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末年,皇帝残暴,民不聊生,天下群雄并起。
边疆小将萧烈斩下节度使的头颅,经过数年征战,在史书上掀开了新的一页。
他登基为帝,建立大昭王朝,年号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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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元二十四年,五月下旬。
镇国公府经历着一场不小的风波,镇国公沈戎端坐太师椅,面色铁青,胸膛上下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他面前跪着一个少女,少女低着头瞧不起容貌。
沈兰珠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膝盖早已酸疼,脸上也染了几分惨白,正是五月多,天气渐渐热了,她额角渗出汗珠,眼见她爹还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便索性让身体摇晃起来,看起来马上就要晕倒过去。
沈戎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逆女!你可知错?”
眼瞧时机到了,沈兰珠微微抬起头,让那双酷似母亲的眼里盛满委屈,依旧执拗说,“女儿无错,爹若是觉得女儿打那纨绔是错的,那便是错吧。”
她梗着脖子,除了眼睛里酝酿出的几滴泪水,半点不服软。
“你!”沈戎额角青筋暴起,重重拍在扶手上,“你可知你让丹朱打的是谁?”
她让人打的,又怎会不知道?
“是谁啊?爹。”
沈戎一口气堵在胸间,用手指着沈兰珠,“他可是巡按使卢大人的独子,你打他这不是诚心给我添堵吗?”
他与这卢巡按早已不对付,见面都是躲着走,自己的女儿反而上去招惹。
沈兰珠故作惊讶,“居然是卢大人的儿子,那还真是......”
“真是什么?”
“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爹,卢大人的儿子是个败类,想来卢大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沈兰珠一脸不屑。
女儿话虽说无错,但也不该打人啊,到时候卢弘那个人寻着味来镇国公府吵闹,也是一桩麻烦事,“那你也不能打他。”
“爹不是常教导女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他巡按使的儿子,当街行凶,殴打百姓,就打得?我镇国公府的人,就碰不得?还是说?”
她顿了顿,突然提高声音,惊讶中带着质问,“难道爹您已经和这位新来的巡按使卢弘勾结上了?要上赶着讨好他,连自己治下的百姓受辱,女儿行侠仗义,都成了您口中的‘错’?”
“放肆!”
沈兰珠刚说完,沈戎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声音大的屋子都颤了颤。
这小混蛋懂什么!那卢弘仗着‘巡按使’的头衔,虽只得五品,却是天子耳目,有风闻奏事之权!稍有不慎,一道奏折就能引来朝廷猜忌
他往上京写了几道折子都被刺史拦下来了,“国公爷,忍一时之气。那卢弘位卑权重,若无铁证,贸然弹劾,恐反被他诬告僭越,还是要谨慎些。”
沈戎为顾全大局,已与其虚与委蛇,周旋多次。
未曾想,卢弘的儿子卢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仗着老爹的权势,在幽州十二城内横行霸道。
今日当街纵马,用马鞭抽打躲避不及的买菜老农,老农白发苍苍,布满皱纹的手瘦骨嶙峋,老农倒地哀叫,背上被马鞭抽出血痕。
这一幕巧恰被带侍女出门的沈兰珠撞见,被他宠坏的女儿最见不得欺负弱小,哪能忍得下这口气?
当即让身手不错的贴身侍女丹朱出手,狠狠教训了卢俊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
这本是大快人心之事,却也免不了成为卢弘借机发难的把柄。
沈戎被女儿这顶“勾结讨好”的大帽子气得七窍生烟,仅存的父爱消失地无影无踪,指着沈兰珠的手都在发抖:“好,你你这个逆女,老季,拿家法来,我今天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沈戎被触碰到了底线,管家老季连声应道:“是,是,老爷息怒,小姐快认个错。”
老季是府里的老人了,深知沈戎对亡妻留下的女儿是何等疼爱,所谓‘拿家法’,不过是国公爷盛怒之下惯用的吓唬手段罢了,真要打,第一个心疼的还是他。
他上前给沈戎倒茶,劝慰:“国公爷,消消气,小姐年纪小,不懂事,一时冲动。”
趁着老季倒茶安抚的瞬间,跪在地上的沈兰珠和旁边的丫鬟丹朱飞快对视一眼,丹朱立刻会意,猛地站起身,一把拉起摇摇欲坠的沈兰珠:“小姐快跑。”
主仆二人转身就朝后院跑去。
“给我站住,反了你们。”
“来人!拦住她们。”
沈戎连声怒吼。
侍卫家丁面面相觑,无人敢拦,谁不知道二小姐是国公爷的眼珠子?真抓回来让国公爷打,事后倒霉的还是他们。
眼看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沈戎气呼呼坐下,重重喘着粗气,老季连忙递上茶:“国公爷,喝口茶顺顺气,二小姐就是这个性子,侠义心肠,随了您。”
沈戎心里气,瞪了老季一眼,接过茶水猛灌了一口,这顿‘教训’,又是不了了之。
虽说父债子偿,但他女儿闯下的祸,终究要他这个父亲来收拾残局。
卢弘绝不会善罢甘休,沈戎烦闷道:“备车,去刺史府。”
这件事在刺史的极力斡旋和沈戎付出不小代价的“赔罪”下,卢家才没继续寻事。
这位巡按使,绝非善类,说不定就想着什么坏注意要对付沈家。
沈兰珠正悠哉地吃着点心斜躺贵妃榻,好好享受为期三日的反省。
今天刚好是第三日,丹朱匆忙进了屋。
她将自己在路上的所见所闻说给了沈兰珠,沈兰珠立马坐起身来,抓住丹朱的手吩咐道,“你先去丁府,告诉丁伯母和丁姐姐,让她们做好准备。”
卢弘是巡按使,代天子巡狩,他若想构陷丁大人,随便捏造个‘通敌’或‘贪墨’的罪名,幽州大小官员都未必拦得住。
如今要去丁府抓人,想必凶多吉少。
丹朱刚要出门,沈兰珠又拦下她,“若是紧急,先把他们救出来,不能落入卢家父子手里。”
丹朱自幼学武,腿脚快,得了自家小姐的吩咐立马去了刺史府,刺史府离镇国公府不远,翻了几个墙头就到了。
丹朱到院子里时,吓了丁夫人一跳,哪有人像刺客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里过。
未等丁夫人言语,丹朱先说明了来意,此时身边也没有旁的随从,丁夫人急忙去寻了小女和幼子。
他们行动匆忙,方要去大门之时,忽有下人来报,说是卢巡按之子卢俊带了官兵要缉拿犯人。
丁夫人问道:“老爷呢?”
下人跑来道:“老爷已经被带到大牢里了。”
眼看大门出不去,她望了望自己的儿女,千言万语来不及说,只跪下求丹朱将她的儿女带走。
幼子年幼还不懂发生什么事,丁小玉却是哭了出来,“娘,我不走,爹不会有事的。”
怎么会无事?
巡按使带着密令来搜查丁府,必定是证据确凿,他们几个人进了牢,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若是老爷的儿女也留不下来,她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老爷。
与其任人拿捏,不如铤而走险。
丁夫人毅然决然的转身朝大门外去,独留下一双儿女。
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消失在长廊尽头。
丁小玉一直在哭喊着挣脱丹朱,她身上的手越来越紧,却挣脱不掉。
最后脖颈一疼,她眼前一黑。
墙外沈兰珠已经在接应了,看到被敲晕的丁小玉,她心里万般滋味,丁家此劫来得太蹊跷,方才经过刺史门口,丁刺史长子已经在门外周旋,卢俊却不依不饶,拿出了杀无赦的密令。
普普通通的马车,行过街道。
车厢内,马车的吱呀声清晰可听。
丁阳被吓到,小小的一团缩在马车的角落里。
马车驶近丁府大门,尚未停稳,沈兰珠便急切地掀开一线车帘。
冰冷的雨丝瞬间钻入,模糊了视线。
雨幕缝隙间,她看到卢俊那张挂着残忍笑意的脸,正缓缓将一柄短刃从丁夫人颈间抽离,丁夫人像断了线的木偶,无声地倒在地,脖颈处一道刺目的红痕在青石地上迅速蔓延,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晕开一片狰狞的暗色。
旁边,丁鸿远的长子也已倒在血泊中,没了声息。
沈兰珠猛地捂住嘴,她浑身冰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窒息感阻挠了呼吸,不是害怕,是极致的愤怒。
卢家怎么敢的?
沈兰珠用力甩下车帘,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血痕。
角落里的丁阳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向来听话,沈兰珠将他搂紧怀里,朝外低语,“快走!丹朱,快走。”
丹朱也瞥见了那惨状,再不多言,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马车猛地加速,溅起浑浊的水花,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丹朱急急赶着车,卢俊若是进府寻不到丁小玉和丁阳,城门说不定会被关闭,不许人出入。
他们只能快点出城。
沈兰珠将两个安排在了她家老仆的旧院子,路上还接了丁小玉的外婆一起走的,老妇人心大,还不知发生什么事,非说要收完晒的豆子再走。
还是丹朱将人拽上车的。
将人送走,再回到城门外时雨下得更大了。
“丹朱,夜里你悄悄往小院送点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不能少,还有一些伤药,”丹朱将丁小玉打晕,她脖子上肯定有淤青,“对了,还有,准备几身男子的衣服,倘若有人查过去,丁姐姐还能假扮男子。”
“这些都好弄,就是那男子的衣物”丹朱看向沈兰珠,眼里已经有了主意。
“就拿小叔的。”
两人小心说着话,城门口一个官兵拦下了马车。
“什么人,马上下车。”
丹朱拉进缰绳,掏出令牌,居高临下地看向官兵,“镇国公府。”
官兵见了令牌,躬身作揖,国公府的马车谁敢拦,只能放他们进城。
官兵放行,丹朱松了口气,正欲催动马车。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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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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