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毯的聚关灯在林晚星的眼睛上来回闪烁时。她

的指尖正无意识的敲着大腿。

三长两短

这是她们练习生时期偷偷编的摩尔斯码。

翻译成中文只有三个字：许砚冰。

这个刻在肌肉记忆里的暗号，在看见LED屏切到对方定妆照的瞬间，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晚星！网传你带资进组许砚冰新戏《潮汐恋人》，甚至加戏成女二，是真的吗？”

话筒从红毯两侧伸过来，像无数支淬了毒的银箭。

她勾着唇角推了推滑落的银框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这是今天第37个关于许砚冰的问题，从踏上红毯开始，每七步就会出现一次。

“许老师贵为三金影后，难道不知道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网传’？”

林晚星的声线裹着冰碴，尾音却在“许老师”三个字上轻轻打了个颤。

锁骨下方的钢琴键吊坠硌着皮肤，那是粉丝后援会寄来的应援物。

链条长度特意定制成能盖住当年被经纪人掐出的淤痕。

那是2018年她拒绝陪酒后，母星娱乐的狗仔曾把她堵在地下车库发生的事。

“那您如何解释和许老师三天内三次同款热搜？”

另一个记者举着手机逼近，屏幕上是今早她穿的香奈儿高定与许砚冰柏林电影节造型的对比图。

林晚星忽然想起今早经纪人陈野把她堵在保姆车门口，手里攥着热搜截图：“周明的营销号在养蛊，你每说一个字都可能变成刀片。”

“三次？”她故意歪头，指尖敲了敲话筒支架，金属碰撞声在嘈杂中格外清晰。

“记者小姐你该换个好点的通稿群了。我这件衣服的设计师，上个月刚被许老师工作室起诉抄袭。”

这话半真半假，事实上她提前一周让造型师翻出了2015年的旧款西装。

那年许砚冰在练习室教她弹《月光》时，穿的正是与现在同款深灰条纹西装。

红毯尽头的LED屏突然切换画面，许砚冰的定妆照占满整个幕墙：墨绿丝绒长裙勾勒出冷冽肩线，腕间戴着和她同款的钢琴键手链。

林晚星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笑得更冷。

她清楚地记得，这条手链的设计师是母星娱乐旗下艺人。

三个月前刚被曝“陪酒换资源”后自杀。

活动结束后，林晚星后台化妆间的门被人踹开，此刻的她正在卸着眼妆。

镜子里映出许砚冰的身影，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那道浅褐色的烫伤疤痕。

上个月营销号曾用“许砚冰金主印记”屠版热搜，配图是狗仔偷拍的泳池照。

此刻她才发现，疤痕边缘有细碎的锯齿，像被人用指甲反复抠烂过。

“《潮汐恋人》的剧本。”

许砚冰将牛皮纸袋摔在化妆台上，订书钉崩开的声音惊飞了假睫毛。

林晚星注意到她指节泛白，虎口处有块新淤青。

是今天早上路透视频里，许砚冰在停车场被私生饭拽住手腕弄伤的，当时她正在看手机，屏保是张模糊的钢琴键照片。

“第十一集女二突然多出三段内心独白。”

许砚冰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钢尺，却在触及林晚星倒影时颤了半拍，“是你让星芒娱乐给制作方施压的？”

许砚冰顿了顿，视线扫过化妆台上摊开的黑色笔记本。

封皮上印着残缺的《月光》琴谱，正是十年前她送的那本。

林晚星转身时故意撞翻了化妆镜，玻璃碴混着粉饼碎在许砚冰脚边：“许老师贵人多忘事，我这种靠粉丝打榜吃饭的流量明星，哪有资格施压？”

她弯腰捡剧本，指尖划过“许砚冰饰演 沈漫”的名字，油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突然想起2015年选秀决赛前夜，这个人也是这样站在练习室门口，说“星星，明天我们会一起出道”。

“别装了。”许砚冰上前半步，白衬衫的洗衣液味道混着淡淡碘伏味涌进鼻腔。

林晚星看见她喉咙滚动，视线停在自己手腕上的旧手表上。

那是2018年她在二手市场淘到的，表带内侧刻着“L.X”，是她曾用名“林星”的缩写。

而许砚冰的表链，此刻正从袖口露出半截银色链条。

空调发出刺耳的蜂鸣。林晚星盯着许砚冰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泛白，像当年在舞台上弹错八度时的样子。

十年前她总说“砚冰姐的手最适合弹钢琴。”

而现在这双手正捏着她的命运，只要许砚冰开口承认当年退赛是为了保护她，所有黑料都会烟消云散。

但她知道，这双手也曾在退赛后的第二天，签了那份将她推入深渊的卖身契。

“你知道我为什么接《潮汐恋人》吗？”

许砚冰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琴键上的弱音，“原著里两个女主角，在暴雨夜的钢琴房里互相救赎……”

“够了！”林晚星突然尖叫，指尖重重敲在化妆台上，震得玻璃瓶里的化妆刷簌簌作响。

“你有什么资格提‘救赎’？”她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上方的淡青色胎记。

那是许砚冰曾说“像颗小星星”的地方，此刻在灯光下泛着薄红。

“当年在后台，你被周明的人拖走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许砚冰的瞳孔剧烈收缩，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她想起退赛前的最后一刻，周明的手下掐住她的胳膊，她拼命转头望向练习室方向。

只看见林晚星的背影，白色T恤上还印着她送的钢琴图案，发尾还沾着她帮忙别上去的银色发卡。

那时她刚做完耳科检查，诊断书上写着“耳骨膜炎，继续参赛有失聪风险”。

“后来我才知道，你退赛后第二天，母星娱乐就和我签了卖身契。”林晚星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被钢琴弦割破的尾音。

“他们说‘要么陪酒，要么滚蛋’，而你……”

林晚星抬头，镜片后的眼睛泛着水光，“你在别墅里看我被网暴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当年为什么要松开我的手？”

许砚冰刚想开口，门外突然传来经纪人陈野的咒骂：“谁把#许砚冰耍大牌#买上热搜了？营销号都在传她摔剧本！”

林晚星的手机在此时震动，锁屏弹出粉丝群消息：“姐姐小心！许砚冰的经纪人是周明的外甥女！”

她盯着许砚冰骤然苍白的脸，突然笑了。

原来影后也会怕，怕当年的真相被撕开，怕她知道退赛背后藏着父亲的赌债。

“周明真是好手段。”她捡起地上的剧本，指尖划过许砚冰的名字。

“当年用退赛逼走你，现在又用违约金逼我就范！”

化妆间的灯突然暗了两度，在许砚冰的脸上投下阴影。

许砚冰看见林晚星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她突然想起练习生时期，这个人总在深夜陪她练琴，用温热的掌心包裹她冰凉的指尖。

“合约我会签。”林晚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但许老师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对方颤抖的睫毛，能清楚看见许砚冰眼下的细纹，“2015年7月12日，你在练习室留的那张纸条，到底写了什么？”

许砚冰的呼吸骤然停滞。那个暴雨夜，她在琴谱上写下“星星，去弹属于你的月光吧”。

却被周明的手下抢走撕碎。

后来她在焚烧炉里找到半片残页，至今夹在别墅的钢琴谱里，纸角还留着焦黑的边缘。

此刻面对林晚星的追问，她终于开口：“我说……”

“晚星！”陈野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是母星娱乐的律师函截图。

“他们要求赔偿五千万，除非你答应和许砚冰组CP营业。”她转身对着许砚冰，语气里带着哀求，“砚冰姐，您就当帮个忙，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许老师怎么会记得？”林晚星打断他，指尖划过手机屏幕，调出母星娱乐刚发的通稿。

“‘许砚冰退赛真相：因不堪压力服用禁药，同组练习生林星险被连累’！多好的剧本，影后落难，流量背锅，周明永远能让黑热搜变成双刃剑。”

许砚冰望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想起退赛后的第一个月，她偷偷跑去星芒娱乐楼下，看见林晚星在练习室练舞，膝盖上全是淤青。

那时她的耳疾还没痊愈，只能隔着玻璃看，看这个曾经依赖她的小姑娘，如何在没有她的世界里，把自己磨成一朵带刺的玫瑰。

“我记得。”她低声说，从口袋里掏出银色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砚冰，别怕”，那是母亲临终前的礼物。

“我记得你第一次弹《月光》时，左手小指总按错升C调！”

“记得你总把草莓味牛奶藏在琴凳里，说要留给‘最漂亮的砚冰姐’！”

“记得你在淘汰夜哭着说‘没有你，我不敢上台’……”

林晚星的呼吸一滞。

这些细节像被揉碎的琴谱，十年后突然拼凑成完整的乐章。

林晚星想起在练习生时期，许砚冰总把早餐分给她，自己啃干面包。

想起暴雨夜两人挤在琴房，用手机电筒照着琴谱，许砚冰的手指在她手背上画琴键。

想起退赛前一晚，这个人说“等我们出道，就开一场只弹钢琴的演唱会”。

“但你还是走了。”林晚星别过脸，不让对方看见眼底的水光。

“带着所有的约定，所有的承诺，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许砚冰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指尖掠过林晚星泛红的眼角。

那里有颗细小的泪痣，是她十年前没发现的。

她突然想起退赛前那晚，林晚星趴在琴键上睡着，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她偷偷用手机拍了张照片，设成屏保至今都保存在手机相册照片里。

少女的手正按在琴键上，像抓住了半缕月光。

“对不起。”这是十年来说了无数次的话，此刻终于能当面说出口。

“我应该告诉你周明的威胁，告诉你我退赛是因为耳疾，告诉你……”她顿了顿，喉间像卡着半片琴键。

“告诉你，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没带你一起走。”

化妆间的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林晚星听见许砚冰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某种隐忍的颤抖。

她想后退，却撞在化妆台上，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温热。

是许砚冰覆上来的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的手腕，像十年前教她按琴键时那样，带着熟悉的力度。

“星星，我……”许砚冰的话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打断，林晚星猛地收回手，耳尖通红。

林晚星看见她无名指内侧的薄茧，突然想起练习生时期，许砚冰总说“你的手太小，弹八度要借力。”

她便每天握着许砚冰的手做扩张训练，直到自己能独立按下琴键。

此刻那双手正攥成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匿名短信：“2015年选秀后台监控，星光广场储物柜7号，密码0712。”

林晚星盯着屏幕，指尖发冷——0712，是许砚冰退赛的日期，而星光广场，正是十年前母星娱乐的旧办公楼。

“合约我会签。”她突然转身，对着镜子补妆，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幻觉，“但许老师最好记住……”

她勾着唇，在镜片后露出锐利的目光，“这次营业，我要的不是虚假的糖，是十年前你欠我的那个解释。”

许砚冰望着她的背影，喉咙发紧。

她知道林晚星没看见，自己刚才转身时，屏保照片恰好亮起，那是2015年的练习室，两个女孩趴在钢琴上，林晚星的手搭在琴键上。

而她的手，正悄悄覆在那只手背上，指缝间漏出的，是十年前没说完的半首《月光》。

门外传来粉丝的尖叫，混着记者的追问：“林晚星！听说你和许砚冰即将合作新戏，是真的吗？”

许砚冰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手机里那张旧照片。

十年前的月光，此刻正透过化妆间的小窗，在琴键吊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散落的星星。

而这一次，许砚冰终于有机会说出口：星星，这次换我来牵你的手，再也不松开。

哪怕要撕开整个娱乐圈的黑暗，我也要让你看见，当年被撕碎的约定，一直藏在我最深处的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