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聿小的时候，秦家并不崇尚精英教育，彼时社会上鸡娃教育也没盛行。秦聿因此度过了相当无忧无虑的幼儿园生活。

然后他在开始识字的时候，向秦家长辈们提出了一个相当哲学的问题。

——“这个字写得不好看，我能不能换个名字？”

秦父和秦母对视一眼，问小白团子一样的秦聿：“你特别想要换个名字吗？”

秦聿挠了挠脸蛋问：“特别想要是多特别啊？”

秦父秦母换了个说法，解释说：“就是如果不换名字，你就吃不下饭的意思。”

秦聿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糖醋小排的香味，没忍住吸溜一口，诚实地摇摇头说：“我饿了，可以吃排骨。”

秦母笑了，摸了摸秦聿的小脑瓜，温柔地说：“那你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秦聿摇摇头，他的名字太难读了，学前班的同学们都不认识。

秦母说：“聿，笔之初文。这个字最开始是拿笔写字的意思。用在名字里，就是希望你才思敏捷，博学广知。”

秦聿懵懂地点点头，看得秦母心里一软，又补了一句：“当然了，如果只得着这个字原本的意思也很好，不管你以后做什么，有能写字的笔，能做事的笔，能丰盈精神的笔也是很美好的事情。”

小小年纪的秦聿彼时还不懂什么叫才思敏捷博学广知，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支笔可以做到那么多事，但在他日后十几年的学生时代里，这个字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无形影响了秦聿。

物质充盈、家庭和睦，从年少起的点滴灌注了他宽和而包容的心灵。

秦聿对人和事物都好奇，却不求甚解，只享受感知新奇之人之事的热情与浪漫。

春游时一朵没见过的花、夏夜里格外澄澈的天幕、秋天恰好掉在手上的落叶、以及冬日可化万物的冰雪……「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①

一如他过往的三十多年，一如此刻。

跨越九百多年，秦聿读懂了醉翁。

一曲完毕，秦聿已经收割了大片迷弟迷妹，原琅鼓掌鼓得最带劲儿：“秦哥！你这手钢琴弹得也太好了！我怎么小时候就没学学钢琴呢，这校园优先择偶权不就稳了？”

秦筝有些后悔道：“早知道把古筝带来了，要是能一起合奏，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是多么幸福快乐的小女孩！”

程小米托着脸蛋眼睛亮晶晶的，刘黎安拿着相机看向秦筝，后者心领神会，对楼兰说：“兰兰姐，刚才唱歌弹琴的画面可以放在vlog里面吗？我们是J大的学生，共同运营了一个生活旅行账号，在vlog里面出现的路人如果不愿意露脸，我们后期会用卡通图案把脸遮住。”

楼兰倒是无所谓，她早就习惯了镜头，她眼神询问秦聿，也不知道以他的身份能否随意地出现在别人的镜头里。

秦聿拿出手机饶有兴趣地问：“ID叫什么？”

“哇塞我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秦筝说起这个ID的时候莫名有些羞耻，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个账号是全平台运营的。”

秦聿三两下找到了，平衡掉每个平台的特性后，脱水数据能维持在二十万左右。秦聿在主页快速滑动，没发现诸如博流量之类的骚操作，便点点头同意了。

“不用遮脸，但也不用给我们太多时长。”秦聿说。

没想到秦聿虽然看着高冷，竟然这么好说话。之后的聊天也更加轻松自如。

大学生们能看出来这两人身份不俗，但无意窥探**，只是在各自回房间休息的时候才在微博上刷到个词条。

#上津小年春晚楼兰缺席#

哇塞小分队：？？？你的楼兰我的楼兰好像一个样。

-

楼兰一夜好眠，不知道是那杯气泡酒的作用，还是换了个地方心情也舒畅许多的效果。总之，她连梦都没做，闹钟响起的时候，浑身像充了满格电量。

她和秦聿约好了九点见面，民宿里面的早点味道不错，刚开始动筷子，正好碰到了秦筝他们出来。

楼兰招呼他们：“早上好，你们也在店里吃吗？”

“兰兰姐和秦哥早上好！”秦筝他们在楼兰和秦聿的隔壁桌坐下，态度自然神情自然，就是有几次欲言又止，楼兰和秦聿还没说什么，他们自己倒是先红了脸。

楼兰问：“你们是有话要问我们吧？尽管说。”

糟糕，被发现了……秦筝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事人都开口了，他们不搭腔就显得很呆、很尴尬、很不礼貌。

“兰兰姐，我们绝对没有故意窥探**的意思，”最后还是秦筝先开了口，她如壮士扼腕般开口问道，“你跟上津电视台的主持人楼兰老师，是重名还是……？”

竟是体贴地把借口都给铺垫好了，可楼兰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承认说：“你们没认错，我就是那个楼兰。”

她看出几人肯定不止想问这一个问题，便主动问：“你们看过《上津访谈》吗？”

秦筝老实答道：“昨天晚上在热搜上看到了，然后考古了B站上的集锦。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但我觉得兰兰姐主持得特别好，如果我是节目嘉宾，肯定也很愿意敞开心扉的。”

楼兰显然很开心：“谢谢，我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

她又问：“昨晚上的热搜吗？怎么说的？”

秦筝答：“热搜叫#上津小年春晚楼兰缺席#，兰兰姐，你来这边是散心的吗？”

秦聿滑动观看着词条广场，上面大部分都是普通观众的发言，热搜当晚评论最多的一条微博转发评论均没过千，到现在为止实时更新得并不快，是属于正常的此类热搜的讨论热度。广场里面零星掺杂着几个故意泼脏水引战的博主，也都未掀起风浪。

秦聿手指飞快地把人加入黑名单，然后把个人主页和热搜词条下发布时间最早的微博转发给了助理。

【高助理】：【收到，明白。】

楼兰也大概能知道网上会说些什么，她在意的是，只从这寥寥几字中听到的秦筝的弦外之音——他们好像格外信任自己。

楼兰问：“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秦筝说，“虽然我们才认识两天，但我感觉兰兰姐是想要好好搞事业的性格，我在网上查到了姐姐你的履历，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前两年晚会主持得很好，没道理今年因为想要出来玩所以缺席春晚吧？”

楼兰笑着点头：“学什么专业的？”

秦筝说：“学新闻的，在校广播站当播音员。”

“说不定几年后咱们就是同行。”楼兰鼓励道，“有时候直觉比经验靠谱，祝你在相信直觉的同时也能保持独立思考。”

秦筝小鸡琢米似的连连点头：“楼老师我会好好加油的！我一定学好专业课，丰富知识面和眼界，好好提升自己！”

楼兰失笑：“怎么不叫兰兰姐了？我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秦筝有些害羞：“遇到专业领域的前辈，我就心生敬畏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虽然我们专业不一样，但因为秦筝，我们对新闻工作者很佩服的。”

“新闻工作者啊，”楼兰感慨道，“我现在已经不算是个纯粹的新闻工作者了，《上津访谈》不是时评和新闻类节目，我也脱离记者岗位好几年了。”

“可我就是觉得兰兰姐是个特别厉害的人。”秦筝说，“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大电视台的主持人，而且是在我不认识你的情况下，就已经被你的气质和言谈吸引了。这些跟你的主持人身份都没关系，全都是因为你自己的人格魅力！”

“这绝对绝对不是我们的客套话。”她手舞足蹈得几乎要把自己摇成拨浪鼓，“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个小年春晚是怎么回事，但我们都相信你的！”

甜妹程小米也说：“网上的言论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啦，反正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嘛，都不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所以胡乱揣测也没有负担。然后他们还说这只是猜测，又没有说多过分的话，好轻飘飘哦。”

瘦瘦高高的原琅想起往事百感交集，一口气干了豆浆，拍案而起道：“没错！当时我们这个账号刚过十万粉的时候，突然就有很多莫名其妙的键盘侠来评论区团建。说我们几个既要又要，说我们是筷子筒里的筷子，说我们不好好学习只想着当网红……我真想把成绩单甩出来给键盘侠们看看，我就是又帅又聪明身高180怎么样啊！”

哇塞小分队里话最少的刘黎安也开了口：“我们这个账号建了两年，到现在一个广告都没接。”

“有点浪费了。”秦聿虽然有着与商人格格不入的浪漫，但他这份浪漫最开始是靠家境殷实支撑起来的。这几个学生看起来也是不差钱的人，但秦聿还是稍稍建议了一下，“风控做得好一些，接几个推广是没问题的。”

刘黎安眼睛蹭得就亮了，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看过来，齐声道：“大佬，愿闻其详！”

注：①取自《醉翁亭记》（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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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