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依诺顿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药效很快生效,黎洵却依旧维持着任人形,他的黑发如翅膀一般分成两半向两旁散开,暗金色翼粉色铺泻而下,鎏金色的瞳孔迅速扩大,被浓墨的黑侵染。
阿玛·依诺顿看着覆在手上的金粉,尖叫出声,“你——”
但还未说完,他便被身后本应早已死去的巨虫对半撕裂,熬肢在阿玛·依诺顿搅动了几下,随后像是随手丢垃圾一般将他的身体摔到一旁。
巨虫原本撕裂的部位在接触到金粉时极速增生,像是长满了肿瘤,它痛苦鸣叫,两双蜗牛触角般的眼死死地盯向黎洵。
黎洵身后的头发有节奏地飘荡着,发内颜色鲜艳,黛绿色逐渐掩沙金,衣背被新生的翅膀割开,一双颜色略微暗淡的翅膀在他身后展现。
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巨虫,在族群中,虫母展示翅膀代表着挑衅,没有巢的虫母会为了获得巢的认可而大打出手。杀死敌方占据巢掌控整个族群,或者被敌方杀死,化为巢的养料。
而现在,狭小的室内化为了种群首领们的斗兽场,独属于虫母的信息素和精神网络开始向外发散蔓溢,距离祂们不远处的空气剧烈的抖动了一下,随后迅速归于平静。
*
在战斗打响的瞬间,传火号底部,冷冻休眠仓,卡门奈特控制范围内,某片区域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实验事故,区域内冷冻仓全部炸开,底下浓烟滚滚。
底部休眠仓内竖着挂着一层层休眠舱,起初只是休眠舱外的生命体征开始出现不正常的勃动,紧接着第一个休眠仓开始报错,异常通报从最角落向外蔓延,很快整个休眠室进入戒严状态。
另一边,观察室内。
卡门奈特的实验员拎着泡好的咖啡一屁股坐在工位上,他习惯性的打开电脑准备摸鱼。鼠标光标刚刚放到大富翁游戏光标上,他点下点那一瞬间,【wringing】警告拉出飞影带着一排排弹窗霸满了他的屏幕,他吓得手指只绷,点到了解锁键。
“卧槽,狗日的,别解锁!别解锁!”他焦急嘶吼着,不小心打翻了桌边的咖啡,湿热的咖啡淹湿了透明全息电子屏,屏幕滋啦滋啦闪了几下,电路断联,透明电脑屏幕瞬间变为透明搬砖。
“艹!”实验员看着已经彻底无力回天的电脑深吸一口气,吊着嗓眼跌撞跑开,他疯狂锤击门边开门按钮,整个人看起来装弱癫狂。
本来昨天晚上一晚没睡就已经足够让他神经衰弱了,今天想着在岗摸鱼,没想捅了个娄子。死了死了……要被问责了……
他在开门的第一时间溜了出去,爆发出了身体的全部力气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报道台,周围还在继续搬运休眠舱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
他们手中的休眠舱开始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
【警告、警告、生物活跃质过高……生物活跃质过高……请尽快注射休眠剂……请尽快注射休眠剂】
【警告、警告、生物活跃质过高……生物活跃质过高……请尽快注射休眠剂……请尽快注射休眠剂】
“怎么回事,快,快把药剂——”搬运工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把稚嫩的骨刃破肚,“快……快去……把门关……关”,啪挞一声,沉重的无头尸体坠落,临死前他录制的那条信息始终没有发出。
整条走廊都被着血腥味,尖叫声怒骂声,还有人类快步奔逃时被扑倒的嚎叫声所填满。
拿到播报系统的实验员从监控中看到了走廊的惨状,他快速连接广播模式,干涸的嗓音带着恐惧,颤抖开口:“电子闸口失控了,关门,快关门……,”他咽呜了好几下,才勉强组织好语言。
“非实验人员去大门处集合,手动拉闸关门,实验人员,实验人员——”
他很想叫研究员们一起去关门,铁闸口沉重又狭长,人越多推的越快,门关的越快。可是他根本负担不起损失高级实验员的代价。他们不能受伤,哪怕代价是以牺牲整个掉绝大多数人为代价。
或许是出自对自己身份的私心,又或者是不甘得罪高级实验员,他将目光打向了墙边闪烁着微暗绿光的逃生出口路线图。
他快速找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带,拼凑起支离破碎的言语:
“实验员去搭乘电梯前往中层,那边有荷载量最大的电梯,大家乘坐电梯有序离开!”
发布完那最后的播报后,他酸软的腿终于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他几乎是伏在讲述台上滑下来的,他看着伸出纤细的指尖,按在了授权窗口上。整个监控屏幕瞬间切换到了中层,恰好切到了实验中区的位置,那里一片狼藉……
实验员还未放下的心被吊的更好了,他看到画面里面有一个人,他的背后拖着昳丽的翅膀,翅尖轻轻勾起,恰巧这盖住了他的面容。而在他的脚下,是被当做像螃蟹一般被卸干净足肢的狰狞实验品。
仅是一个照面,实验员认出了那是由麦浪生物生物科技主导的产物——“拟虫母”。
如果那是拟虫母,那么在它身边的又是什么?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浮上心头,他正想要将这一切录下发送给上级,变故陡升,监控探头拍摄的画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面会收缩的暗黄色。放大观察还能看见崎岖的小眼睛。
X-101遮住了窥探母亲的目光。
“啊!”实验员被吓得高声尖叫,伴随着尖叫声涌出喉咙的则是刺目的腥甜。佩螳嫌弃的甩掉手上的血,他面容僵硬古板,像是带上了廉价的却又帅气的生物面罩,非人感十足。
事实上佩螳一直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他们竟敢,竟然敢这么对待母亲!努力压制皮肉和畸化的杀戮一切的扭曲**下还潜藏着难以被人察觉的恐惧,坚韧的外壳下是一碰就碎的内心……
*
第一次遇到母亲是在‘花房’,混沌不堪的他被关在狭窄的笼子内,望着被关在透明玻璃窗内的少年,他像以往一样下意识的冲出牢笼,捕食对方。那些该死的实验员在他身上安装了很多拘束器,以防止他撕碎脆弱的少年。
事实证明他们完全多虑了。
在他被放进伊甸园的瞬间,在闻到那如蜜又清爽信息素的瞬间,他便为已经被不知名的神经网络捕获,成为了祂最忠实的信徒。他想要加入他的族群,他想要成为祂的子嗣!
也是在那里,他诞生了原本作为人类才需要的思考功能。
【虫族是不需要思考的,我们只需要尊崇您和巢的意志,成为您扩张族群最趁手的工具】
少年呆愣着抚摸它刚刚退壳的头,视线飘飘然落在他身上。那张口微微翕合,母亲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好像透过他再看另一个人:
“可是……,那真的对吗。”
【母亲喜欢思考吗,如果母亲喜欢思考我就一直思考,母亲是不是就更喜欢我了】
他通过从人类那学来的拙劣语言诉说着喜欢。每当他诉说着“喜欢”时,母亲总会撩下额前的长发,用最温柔的声音回应他。
“当然,我最喜欢佩螳了。”
【我是母亲最喜爱的子嗣吗,母亲是不是只爱我!】
他第一次在人类这里学会了占有,他想成为唯一,哪怕会在化为斎粉。满怀忐忑的看着母亲眼睛,他看着母亲黑色幽深的眸子中流出对残次品的厌恶,又看着母亲金色的眸中透露着虚假的宠爱。
“小佩螳一直是母亲就是我最喜爱的子嗣啊,抢不走,谁也抢不走……”母亲的声线就像是摇篮曲,总会让他不自绝地沉迷其中,忘却不合理的一切。
回忆总是伴随着不合时宜的破坏者,实验人员叽叽喳喳拍动着玻璃窗,用着公放广播肆意发泄着对实验失败的不满。
“该死!这只雄虫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性|残|疾。”
“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和上面交差。”
“按我说,直接强制发情算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他的二期分化有点问题,表面看起来很正常,但是检测出来有身体内部重度残疾,根本不可能人工授精。”
“啧,那你交什么上去改,麦浪生物科技的那一堆残次品吗,搞笑。”
一直蜗居在角落里调整仪器的研究员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她先是惊愕,后又用了然的语气说道:“我记起来了,当时在传火号上,确实发生了一起事故,有东西清扫了底层基因编码异常的试验品,啊!这该不会是——”
她断的恰到好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若有所指的目光引走,导向厚重防爆玻璃窗后身形单薄的青年。
“我靠,该不会——”男性实验员还未吐槽完,便被展翅冲撞玻璃的巨虫吓了一跳,佩螳在感受到母亲情绪变化的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撞向玻璃。
在他的撞击下,玻璃窗摇摇欲坠,最终他撞碎了玻璃,玻璃的断裂的脆响清脆悦耳,也将他拉出了回忆。
*
他绝对不能让母亲重蹈覆辙,绝对不能让低伪的劣质品污染母亲的二次蜕变!
佩螳在回忆中彻底始终,退却了人类的伪装,一只巨大的粉色花螳螂出现在原地,奶白色的巨大复眼快速抖动,在轻微摩擦了前肢后,他竖起铡刀般狭长的捉足,以一种人类肉眼完全不可见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
一场属于虫族的残暴狩猎行动,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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