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我成绩的事,如果你这么在意的话,手板换你挨,我说不定因为心疼你,愿意多背几道题呢。”
许念书以为羞辱到如此地步,昱程会勃然大怒。
然而她和昱程一样,都预测错了对方的反应。
昱程听完她的话,笑倒在沙发上,擦擦眼角溢出的泪,颇有兴味地看着她,笑道:“好啊,换你打我,只要别让我滚,怎样都行。”
眼见事态发展失控,昱程非常识时务地选择了服软,“我不喜欢也不擅长逼迫别人做事,而是习惯于跟人谈合作。只是担心你过于软弱,才想给你一些引导。现在看来,完全看错了人。”
他没从许念书脸上读出有效信息,不知道她此刻是生气,还是有所和缓,就继续道:“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这个发现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本来很担心做不好引导者这个角色,你成功帮我把顾虑打消了。以后我们平等相处,好吗?”
昱程说完,真诚地看着许念书的眼睛,目光坦荡而炙热。
许念书走神了。
她面对大段无意义表白,非常容易走神,等她回神,只听清一句,“我们平等相处,好吗?”
好个大爷!
大半夜把她叫出来,天还怪冷的,浪费了她的时间,搞一出强//制play。
怒火伤肝,不收拾他出出气,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肝。
时间就是金钱,就算为了自己宝贵的金钱,今天也不能轻易放过他。
许念书不为所动,回想刚刚昱程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冷笑道:“腻腻歪歪说那么多,让你说话了吗?过来,跪/?在我脚边。”
昱程再次瞪圆了眼,眼睛晶亮,像只受到惊吓的猫。他身体僵硬没有动作,耳朵却泛粉,粉色往脸上,脖子上蔓延。
许念书哪见过这阵仗,看他面色发红,以为他火气上头了,担心对方下一步要暴走打人,不由得绷紧肌肉,暗自戒备。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昱程认命般站起身。
许念书被他动作吓得一惊,弹射起步,几乎要跳起来。
她站在原地疯狂开动脑筋,暗自掂量,以两人的身高体重肌肉比,自己能不能防住对方一个**斗。
昱程似是看出她的紧张,微微一笑,无比流畅而笔直地跪了下去,仰起脸问道:“这样可以吗?”
许念书倒抽一口凉气。
昱程笑道:“我已经说过了,只要别让我离开你身边,反过来也可以的。下跪,受罚,完全没问题。”
事已至此,许念书扶额苦笑——终究还是败了。到底陪他玩起play了,陷进去了,五十步怎么敢笑百步啊。
许念书区区一届普通高中生,也开始玩起虐恋局了。
她不解道:“为什么是我啊?我看起来,格外狂野吗?散发着某种主人气质吗?”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昱程只好解释道:“今下午看到你成绩单,说实话很担心我们未来能不能在一起。”
昱程正色道:“我喜欢你,高考完跟我一起去首都吧。”
嗷,原来是喜欢她,想高考跟她一起去首都,怪不得要帮她提成绩呢。班里25名确实去首都非常困难,至少要确保过本科线。
许念书宕机了,又把以上内容重复一遍——嗷,原来是喜欢她……
她猛地清醒过来,说了非常老道的一句话,“你喜欢我?你懂什么是喜欢?”
昱程不做自欺欺人的事。许念书的反应,证明她对自己没感觉。但这不要紧,无所谓别人的想法,只要拿出足够的利益,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会屈服。
昱程循循善诱,“难道你想留在s省?去首都不好吗?资源多,发展机会多,你会领略完全不一样的天地。”
许念书不需要昱程说服,她会自我攻略。
这套说辞简直就像是,送你一个优质男朋友,前提条件是你要接受五百万元资金。
好处都说了,条件呢?根本没有条件。
许念书也曾幻想过中彩票,但没想到有一天馅饼真的会砸到她头上,太过美好以至于像个陷阱。
就算前方是陷阱,为了真金白银的好处,她也得冲一冲。
许念书不等昱程说完,已经收敛了毫无素质的嘚瑟之气,整个人精神内敛,柔情似水。
她感动道:“我真傻,以前都没发觉你的苦心。我的男朋友,我追随你是理所当然的,你要去首都,我陪你去首都,哪怕吃苦……”
许念书猛然停顿,她可不想跟别人吃苦,哪怕随便说说,都说不出口。
昱程见她如此上道,也善解人意地给她递台阶,“我保证不会让你吃苦。”
许念书低下头暗自思索,考虑以后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
昱程跪在硬地板上十多分钟,膝盖已经通过疼痛向大脑发出预警,警告大脑,再玩下去,有罢工风险。
昱程见面前的人似乎完全把自己忘了,无奈提醒道:“我的膝盖开始疼了,你如果不介意,我能站起来吗?”
许念书这才发觉,自己的便宜男朋友一直标准地跪着,执行力超绝。
她连忙伸手把人搀扶起来,给自己辩解道:“不是的,刚才只是意外。你选我做女友的话,我超温柔的。我还会做饭,保证能把饭做熟,没毒,能吃。”
昱程感受下膝盖,除了刺痛外,并无大碍,随口道:“不需要你做饭,我请过家政了。”
许念书问道:“我们的关系,要告诉别人吗?”
昱程心里想把两人的关系昭告天下,最好戴对戒指,互相打上对方的标记,让那些不识趣的追求者都退避三舍。
但他不想把人逼得太紧,担心反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因此故作大方道:“随你处理。”
许念书道:“那我们不要把关系告诉别人喔。”
昱程不甘心,“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怕被拖累啦!
昱程这种光鲜亮丽的人,背地里仇家不会少。所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万一某一天失势,自己这个女朋友肯定跟着倒霉。
再者说,假装没对象,还有机会认识更好的人。
再者说,当然是为了厌倦的时候,毫无外界道德压力地把人一脚踢开了。
这些道理大家都懂,但肯定不能明着说出来。
许念书娇弱道:“哎呀,人家不好意思嘛,读书的年纪,不敢谈男友的。”
是不敢谈男友吗?是为了方便适当的时候把我一脚踢开吧?
昱程讽刺地想。
但来日方长,他没必要在最开始就步步紧逼。
昱程同样相当善解人意道:“知道了,我会保密的。”
许念书不由得感慨——真是个相当上道的人啊。
第二天回学校,许念书不出意外被班主任找去谈话。
班主任简单问了昨晚昱程来找她的原因,被许念书以“借饭卡”为由敷衍过去。
班主任是个资历丰富但开明的女老师,并不想过多追究学生的风花雪月,只是叮嘱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就把人放了。
许念书从此开启跟昱程的同居生活。
两人各睡一间房,绝不越雷池半步。
昱程一开始亲自帮许念书补习,发现她实在“孺子不可教”后,就从外面找了补习老师,彻底把补习的担子甩了出去。
许念书态度是认真的,但她确实缺点理科思维,看见诸如“向量”“三角函数转换”“等差等比数列公式变形应用”,就仿佛遭遇迎头痛击,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版本过于老化的电脑,一跑程序就崩溃。
补习老师也很崩溃。
废半天劲教会的题,换个形式就不会了。
第一天教会的原理,第二天就忘了。
再看看某些女生男生,上课轻松跟上解题思路,下课只需要接触新鲜题型,保持手感就好。
教学生这么多年,补习老师也知道,人跟人是不能比的,比起来会把自己气死。
她诚恳交代道:“就算许念书再努力,也不太可能考上首都b大,事实上考上一本都算运气好。”
昱程不为所动,只要许念书能考上首都的大学,至于几本,他根本不在意。
许念书则出乎意料的失落。
昱程很惊讶,她总不至于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把首都b大当作考学目标?
许念书不是不知天高地厚,而是根本缺乏自知之明。
她总觉得自己有后劲,高一高二不行,高三能腾飞。
当潮水褪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当高三来临,“后劲”神话不攻自破,许念书才惊觉是自己在裸泳。
她虽然名叫“念书”,念书的天赋却相当一般呢。
就这样忙忙碌碌到高考,在酷热的六月结束了自己的考学奋斗,也结束了自己十八岁的青春。
做完最后一份试卷,许念书走出考场。
阳光普照大地,宽阔的学校大门口广场上,有家长接学生,有表情各异的学生。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站在高中校园里。当然,以后如果有出息,荣归故里也是轻轻松松,理所应当。
可许念书心虚,她总觉得自己回不来了,会作为一个普通而落拓的中年女人,被门卫大爷当成可疑人士,拦在门外。
当然,她可以给任课老师打电话,让她们接自己进学校。
可是有必要吗?她不是什么好学生,跟老师也不熟,最重要的是,没什么荣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