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婚前

次日傍晚,修理老房子结束后,陈议回家发现严录白还在茶房里没回来,便自己到外面下馆子,吃完饭顺路去超市买些东西。

他正思索买哪款牛肉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买这个,这个蛋糕太大吃不完,别忘了前年,严杭是怎么把剩下的蛋糕糊邻居家小孩脸上的。”

严杭?

陈议回头,看到严君怡和陆愿推着购物车,似乎想到什么难看的场面,表情铁青地站在原地。

可想而知,前年严杭造下的孽有多么不堪入目。

陆愿最先反应过来,注意到不远处的陈议,眼色一亮。

因为他是为数不多住在严录白家的人,加上长得白净板正,正经又礼貌,所以她对他印象极深。

“陈议啊。”她带着严君怡走过去,看了眼他的购物篮,“就你一个人来买东西?”

她似有顾虑地环顾一圈,悄悄问:“我儿子没跟过来吧?”

“……”

令母好像在防人。

防的还是亲儿子。

陈议跟着环顾一圈,确认道:“他没跟我在一块,怎么了?”

“下周是我儿子录白的生日,哦对了!”陆愿转头对严君怡说:“把那个拿出来,也给陈议一份,这孩子看着讨喜,跟录白小时候可像了。”

只不过之前一起吃过饭,陆愿就对陈议有极大的好感。

严君怡也是。不过初次见面,她看陈议性格有些冷淡,或许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

她略微犹豫,正打算以对方近期忙装修的事回绝陆愿,陆愿就已经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封请帖递给陈议。

陆愿:“录白生日一定要来。”

没想到陈议毫无压力接过,面带微笑:“好。”

严君怡意外,陆愿更是欢天喜地。

三人干脆一起逛超市,陈议听陆愿策划生日的全过程,并且被安排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生日那天前,千万别让严录白回家。

这项任务失败率极高,因为严录白家和严家夫妇家相距并不远,而他每个礼拜至少要回严家吃饭两次。

陈议看着花里胡哨的请帖封面,陷入沉思。

/

晚上,陈议提着一堆东西进屋。

正在玄关换鞋,客厅正看杂志的严录白抬头,看他手上提着一大袋东西,起身走过去:“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不用麻烦,我一个大男人还拿不动这点东西?”陈议笑了笑,见严录白较真地伸手过来,突然想着算了,他这么勤快,就让他把里面的冷冻食品分类装冰箱。

陈议刚把手里的袋子递出去,忽然瞥见请帖露出来的一角,脸色大变。

糟了!

今天的裤子没有口袋,直接把请帖塞袋子里了!

不能让他发现!

脑子光顾着陆愿说的话,陈议一把拽回袋子,抬头:“不用了!还是我自己——”

一道影子倏然欺身而来,他一怔,本能往后退,却被一股清新的茶香紧紧裹住。

严录白手撑在门板上,惊魂未定地看向陈议,看他浑身紧绷,好似受惊的兔子惊慌地看着自己,不禁失笑:“你干什么?”

笑声阵阵,仿佛擂鼓声,直接震进人心窝,久久缓不下来。

陈议觉得闷得慌,以为是两人距离太近了,他别开头:“没什么,你、你先让开。”

“那你把东西给我啊。”严录白手指勾了勾袋子,看着陈议弯了眼睛,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嘴角的笑愈演愈烈,“我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好东西。”

他刚低头,陈议忽然“诶诶诶”的叫,抢过袋子,说话磕磕绊绊:“我自己拿。”

“?”严录白一愣。

严录白盯着他,狐疑:“明明刚才还顺手递过来,怎么突然不给我了,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陈议心尖一跳,打哈哈哈笑道:“怎么可能,你让开。”

他一往右边走,严录白便往右边走,并死死看着他。

“……”

严录白真是不好糊弄啊。

陈议无奈叹气,把袋子背到身后摸索,严录白双手插兜直直地站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看他怎么现场编个完美的理由。

片刻,一盒排装黑巧克力递到严录白面前。他一顿,看向陈议略带惊讶:“给我的?”

“嗯。”陈议扭过头,心虚得不敢看他。

那是听陆愿说严杭喜欢吃巧克力,他看货架上有,顺手买的。

严录白愣愣地接过来,仿佛受宠若惊,又问:“特意买给我的?”

“……”

你这么问就有点伤感情了。

“嗯嗯。”

“既然是给我,怎么还藏着掖着?”严录白问。

“……”感受到严录白热烈的视线,陈议快编不下了,搪塞道:“担心你弟闹,听说他也挺喜欢吃巧克力。”

严录白眼色一暗,哼道:“那小子知道了又能怎么着,平时又没少他吃的。”

严录白不知道在气什么,陈议见势不妙,连忙从旁边钻出去,走到厨房,背着严录白把请帖拿出来,插在裤腰上,用衣服盖好。

然后他回头笑道:“严录白,明天你……”

“怎么?”严录白拿着巧克力走回来,脸上恢复笑容。

陈议问:“是回你爸妈家吃,还是在家吃?”

“回我爸妈家吧,这几天还没见到他们,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严录白靠在沙发背上,修长粗糙的指尖玩转着那盒巧克力。

“……要不。”陈议忐忑地挠着脸,“别去吧。”

严录白笑:“不去?那我待家里干什么。”

“不如。”陈议看向他,提议:“这几日带我逛逛城江?”

他虽是本地人,但城江这几年变化太大了,就连他都会迷路。

可说出口后,琢磨两秒自己说的话,又突然觉得特意让他带自己逛城江这理由很别扭。逛个街还要人带,这未免太矫情了。

万一又被这家伙误会什么,自己就算带满一手的婚戒也解释不清。陈议正打算开口说算了。

没想到严录白误会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陈议。”严录白轻笑:“你今天怎么回事?又是送巧克力又是带你逛街的,不会是……”

陈议深吸一口气。

“你别误会,我真不喜欢男的。”

“不会是还想赔我楼梯钱吧?”

“……”

“……”

两人同时一怔。

严录白玩巧克力的手顿住,唇边的笑意也慢慢收回,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阴冷,甚至是可怕。

陈议看他投来定定的眼神,突然后悔自己那么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都没说话。

直到严录白笑了一声,点头琢磨道:“不喜欢男人好啊,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王道。”

陈议闻言蹙眉,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声音听起来像是咬牙切齿。

可还没来得及探究,严录白便干脆利落上楼了,不看他一眼。

留下那盒巧克力静静躺在沙发背上。

/

次日钟谌星得知陈议要休息,和严录白去看城江镇最出名的海时,疯狂发微信轰炸严录白。

钟谌星:[老子从高中就求你多少次了,你不陪老子去,现在你跟他去!]

钟谌星:[你有良心吗你?]

严录白:[别给我发短信,很吵。]

钟谌星:[……]

钟谌星偏要发:[现在客流量那么多,你不嫌那海吵?]

钟谌星:[咱是好兄弟,你都不陪我去!]

钟谌星:[那海叫爱情海,跟对象去的,你跟他算什么。]

严录白:[那海你没见过?]

钟谌星当然见过,没什么新奇的,和普通的大海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海岸线尽头有一颗大榕树矗立在岩石上,树梢挂满红幡。

红幡随风飘扬,上面的字便隐隐若现。

写的无非是家人健康平安,有情人终成眷属,友谊长存。

但为何叫爱情海,是因为两名电影演员在此因戏生情,几次分分合合都是在海岸边相遇复合,当年更是在爱情海办了婚礼,婚礼场面盛大,在热搜榜上挂了近半个月。

两家极端唯粉不答应这门亲事,从线上骂到线下,突然有一天约好去砍爱情海的大榕树,找出两人挂的红幡撕了。结果到了地方,成约会配对现场。

爱情海就此一战成名。

而钟谌星就是女方唯粉,他当时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去赴约,约严录白去帮自己壮胆。

严录白一听是去砍树觉得无聊,死也不陪他去。

后来爱情海又成了告白圣地,百试百灵。

钟谌星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后,为了得到一个完美的初恋,他把人约到爱情海,美名其曰:打游戏等日出。

结果担心对方发现,让严录白去盯梢,怕人跑了,同时也是为给自己壮胆。

可严录白一听说是去盯男人,又不去了。

真的是说什么怎么求也不去,把钟谌星气得在家哭了一夜。

而被约的那家伙,在爱情海待了一晚。

更气人的事,钟谌星暗恋那家伙快两年,直到出国留学才知道,那天晚上,他也想给自己告白。

得,又哭了一个晚上。

钟谌星想起往事恨得咬牙,发语音控诉严录白年少无情,活该到现在都没对象,现在去爱情海也没用!

“……就算去爱情海都不找女的,你他妈这辈子能找着对象,我他妈吃屎!”

“他怎么了,这么生气?”陈议走过来,正好听到手机里的声音。

严录白笑着收起手机,“没什么,他嫉妒而已。”

“?他嫉妒什么?”陈议匪夷所思:“嫉妒咱俩来爱情海?”

严录白笑得更加肆意,嗯了一声道:“走吧,去写红幡。”

前两年因为游客数量剧增,都是来写红幡挂红幡的,当地政府当心游客爬树出现事故,便在大榕树旁边建了一个木屋。

里面的工作人员提供红幡和笔,将写好的红幡,用一根竹竿挂到树上。

陈议走到木屋的窗口前排队,严录白倚在旁边看着他排队。

看他优哉游哉的,陈议问:“你不写?”

严录白耸了下肩,似是无所谓:“几年前就写过了。”

“几年前?”陈议表情闪过一丝疑色,“也可以写其他的。”

严录白看着陈议,目光瞬间柔软下来,仿佛浸入温暖的日光中。他淡淡道:“还没实现呢,不想着急写下一个。”

“哦……”陈议避开严录白的视线,不知为何,想到昨晚他冷脸的样子。

这小子,最近好像总是情绪多变。

很快轮到陈议,他取过工作人员的红幡和笔,趴在窗口正准备写。

旁边突然蹿出来一个男的,抿笑问:“你打算写什么?”

陈议一愣,他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他看了看身后,发现男人是刚才排在他身后的人,以为男人本身性格活跃,自己又不好伸手打笑脸人,便讪笑一下,硬着头皮道:“写……”

写谁呢。

陈议突然懵了。他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除了殷书悦他放不下,担心她以后过不了好日子,还有谁呢?

陈议忽然扭头看严录白,却见刚才还嬉皮笑脸的严录白阴沉地走过来,他心猛地一跳,往旁边退了半步。

突然有只手抚上自己的臀侧,他大脑刹那空白。

就在那瞬,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陈议侧过头,搭话的男人痛叫一声被踹翻在地。

“摸你爹呢。”严录白目光恶寒地盯着地上的男人。

陈议本能摸自己的臀侧,表情骤变,看向男人的手,他手中赫然紧攥着自己的钱包!

陈议:“他偷我的钱包!”

他的声音引来周围人的围观,严录白闻言立马死死盯着男人的手,见果然是陈议的钱包,大步上前要夺回来。

男人见事情败露,忙不迭爬起来,被严录白一把抓住钱包,他下意识转身给了严录白一拳。

严录白一心想抢回钱包,没注意挥来的拳头,冷不防被狠揍一拳,顿时来了火,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陈议看见严录白嘴角被打出血,回想到殷书悦被外国人打的那瞬间,攥紧拳头快步走过去,在那男的还没反应过来,猛地一拳头砸下去,那男的鼻血立马流了出来。

他见自己流血了才害怕,哆嗦地看向陈议,陈议红着眼睛,狠狠道:“你他妈敢打他。”

陈议四下搜寻,看到地上有块石头,捡起来,冲过去就要砸人。

严录白见状不妙,连忙拦住陈议。

那男的看陈议为个人杀疯了似的,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这么个疯子硬碰硬,丢下钱包赶紧跑路。

严录白捡起钱包,回头发现陈议怒气冲冲,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和温和平淡近乎清冷的性子截然不同,就明白不对劲了。

他夺过石头丢掉,拉着陈议离开大榕树,回到车上。

等陈议情绪逐渐稳定,严录白低声问:“好点了吗?”

陈议仿佛惊弓之鸟,猛然看向严录白,一眼看到他嘴角的伤,旋即拧起眉头:“伤怎么样了?去医院看一下。”

说完他转身就要开车,结果才发现自己做的副驾驶。

没有方向盘。

“我伤没事。”严录白失笑,递给他钱包,“问你话呢,你好点了没,刚看你好像应激了。”

陈议接过钱包一怔,过了半响扭过头,一副不愿详细沟通的态度,“没什么。”

但下一秒,他又转过来,一直盯着严录白的嘴唇,道:“真不用去医院看看?”

严录白抿了下唇,“不、不用。”

“那我看一下。”

他刚要拉开距离,陈议便勾过他的下巴,凑近了看他的伤势。

夏日车外燥热恼人,更别说车内狭窄的空间,和他们近在咫尺的距离,稀薄的空气瞬间如烟花般绽放,浓雾燃起模糊两人的知觉。

陈议抬眼,猝不及防对上严录白的眼睛,后知后觉猛然退开,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看还、还挺严重的,破皮了。”

严录白看向窗外,眼神飘忽着嗯的一声,难得乱了调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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