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娟一路哭着回到家，彼时孙强的妈正站在家门口，跟邻居吐槽自己这个一分钱不要，主动跑上门的儿媳妇：“成天介横草不动竖草不拿，除了吃就是睡不说偏生还馋的了不地，炖只鸡一家四口人他就好意思自己啃个大鸡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娘家没吃过鸡。”

邻居一脸要笑不笑的神色，说道：“你就说嘴吧，白得了个媳妇还那多事。现在娶个媳妇多少钱啊，你这还不知足？况且你儿媳妇不都怀孕了么，吃点喝点也都是为了肚里的孩子呢。”

孙强妈撇撇嘴，不满道：“现在这些年轻小媳妇可真是娇气的不行，我刚结婚那会儿，在婆家吃饭都不敢伸筷子，哪像现在吃起东西来眼里连个人都没有。

要不说便宜没好货呢，若非她死缠着不放，再加上强子又心软，我家怎么也不能就找个这样的儿媳妇，家里连个兄弟都没有，那以后她家那几个老的有事，还不都得赖到我强子头上啊。”

正说到这儿，孙母就见赵娟一路哭着往这边跑，到了门口人也不叫直接就进屋了。

孙强妈眉头皱的死死的，问后头跟过来的儿子：“她这又是咋了，赶个集你们也能吵起来？”

度过了最开始的蜜月期，孙强和赵娟偶尔也会吵几句嘴，见着赵娟哭孙母还以为两人又闹起来了呢。

孙强解释：“妈，我们没吵架，是刚才在集上赵娟看见她妈了。”孙强把刚才集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妈听。

邻居听了不由叹道：“你这个亲家母也是个厉害的，真犟！”

孙母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而后又笑了：“他大娘，我先不跟你说了，得进屋看看儿媳妇去。”又骂孙强：“你个臭小子，你媳妇儿哭成那样，也不知道过去劝劝。”

孙强让他妈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她妈咋忽然就转变了态度，之前不是对赵娟挺不满的么？

孙母拍了儿子一巴掌：“哪有的事，小娟那孩子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哪会不满，你少胡说。”

之后的日子，赵娟虽然在亲妈那遭受了一场暴击，却迎来了婆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以至于后来孙母提出：怕她再受责难，初二先不回娘家的话时，赵娟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此时的赵娟是真心觉得，婆婆带自己比亲妈要好，虽然她有点想爷爷奶奶，可是孙母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不能再生气了，你万一回去有个闪失，反倒累你爷奶也跟着着急。不如等孩子生了再回去报喜，说不定你妈见了外孙气也就消了。”

赵娟虽然觉得她妈气消了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也没再提回娘家拜年的事了。

事后孙母跟丈夫说起自己的打算：“新媳妇头一年回门得花不少钱呢，反正她妈也不满意咱家强子，还过去上杆子干啥呀，正好趁这个由头免了。”

孙父却有不同意见：“这么着咱脸上也不好看，显得咱家不懂理儿，再说娟子不是还有爷奶呢，纵然她妈不同意，去看看她爷奶也好。”

孙强妈哼了一声：“你倒是会做好人，既这么说那从明儿起，你每顿那二两酒别喝了，省下钱好给你儿媳妇回门用，也省的让人说咱家不懂理儿。”

孙父像一下被人卡住了脖子，一点声都发不出了，道理他都懂动他的利益却不行。孙母早就知道孙强爹是个什么德行，哼出个鼻音，扭着身子走了。

***

李春梅这边也是气的咬牙切齿，“你看看她那个熊样儿，才十七八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岁数了呢，没脑子让男人骗也就罢了，还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蒋慕楠给李春梅顺气：“这怀孕的人哪有好看的呢，都是这样的，等以后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春梅愣怔了下才缓缓道：“生出来？等生出来才有她的苦头吃呢！”

蒋慕楠觉得李春梅应该也没有心情继续再买东西了，于是提议早点回去。岂料李春梅横了她一眼，“才到集上啥也没买，现在就回去？咱们是特意跑一趟出来挨冻的吗？”

蒋慕楠讪讪：“下次再买也是一样的。”

李春梅长出一口气，拉着蒋慕楠往卖零食的摊子那边走：“你春梅姨还没那么脆弱，为了这么个蠢东西，愁的连年都过不下去了？走，带你买好吃的去。”

花生、瓜子、苹果、鸭梨、大柿子，春联、吊钱、发夹、头花、鞭炮，只要是过年用的到的李春梅看见啥买啥。蒋慕楠跟着秀荷节俭惯了，看着李春梅这么个花法简直眼晕。

到最后实在是拿不动了，李春梅才大手一挥：“不买了，走，回家！”娘俩个骑着车，嘴里此起彼伏不停的冒着白气，就在蒋慕楠觉得自己快要累趴下的时候，终于到家了。

李春梅让蒋慕楠把东西先全都搬到她家，自己则拿起单另给赵娟爷奶买的东西，说：“我去南头儿看看，等会儿再过来把东西搬走。”

“哎，春梅姨您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蒋慕楠一口应下。

李春梅去不多时就回来了，蒋慕楠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压根就没在那待，把东西放下直接就走了。

蒋慕楠将从集上买回来的肉饼上锅熥了，又将早上熬的粥弄热，两人简单吃了一餐中饭。

吃的时候李春梅说：“我看咱们这儿的肉饼和油丝面也都挺好，要是能学会怎么做，这个拿去卖应该也不错。

对了，咱们开店的事，可得快点跟你妈说了，过了正月十二怎么也该过去提前打点打点，准备着开业了。”

蒋慕楠含糊的应了一声，她还真没想好该怎么说。

李春梅见状猜了个大概其，也不再催，吃罢饭说了一声，拎上自己的东西家去了。

蒋慕楠心神不宁了一个下午，直到秀荷下班回到家，她也没能想好说辞。倒是秀荷见她坐立不安的模样，问她是怎么了？

蒋慕楠随口胡诌道：“没啥，就是今天赶集看到赵娟，感觉她像变了个人一样，胖了一大圈邋里邋遢的，有点吃惊。”

秀荷就着闺女给自己倒在盆里的热水洗了手，洗完才道：“这孩子是不怎么灵透，要说这么大个闺女嫁人也应该，但她倒是好好找啊！

就这么跟人跑了，那户人家也不是个善茬，现在看在她怀孕的份上还好，以后等生了孩子还不一定怎么样呢？”这话倒是跟李春梅说的差不离。

秀荷将蒋慕楠做好的晚饭端上桌，娘俩个边吃边聊：“你今天不是跟春梅婶子一起去的集上嘛，她也看见了吧，娘俩说啥了，关系缓和点没？”

“别提了！”蒋慕楠边喝粥边把上午集市上发生的事讲给她妈听，“春梅姨可生气了，把赵娟骂的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看她们的关系不但没缓和，反而更差了。”

秀荷听罢叹了口气，说道：“春梅这性子也太刚强了些，要我说事情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呢？认下这个女婿还能一家子和乐，她这么拗着到头来又能落什么好？连赵娟的爷奶都认可这个孙女婿了呢！”

蒋慕楠听了挺吃惊的：“是嘛？那这么说他们姓赵的早就达成一致了，就把春梅姨一个人撇在圈外呗？这老两口还挺不是东西哈！”

秀荷皱眉：“你这说的是啥话，让人听了非说你没家教不可，赵娟自己都同意了，她爷奶还能咋地？”

蒋慕楠一脸的腻烦：“不是他们还能咋地，是他们本就盼着这样，赵娟跟她妈不合她爷奶才高兴呢。要是赵娟跟春梅姨好了，跟他们不就不亲了么？你看我爷奶就从来不管这些，知道我跟您亲，拉拢也拉拢不着。”

想到自己家的糟心事，秀荷也没了言语，真是一家有一家的烦恼，好在比起赵娟她闺女还算懂事。

秀荷不知道她高兴的太早了些，她那懂事的闺女，很快就要开始搞事了。

吃完了晚饭，娘俩个坐炕上剥花生。秀荷过日子仔细，过年的花生瓜子都不去外头买，家里稍稍种一些就够一年吃的了。

她每年都是把花生壳去掉，然后将剥出来的花生米，放到调好的卤汤里煮熟，晾干后再下锅翻炒，出锅就做成了香喷喷的五香花生米。

蒋慕楠从小就最吃这个，她妈隔三差五就会做一些，到了过年更是免不了的要多做。

蒋慕楠眼瞅着都剥了小半口袋花生了，忙喊够了够了，做的太多也吃不了。

秀荷看看剥好的花生，心里估摸着大概的数量。嗯！的确是差不多了，这个东西也不能一下子做太多，放久了就容易受潮，那味道就不好了。

秀荷拍了拍手上的土，从炕沿儿上站起来说：“慕楠，你把这扫扫，妈去把花生煮了。”

蒋慕楠拦着秀荷道：“妈，您看这都几点了，明儿再弄吧！我在家闲着也没事，明儿我来煮。”

秀荷就有点犹豫：“你也没煮过啊！”

蒋慕楠拍着胸脯保证：“我打小就瞧见您做，看也看会了，您就瞧好儿吧！”

“那也行。”秀荷笑着说道：“妈今年可是享福了，过年的东西啥也没操心，闺女都给操持好了。”

蒋慕楠笑着说：“我都这么大，也该孝敬孝敬您了。”说到这儿蒋慕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妈，今天斜对面的二嫂子来咱们家串门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是问她又说没事，怪得很。”

秀荷眼见着变得紧张，问道：“她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有啊？怎么了？她来咱们家有事？”蒋慕楠不解。

秀荷连忙否认：“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天也晚了，赶紧洗漱睡觉吧！”说完逃也似的从屋里出去打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