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冬龄没听出来这是一句找辙的话,反而顺着二哥的话一想,心里不是个滋味。她一心想着四合院会升值,忘了考虑大哥二哥的感受了。
贺若渝侧过脸看她,笑容浅浅,附和道,“是啊,楼房挺好的,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欢?正好我们公司还有员工内购的低价商品房。”
“低价房?多低?”
“一千六。”
常冬龄没控制住激动的心情,手里的苹果核嚼的咔咔的。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年代的房价贱,但是忘记了会这么贱!这会儿房子顶多开发到三环,三环里的房子一千六一平,在后世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之前光想着要保住四合院,现在她回过味儿来,楼房也不能落下啊!在这个时候买房子,那可是比股票赚的还稳当,没个赔!可现在问题是她赚钱赚的太慢了,根本赶不上未来房价上涨的速度,到底该怎么着才能赚钱发大财,让她既能买了东西厢房,又能买楼房?
等了好几天的刘慧芳离婚,终于演上了,常冬龄却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两手托着腮帮子,认真的琢磨着来钱的法子。
银行贷款的条件很苛刻,如果家里没有拆迁很难批下来,看她满面愁容,贺若渝想当然的认为她在思考卖北房的事,暗暗勾了勾唇角。
翌日常冬龄起的更早了一些,磨了整整十斤的豆子,她的豆浆这两天卖的不赖,到她收摊时上班的人还络绎不绝,她本来想着先稳固几天,毕竟她不习惯这么忙活,两天下来肌□□里就像加了滚烫的白醋,酸疼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但是昨晚上跟贺若渝的一番话,让她猛然意识到其实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枉他贺若渝自认鹘伶,打死他也想不到,他的套路能起反效果。
老时间出的门,可是却能明显察觉到天不如前两天亮堂,常冬龄望着天,顿觉这是秋天来了。
过去懵懂,这样不明朗的变化都是要等到了彻底变了天才知道,如今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踩过来,方惊觉原来从有变化伊始,头顶日月已然有所不同。
满满的两大桶浓稠的豆浆,常冬龄一边卖一边盘算着,今儿个能赚个一千多。
可是未曾想,秋雨跟着秋天一起来了。
雷劈开了天,大雨滂沱。
天气预报没播有雨,没带伞的行路人像是掉进油锅里的水点子四处跑窜,举着伞不着急的也被溅的一腿泥泞。
这个天气不要说她这个三轮车小摊儿,就说是不远处有顶棚的早点铺,风一刮大雨淋进去,都没人肯停下来吃一口。
雨一时半会儿没有个停下来的迹象,常冬龄蹬着三轮车到保安亭里头避雨,三轮车骑不进去就放在外面淋着,反正不锈钢的也淋不坏。
出来做买卖,哪就一帆风顺了,常冬龄想得开,也不觉得丧气,一边在心里可惜豆浆,一边就在保安亭里算上了今天的账。
刨除零头,八百八,嘿,吉利!
保安是个热心肠,在她算账这么会儿又收了一个落汤鸡,是个瘦弱的小男孩,比常冬龄淋的还彻底,从头到尾都湿透了。
男孩说,“大哥,我能使下您这的电扇不?”
“外头下的是开水啊?”保安这动不动就收着人避雨,只见过冻的哆嗦的,没听说过借电扇的,半真半假的伸出手感受一下雨。
“不是不是。”男孩解释,“我今天是来见导演的,衣服湿成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叫事。”
还是个文艺圈的人,常冬龄好奇一眼,再张口声调高了一个八度,“哎,你是不是,李余?!”
男孩光着膀子,被妙龄少女这么看着怪不好意思的,拿湿衣服虚挡着,“咱们认识?”
怎么能不认识!您都快在戛纳电影节红地毯上安家了!常冬龄一个没进过电影院的人都知道,李余这名字就跟个票房保障一样,有了他,电影就没有不卖座儿的。
跟他迷茫的眼神对上,常冬龄回过味儿来,这会儿他还没火呢,她想了想说,“你不是演过《京城故事》的那个保安?”
被认出来的人,比认人的还激动,李余把湿漉漉的衣服套进脖子里,两只手握住姑娘的手,“真没想到,还有人能认识我!”
常冬龄找保安大哥借纸跟笔,大哥没有纸,扯了一块包着烟的硬纸壳,李余人生中的第一个签名,就是在这样的大雨天,签在一张废纸上的。
歪七扭八的两个拘谨的小字像蜘蛛爬,跟他后来在电影节大签名版上龙飞凤舞的大字没法比,常冬龄却视若珍宝的看了又看。
这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明星签名哇!
还是未来的好莱坞巨星!
保安大哥见她这个样,以为这小子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也跟着要了一个签名。
李余签完,自己红了眼睛,他演了好几年的戏,现在还是只出现在片尾曲演员表最后面的几个,“不瞒您二位说,原先我都是北影厂门口蹲活,车接就跟着走,今儿个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百的见导演,没想到就遇上了这倒霉催的大雨,我都觉得这是老天爷在挡着我不叫我去,是您二位给了我去见的勇气,要不我都不想去了!”
“别啊,一定得去!”雨过天晴,常冬龄去外面盛了两杯豆浆,给李余跟保安一人一杯,认真对李余说,“你肯定能红的!”
“借您吉言。”李余腼腆一笑,跟他后来在电影海报上的招牌笑容一模一样。
常冬龄小心翼翼的把他的签名塞进装零钱的布口袋里,哼着歌儿跨上了三轮车,忽然她觉得好像哪有人在盯着她,仰头看了一圈,觉得应该是自己魔怔了。
这高楼大厦的,谁能认识她一个摆摊儿的?
背身靠在阳台上的贺若渝转过脸,不想被她看见。不过他也知道,这高楼上这么多窗户,就算他不转过去,楼下的常冬龄也找不着他。
“贺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见谅见谅。”王隶书刚在办公室谈事,听秘书说地产公司的贺总过来,忙不迭的就过来见这尊大佛爷。
贺若渝颔首,语气淡淡,“高彩霞,是你的人吧?”
王隶书倒茶的手一抖,摸不准贺若渝问话的意思,更奇怪高彩霞那样的胡同丫头是怎么招惹上这尊大佛的,半天连个屁都不敢放。
贺若渝没了耐心,“她现在怀孕了,你怎么打算的?”
王隶书装傻,“啊?怀孕了?”
“七个月了,别说你不知道。”贺若渝直接给他做了决定,“娶了她。”
王隶书这下子慌了,也顾不得好奇别的,“贺总,这不行啊,您知道的,我老家还有老婆孩子,像高彩霞这样一心想着傍大款的女人,我不能娶啊。”
“那是你的问题,我只要结果。”贺若渝冷声道,不给对方废话的机会,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跟你说的。”
早在王隶书开着他那辆黑标虎头奔第一次送高彩霞回胡同的时候,贺若渝就认出他了,当时只是不想被人认出来才躲了一下,没想到在这起了作用。
他委身帮了常冬龄这么个大忙,还怕以后北房不好买下来么?
一场秋雨一场寒,褪了酷暑,便到了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
如今常冬龄习惯了东厢房整日空着,只想着贺若渝帮了自己这么大个忙,等他们结婚了务必得给包一个大红包。
日子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她雷打不动的出摊,最好的时候一天就能赚一千七,渐渐的,她也摸到了一些规律,知道哪天该多做一些,哪天该少做一些,小三轮车也鸟枪换炮,让大哥给她安了个顶棚,下小雨的时候能顶上事。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常冬龄起来揉了半天酸疼的胳膊,歇够了才拿着算盘坐在院儿里的石头凳子上,闷头算账。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她这一个多月下来,她竟然赚了四万一。
家里的吃穿用度都不用她的钱,反而因为她不瞎花钱常瑞常越手头还宽裕了不少,这四万一全都算她攒下来的。
家里原先还有四万七没动,那要按照这么算下去,是不是到了过年前后,她就能攒够一套首付,从贺若渝那里买低价房了?
不过年底贺若渝也该结婚了,那她到底是先买房,还是先跟他商量,把东西厢房买回来?
常冬龄咬着大拇指的指甲,脑子转的跟陀螺一样不带停的,知道门口进来人了她也没看。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贺若渝在她俯身,他们离得近,说话时唇齿间的气息都轻轻喷在她脸上。
常冬龄正想着买人家的房子,心里发虚,吓得脱口一声“我艹”猛地站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贺若渝无辜的眨眨眼,“今天单位事情不多,我回家早,不可以吗?”
这就不是单位的事!常冬龄问,“你……怎么没陪彩霞啊?”
“彩霞已经被老板接走住进楼房了,姐姐你不知道吗?”
“被老板接走了?!你俩不结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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