发恭谨,道:“老前辈火眼金睛!在下这身造化,便是全拜那妖女所赐!那妖女还得了明坤神剑在手……”

“神剑?哈哈,倘若明坤神剑果真能为她所用,移山倒海、掀天揭地又岂是难事?怎该有你们逃生之机?嘿嘿,照我说,你们恐怕是给人施计唬住了,吓破了胆罢!”

那老者不紧不慢说完这番话,便将一直举着的茶杯缓缓放在桌上,落下一声轻响。可就在这轻响之中,赵归吟一行人只觉有难以言喻的威压层层震落,直令人杜口木舌、不敢造次。

那老者见已将他们震服,便拍拍衣袖站了起来,问道:“听来你们仿佛是点苍派的人,那么赵恤闵,可该是你们的掌门人了?”

赵归吟方从那威势中回神,闻言便是一惊,面上恭谨道:“正是家父,他老人家已于十年前过身。”

那老者闻言倒是愣了一下,道:“我在时他尚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倒死我前头去了。嘿嘿,不过死生之事,谁又能料到?”

赵归吟等人不敢多言,又听得那老者问道:“你们说,那素家庄,素明舟父子一死一逃……那么凌霄派呢,总不会也被吓破了胆、抱头鼠窜罢?”

赵靖汝闻言,心中冷哼道:“他们逃得却不比我慢!昨晚在那里甭管有腿的没腿的,哪个不怕再给明坤剑戳个对穿?哼哼,恐怕只有那些被怪鸟药倒的倒霉蛋,还在那素家庄客房中呼呼大睡罢!”

*

“所以,你就要走?”素家庄内,素非烟仿佛不可置信,道,“如今我有多少人好用?你便这就放得下心?”

她对面,妫越州笑道:“凭你的本事,颠倒黑白,借刀杀人,既然已经在一夜间将这素家庄尽数掌握在手,又岂会畏惧那些个乌合之众——小真下的药,没个三五天醒不过来。”

素非烟道:“那自然是借你的势,岂不知那神剑一出便叫人纷纷吓破了胆。旁的人犹可逃,那素家庄的人自然是只有跪服的势头,纵然有几个脑袋不够清楚的却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妫越州挑眉道:“早知我如此厉害,你还敢叫人来捅我?”

素非烟“呀”了一声,认认真真地观察着她的神情,笑道:“你这是来怪我了?”

见妫越州不说话,她便放下一直拿在手中清点的人事簿,走到她身前,继续道:“我的确是有些害怕,你该知晓的,最后,我还是来了不是?这身衣裳,也是我的赔礼——话说回来,你果真无事吧?”

妫越州捉住她的手,坦然道:“说实话并不算好。晓芸并未向我动手,但因时令所在,那逸散的寒潭毒却仍意外诱发了一些经年旧伤。若非如此,却也穿不了你这一身新衣裳。”

素非烟自知理亏,心中担忧,却又直觉认为她想要的并非是几句真假不知的歉意,几番思量不得其果,便又听得她一声笑。

妫越州又道:“我要说的是,你既然连我都有胆下手,又何必疑虑日后有乌合之众?还是你终究以为哪怕我是天下第一,只要是女子就方便下手?”

素非烟猛然抬头,一下便将手抽出。她盯着妫越州好一会儿,才道:“我同你终究不一样,你尚有武力傍身,要我同这么多人、那么些男人……”

“不,你明知我要说的并非如此。”

妫越州说着,便推着她到了窗边。这里是素家庄的一处高楼,当日素非烟曾在此看比武招亲,如今妫越州却推着她去将庄内一切皆尽揽于目。

“武力虽好,但只要有心,却犹有出路,否则你父亲那么个废物焉能立足江湖?至于男人,哈,那更没甚么了不起。”

“素非烟,这世间多言‘女子不如男’,你的父亲、兄弟、情人,兴许还有母亲,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编织着这样的谎言,久而久之,你便信了。或许为了生存、为了更好地生存,你不得不信了。可你既有青云之志,又安可‘欺软怕硬’、‘厚此薄彼’?”

素非烟良久不言,只听得妫越州在耳边的轻语,仿佛闻得仙乐指点迷津,又好似被幽幽絮语诱入烟海。

“——更何况,素非烟,他们绝没有如此高高在上。你只须再问自己一句——我辈女子,难道果真低人一等?”

我以为只是经期头痛,但其实是感了冒,后续喜提头疼脑胀咽喉疼痛四肢酸痛兼胃病复发大套餐。好消息经过治疗已陆续恢复,坏消息是下一章还没写好,明天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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