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颂今随手弹了道灵力,将顾若鸣定在原地。
“我不管你是借口还是如何,你欲伤本座徒弟是事实,在此处处理完方能离开!”
他快步走向齐九烟,仔细用灵力检查了一番,见未有大碍才狠狠松了口气。
“楚峰主,您随意将弟子定在此处是否有些不妥?”顾若鸣压下眼中的不耐,抬头直视他,“弟子虽甘愿受罚,可您是齐道友师尊,此处也无中立者评判,是否会有失公允?!”
听到此番咄咄逼人的言论,楚颂今气笑了。顾崖素来嚣张横行也就罢了,如今连他的徒弟竟也如此目中无人。
“好啊,既然你觉得我不公,那便请掌门来评判!”
楚颂今满含着怒气向掌门传讯,还让灵鹤带去一张传送符,催促之意不言而喻。
“顾师兄好大的架子,莫不是觉得我们符峰好欺负!若此时你伤的是药峰的弟子,来的是药峰的峰主,可还会说出这番话?”齐九烟上前走到她师尊旁边,锐利的目光扫向顾若鸣。
药峰峰主虽不善打斗,但性格刚烈强势极为护短。而符峰楚颂今不仅外貌看着像孩童,也是出了名的好说话性子软,毕竟世上哪有为徒弟还债的师尊?
有路过的弟子看着这僵持的场面,耐不住好奇前来围观。什么事惹的素来温和的楚峰主大动肝火,连一向稳重的顾师兄都脸色铁青?
掌门火急火燎地带着戒律堂弟子长老赶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令人心梗的场面。
他将越来越多的围观弟子隔开,悄悄与楚颂今传音入密:“小师弟,什么情况,你怎么跟顾崖的大弟子吵起来了!”
“什么叫我和他吵起来,是那顾若鸣险些伤了我徒弟。它剑峰从前未经我同意,与那孽徒私下买卖符峰山头,如今竟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意伤我符峰的人,真是恬不知耻!”
楚颂今气的都没顾上传音,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说出来,引得其他人一阵热议。
“师兄师兄,什么情况?”
“师弟来的晚有所不知,这符峰和剑峰几十年前就有旧怨,如今竟又闹了矛盾!”
掌门纪向晚惊了,他没想到楚颂今就这样直接挑明,急忙截住他的话,防止他继续说下去。
“楚师弟!不要闹太过了!”
见她师尊即将在爆发的边缘,齐九烟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对着楚颂今摇头,上前一步开口:“掌门在上,请听弟子一言。弟子习惯随身携带留影石,具体事情经过掌门与诸位戒律堂师兄师姐一看便知。”
她将身上留影石取下,递给旁边的戒律堂弟子。
谁料那弟子似乎没接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被慌乱的他一脚踩碎。
众人都没料到这个意外,纷纷惊住,没了留影石,这事实经过谁也说不清楚。
“你故意的!”遥州颇有些愤怒,他猛地推了一把那戒律堂弟子,上挑的凤目里一片猩红。
在掌门来后恢复了行动自由的顾若鸣,优雅地侧身挡在那弟子前面,淡淡地开口:“这位师弟也不是故意的,许是这么多人紧张了些,何故动手咄咄逼人?”
那犯错的弟子闻言,感动地望着为他辩解的顾若鸣,眼中一片尊敬仰慕之意。如此温润有礼善解人意的顾师兄,怎么可能随意伤人呢?若是真的,也一定是无意的。
大多数弟子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反而对推人的遥州有些不满了。
齐九烟看着这一幕,在心中大骂虚伪恶心,冷笑一声开口:“无妨,这位师兄与我无冤无仇,定然不可能是受人指使而故意踩碎的。巧的是留影石这东西我还有很多,再碎几颗也没关系。”
她摘下步摇,笑吟吟地递给刚才那位戒律堂弟子。
众人定睛一看,不是,哪个女修会将十几颗留影石串成步摇戴在头上啊?这位师妹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所以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齐九烟身上,少有人注意到暗处顾若鸣阴沉的脸。
掌门将灵力探入留影石,画面投放在众人视野之中。那顾若鸣饱含金丹灵力的剑气,确确实实是正冲着齐九烟去的。
不等纪向晚开口,戒律堂长老却先一步指出:“若鸣是放了剑气没错,可毕竟是担心他师妹心切,情急之下才作出这样的举动,况且齐小友也并未受伤,老朽认为大罪可免,只需小罚长长记性即可!”
“敢问长老,寻常练气弟子可躲得过金丹期全力一击?可能在这剑气中活命?可是凭一句担心师妹,便可肆意伤人无法无天?半开山门规可是能因受害者侥幸无事,伤人者便可因此逃过处置?”
齐九烟一连的质问,让戒律堂长老黑了脸定在原地。
“若是可以,那我也能为了师姐随机刺杀她厌恶之人,毕竟各位师兄师姐不可能躲不过一个凡人的攻击吧!”遥州满脸痴迷看了眼齐九烟,而后咬着唇,阴冷扫视着围观弟子们。
楚颂今也趁热打铁向掌门传音:“掌门师兄,那戒律堂长老可早就成了剑峰的簇拥!半开山不能是剑峰的一言堂。顾崖不把你放在眼中就罢了,不能连他的徒弟也如此嚣张无视门规……”
“够了!”掌门纪向晚暗含着威压开口,他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划过,想起那日剑尊师叔祖“想做什么该做什么”的告诫,深深闭了闭眼,“剑峰顾若鸣公然对新入门弟子出手,触犯门规,且不敬师长,罚中品灵石三千,处鞭刑三道,卸任戒律堂执掌师兄一职,剑峰思过一月。”
“掌门,这责罚未免过重……”
“戒律堂长老怕是质疑门规?罚一月俸禄,降为戒律堂副使。”掌门瞥了他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此事结果已成定局,见掌门离开,围观弟子也纷纷散去。
顾若鸣面上恭敬接受处罚,主动被执法弟子带走。而在他与齐九烟错身而过时,低声开口:“齐师妹,遥师弟恐怕不是普通凡人吧!我们,来日方长。”
他将装有罚款灵石的储物袋抛在齐九烟三人面前,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随着执法弟子离开。
“师姐,刚刚那假面人和你说了什么,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遥州颇有担心地看着她,想伸手去抚平齐九烟皱起的眉。
齐九烟歪头躲过遥州的手,看着因此而倍感失落的少年,微叹了口气。不知那顾若鸣是如何看出来的,遥州是天魔之体,天生就适合修魔,没有灵根对他而言并非是坏事。
而楚颂今则是生气地看着顾崖随意丢在地上的灵石,一脚踹开。
“真是反了天了,一个金丹胆敢对着本座如此嚣张,不就是三千中品灵石吗?本座再穷,也绝不愿受此屈辱!”
齐九烟无奈地看着这两个活宝,用清洁咒将那袋灵石洗了一遍,而后又换了个新的储物袋,将原先那个一把火烧了,随后递给她师尊。
楚峰主努力移开盯在灵石上的眼睛,傲娇地开口:“本座怎么好意思拿弟子的东西!”
她笑着将储物袋塞进她师尊手中,眨了眨眼:“若不是师尊帮我据理力争,那顾若鸣也不可能认罪受罚。再说了,师尊不拿着,莫不是还想靠着有价值的符还债?”
小孩师尊听到这调侃,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收下灵石,嘴中还不停嘟囔着:“顽徒,没大没小,还敢编排师尊……罢了,这次本座就不计较了……”
“遥州,我今日想吃荷叶鸡。”
“能让师姐吃的开心,是阿州最大的愿望!”
“遥州,本座今日想吃松鼠鳜鱼!”
“哦,知道了,师尊。”
——
药峰大殿。
坐在丹炉前的女修认真地解答着弟子们的疑问。
不知是谁,突然谈起了前几日剑峰大师兄被掌门处罚一事。有好奇的弟子提问:“师尊师尊,这样剑峰与符峰是彻底撕破脸结下梁子了么?”
药峰峰主淡笑着开口:“剑峰嚣张久矣,不过是掌门借符峰打压罢了。你们日后少与剑峰来往,不过符峰那新弟子倒是不错,与你们楚师叔不一样。这半开山,怕是要变天了!”
她起身走到大殿之外,抬头看向满是繁星的天空。
“客星守毕,太白昼现,这是有大变动要发生啊!”与此同时,隔壁卦峰长老正带着弟子们夜观星象,感悟天地。
而弟子们抻着脖子,头都举酸了也只是干瞪着眼。
“长老,您慢些分析,我们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虽是与顾若鸣闹了矛盾,但齐九烟与冼卿的联系却没有断。
“齐师姐,呜呜,我讨厌大师兄!”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要与齐九烟抱怨几句,“虽然我的身在剑峰,但我的心在符峰啊!那个顾若鸣一天到晚盯着我练剑,还没收了我最喜欢的搞笑话本,美其名曰女修大笑有损体面修养,什么封建余孽!”
“当初你怎么不来符峰?”
对面的少女苦哈哈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剑峰峰主一出现,我的视线好像就黏在了他身上,我是不是中了什么妖法啊?现在转峰还来得及吗?”
黏在顾崖身上?齐九烟沉思,莫不是天道作祟?
“勤加修炼才有更多可能,待到你修为足够高,就没有人能左右你了!”她安慰似的为对面的少女画了个大饼。
“啊啊啊!”冼卿无助惨叫一声,“那还要等到猴年马月啊!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不想练剑啊!”
“近几日执教外出镇压愆鬼,待到明日书院开课,应该会轻松许多。”
齐九烟与冼卿传讯完,便出门找小孩师尊学符。她先前确实是符剑双修,可所绘符咒大都是攻击型以配合剑招使出,虽强但种类单一。
以她如今的修为,是唤不动本命剑破妄的,灵力化剑也得等到金丹方能使出。多学点符咒,也以防不时之需。
符峰大殿在收了那三千中品灵石后,发生了质的改变,总算不再是从前那风一吹就倒的穷酸样了。楚颂今怎么也不肯让齐九烟帮忙还债,她便用灵石好好修葺了一番符峰。
“烟儿来啦!”楚颂今坐在大殿中,满是笑意地看着她。齐九烟悟性极高,脾气秉性又与他甚为相符,他是极为满意这个弟子的。
不像遥州,虽然厨艺极好,但整天不是柔柔弱弱地围着齐九烟转,就是独自一人咬牙切齿,活脱脱像个独守空房的怨夫。
“今日想学什么符?遥州那小子竟没跟着你?倒是罕见。”
齐九烟在他对面坐下,摇摇头道:“今日一整天都没看到他,传讯问也是支支吾吾敷衍去处。定愆符还有些许疑问,师尊先讲吧!”
“罢了,那我们先开始吧!”楚颂今在符纸上绘出极为复杂的符形,“定愆符难度较大,需辅以金丹期的灵力汇成,你如今尚未筑基,先学符形即可。
三百年前道界大战,数千计前辈为阻愆鬼入侵,以身毁之。这定愆符起初是为定住其身形而绘,到如今经百年修改完善,已然有封印镇压之效,再辅以定愆阵或金丹剑气,可镇压小型愆鬼。”
“愆鬼还有等级之分?”齐九烟有些惊讶,当年大战她受伤颇重,后又于遥州决裂,闭关了将近三百年,还不知如今道界形势。
楚颂今点点头,继续解释:“小型愆鬼金丹期修士可解决,中型愆鬼则需元婴,而大型愆鬼则要化神真君方能镇压。哼,那顾崖不过是当初侥幸封印了两个大型愆鬼,竟被尊为什么天下第一剑,放屁!他连剑尊师叔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真剑尊假练气的齐九烟,老神在在地坐在他对面,津津有味听着她师尊将她夸得天花乱坠,还时不时点头附和。
她这小孩师尊竟对她如此推崇?
见楚颂今越说越夸张,越夸越离谱,齐九烟还是忍不住打断:“师尊,您和那剑尊是什么关系啊?为何对她如此……嗯,仰慕!”
“我师祖的师祖的师尊,乃是剑尊的亲师弟!三百年前我祖父差点被愆鬼所杀,是剑尊一剑救了他,他时常为我描述当时的画面。
剑尊一身红衣从天而降,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圣光,那一剑惊天地泣鬼神,仿佛要将天空大地都撕裂,无数的愆鬼都被那饱含威力的一剑定住……
说起来,我祖父还非说他当时捡到剑尊掉的一串生锈铃铛,怎么可能那么巧?”
楚颂今说到兴头上,还从储物袋中翻找出那串铃铛,递给齐九烟看。
谁知,那铃铛在接触到齐九烟的那一刻,蓦然锈蚀尽退,灵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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