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家里饭桌上从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常冬龄每天一到饭点雷打不动的请贺若渝过来,常瑞也已经习惯了多做一个人的饭,今天猛地一见餐桌上少了个人他还有点不习惯,兹当小妹子是忘了,自己上去敲了东厢房的门,把小鹤儿叫过来。
常越扫了桌子一眼,觉得饭桌上缺了点颜色,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冰镇汽水,都放人家贺若渝面前了,竟然被小妹子给拿走了,他“嘿”了一声,“冰箱里又不是没有,你拿人家的干嘛。”
“我就拿。”昨个点头哈腰的是她,今儿嚣张跋扈的也是她,“以后也不用给他了!”
常瑞扭头看了一眼贺若渝,拿眼神询问他,你怎么招她了?
贺若渝神情淡淡的耸了耸肩,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他俩动作不大,但是就在一个桌子上坐着,常冬龄只要不瞎就能看得见,心情更复杂了,“大哥,你知道彩霞已经被老板接走了么?”
“知道啊,不是早就接走了么?”
“早就接走了?”常冬龄愕然,“合着你们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人?”
她把贺若渝当活祖宗似的伺候了这么多天,那是因为她欠了贺若渝的,但彩霞都已经被老板接走了,贺若渝不用娶她了,他们这就算两讫了,还在这忙前忙后的算个什么?
嫌早晨卖豆浆不够累,晚上回家再给自己找点活干?
“什么叫瞒着?”常瑞坦然道,“整条胡同都知道的是,我当小鹤儿跟你说了呢。”
常冬龄扭头贺若渝,只见贺若渝更坦然,眼神清澈的没有一点杂质,“我以为大哥二哥已经告诉过姐姐了。”
“嗐,这就误会了不是。”常越听着像是一场闹剧,也不明白小九儿这是钻的哪门子牛角尖,把常冬龄手边的汽水放回到贺若渝面前,教育道,“甭管彩霞接没接走,小鹤儿之前都是因为你先开口才帮的这个忙,人家都这么照顾你了,你还舍不得一瓶汽水啊?”
这怎么就是汽水的事了呢!
常冬龄不是不感谢他的帮忙,也不是不想报答他,但是之前是以为他们快要结婚了,怎么着都好说。可现在彩霞走了,他们这邻里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着也不能天天这么上赶着把人叫家里来啊啊,不然人家心里咋想?
老话怎么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都住在一个院儿里,年纪轻轻大小伙子,能不误会?
常瑞一点也不知道小妹子心里在纠结什么,还觉得自己做的特别对,自信的夹了一大口咸菜,自顾自的扯开了话题,“今儿个我卖完豆腐回来,路过树荫儿底下还听别人说呢,那大老板的老婆知道他在外面有小的,还有孩子这事,气的要坐火车过来,但是老板护着彩霞,愣是没让她找着人!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那老婆是个气性大的主儿,卷了他所有的钱,带着孩子跑了!”
“那可坏菜了。”常越惋惜道,“彩霞这回亏大发了,好不容易榜上大款,没享上福又成穷光蛋了。”
“你咋这么俗。”常瑞一脸的瞧不上,“你当全天下都是你这样钻钱眼儿里的呢?人家彩霞是真心的,我那天看见他俩了,人家好着呢!”
贺若渝放下碗筷,做了阶段性的总结,“就当是给那个老板一个教训吧,以后他应该就不敢在外面胡来了。”
虽说这回彩霞被接走,买东西厢房的事得搁置些日子了,但是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出乎人意料的圆满,还是让常冬龄松了一口气,吃完饭就张罗着打麻将庆祝。
常越一边抄桌子,一边逗她,“是人家被接走,又不是你被接走,你凑哪门子热闹?”
“我就庆祝,怎么的!哪条法律不允许了?”常冬龄踩着凳子从柜子上面拿下来一个大盒子,递给贺若渝。
这下子,她可算是觉得不那么愧对贺若渝了!
现在这个天气不冷不热,也没有蚊子,穿一件小薄衫儿,在院子里打牌正合适。
常越手气好,第一把就抓了一手好牌,牌翻上来不用码就大放厥词,“就这牌,我要是不胡,我给咱家老母鸡织条毛裤!”
众人闻言一乐,唯有常冬龄始终眉头紧锁,搭积木一样的三三两两的放一起,打麻将打出了研究导.弹的架势,常瑞洗完牌才点起来的烟都积了一截子灰她才缓缓打出了第一张牌,“北风。”
“哎,对咯。”常越把那张北风拿过来,推到另外三张牌,整整齐齐四张北,“先打北,不后悔,杠!”
“哎,不对不对。”常冬龄直接上手把自己的北风拿回来,不由分说的把二哥的三张北又给立起来,“我不出北风了,换红中!”
常越眼看着小九儿这么一搅和,自己都快明牌了,急道,“你这……”
“行了行了,让着她点,她傻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常瑞劝着弟弟,然后扔出了一张六万。
常冬龄笑开了花,把牌捡回来,“六万,我碰!”
看着三个整整齐齐的六万联排躺下,常瑞感觉牌局不妙,“这不对,我也不出了。”
“不行不行,都出了哪有收回去的!”常冬龄眼疾手快的把大哥的手拦住,催促她右手边的贺若渝,“你赶紧出,你出了他就没法办后悔了!”
贺若渝唇角微弯,笑的有些宠溺,顺从的推出了一张牌,“两万。”
“哈哈哈哈,我碰!”常冬龄撒开了大哥的手,拿过来贺若渝的牌,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他们四个麻将打到了后半夜,收牌各自算账报数,常瑞输了六块,常越输了五块,贺若渝输了九块,常冬龄是唯一的赢家。
常瑞把牌装进盒子里,一脸鄙夷的岔她,“三个人让着你耍了一宿的赖,你才赢二十,忒不争气了吧?”
常冬龄“哼”了一声,别过脸一副不跟他一般计较的样子,蘸着唾沫又点了一遍,她也觉得自己好像赚的有点少。
打牌一个不注意就熬了大半宿,第二天闹钟响起来,常冬龄肠子都要悔青了。心想得亏这刚二十出头,身子骨抗造,这要是搁上辈子那岁数,熬这么一宿三天起不来。
小小的豆浆摊儿已经有了熟客,她到地方稍微晚了几分钟,就有熟客专门等着她,常冬龄笑着打招呼,“老葛,早啊。”
不用老葛开口,常冬龄拿过他的杯子给他装满。
老葛每回都用自己的水杯,他这杯子大,一杯顶两杯半的量,但是因为省了杯子成本,常冬龄一次就收他一块钱。
她别的本事没有,就好跟人自来熟。这一个月来,熟客叫什么,喝豆浆加不加糖,加多少,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别人的家事,她比人家单位领导都清楚。
老葛前脚刚走,常冬龄听见又有人叫她名字,一抬头,倒是看见了位熟人,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这人叫什么,怕得罪人也不敢贸然猜,抓耳挠腮的,那感觉甭提有多不得劲了。
那人见自己被忘了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失落的提醒道,“是我啊,王济刚,之前我哥跟你哥安排过咱俩相亲,你还记得不?”
哦!常冬龄想起来了,那回在凯宾斯基吃过饭,他哥还往家里打过几个电话,二哥帮她推了好几回。
如今再遇上,常冬龄尴尬但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王哥,记得您也在这附近上班是吗?是来买豆浆的?”
王济刚拿出钱夹,从里面掏出一张五十的,直接扔进常冬龄的钱匣子里,一副站在这不打算走的架势,“我不在这边上班,今天是来办事的。”
常冬龄看见那张大钞,面色如常,“王哥这是要多少杯?”
王济刚愣了一下,“我一杯不要。”
常冬龄把钱从匣子里拿出去还给他,假装不懂他的意思,“王哥你就别拿我逗闷子了,我这边忙着呢,要叙旧等回头我不忙的时候吧。”
“我全买了,多少钱我出!”王济刚不是没让大哥再找过她,但是她全都回绝了,这次好不容易缘分到了撞上了,他哪那么容易就放她走了。
这时又过来了一位熟客,以为王济刚也就是个顾客,打断了他俩的对话,“小常,来两杯豆浆。”
常冬龄认识他,盛了两杯豆浆递过去,“老规矩,还是左边这杯没糖,右边这杯两勺糖。”
等她收了钱,看见王志刚还死皮赖脸的站在这,脸一下子就黑了。
王济刚见她执着,只好说,“给我也来一杯,不加糖。”
常冬龄深吸了一口气,舀了一杯,吭哧吭哧从匣子里找出四十九块五的零钱给他。
王济刚不肯收,“你是真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常冬龄一下子没了耐心法儿,把一大把零钱硬塞给他,骑上车就往家走,还有小半桶豆浆没卖完她都顾不上了。
王济刚锲而不舍的小跑着追上来,跑几步就呼哧带喘,“常小姐你看你这多辛苦啊,起早贪黑的一杯就赚个五毛钱,我挺有钱的,咱俩搞对象,你就不至于吃这样的苦!”
常冬龄闷头骑车,唰唰唰的都闻着车链子上的火星子味儿了,才把那烦人精给甩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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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无事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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