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严杭一听就炸:“凭什么不要,我们花了三十块抓的!”
他瞪向大妈身后的男孩:“他还掐西瓜霜的尾巴,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提狗还好,一提狗,大妈顿时来了火,“那只破狗差点把我儿子咬了!”
她抓住严杭,狠狠拧严杭的肉,声音尖又细::“打电话喊你们家长过来!赔钱!”
“我呸!”严杭被掐着肉却不说一字疼,怒道:“真倒霉,要不是小王那个母老虎没来,她能让你儿子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起人来,大妈根本插不上话。大妈气得肝疼,喘了口大气,道:“你们都是屁大点的孩子叫什么?!”
“大人来了。”
伴随清淡的声音传来,一盒冰淇淋被塞进手里。
看着里面剩下的两颗冰淇淋球,严杭愣愣抬头,钟谌星高大的背影已经挡在面前。
他的脸庞面对着刺眼的广场灯光,勾勒出清晰曲折的线条,坚毅的同时透着淡淡温暖的微光。
像极了他哥当年护着他的模样。
也从此在严杭心里印下深刻的烙印。
手心冰冷的触感逐渐暖化,严杭眨巴着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地盯着钟谌星。
大妈冷呵:“来了就把账算一下。”
钟谌星:“什么账?”
大妈拽过男孩,面目扭曲地大声嚷道:“你儿子打了我儿子,弄得到处是伤,还有你家的狗!那么大只不关在家里,放出来乱咬人!”
钟谌星下意识澄清:“他不是我儿子,我还年轻。”
“咬哪了?”
这时,严录白带着盛放和西瓜霜走上来。
大妈见状,拎着男孩后退半步。
恰逢此时,严君怡也赶到了。她上前一步,气场全开,冷声道:“都犯什么事了?”
她凉飕飕的语气好似值夜班时与病人说话那般的轻飘飘,但却充满威慑力。好奇的人群一下子涌上来,包围住大妈和男孩。
“哥哥姐姐!”
他们到场后,严杭顿时有了底气。
可男孩却有些犯怵了。
大妈拽过男孩的手臂,完全不顾男孩的挣扎,蛮横地拉上衣服,露出手臂上数道红痕,有的还破皮渗出了血。
她刺耳的声音猝然爆开:“看看,大家都看看!狗和孩子都是你家的吧,这么没教养,社会败类!”
此话让在场的严录白和严君怡都黑下脸。
“那是我咬的!西瓜霜根本没咬你!”严杭现在一点就着,“谁让你欺负阿放?他你一根手指头都不能碰!”
“严杭。”严录白一开口,严杭便立马闭嘴退到身后。
严君怡淡定道:“您好,我们也是刚到场。不管是您还是我,都不希望自家孩子吃亏,还请您让您儿子说实话。”
大妈道:“还要什么实话!我亲眼看见的!”
“哦?”严君怡冷眼盯着她,“那我是不是也能说,我亲眼看见您刚才拽着我弟弟!您身为先一步知情的长辈,不好好处理,反倒以大欺小,我们是不是也能向您索取赔偿!”
大妈霎时间愣了。
严君怡手搭盛放的肩膀,缓了缓,轻声问:“告诉严姐,刚都发生什么了?”
“他、他!”盛放有些情绪过度,指着对面的男孩说:“我看见他拽西瓜霜的尾巴拖来拖去,让他不要弄了,他推我,把我的柯尔鸭抢走了。严杭上厕所回来,就和他打起来了。”
说着,他眼里积满了泪水,委屈地抹了一把,抽泣道:“西瓜霜没有咬他。”
大妈挺起胸膛,仿佛自己很有理的样子:“你一个小孩知道什么?!是我儿子玩得好好,是你家的狗突然发狗疯过来给他咬了!”
她依旧喋喋不休:“你们这种人真是要遭罪!晦气的狗东西,天天捧着当宝贝!人活得比狗还不如!”
全程蹲着安抚西瓜霜的严录白闻言抬起眼,眼眸蒙着一层霜,阴冷至极。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
但因为严君怡在场,他默契抿着嘴,别过头,忽然对上不远处,立于人群中的陈议的忧虑眼色。
盛放虽然反应慢,记忆力格外好,一条筋,不会轻易带着主观陈述事情。
既然不是狗咬的,那么一切都好办了,完全就是两个孩子的简单争斗问题。
严君怡轻扬唇角:“既然和狗没关系,严录白,把狗带回去。”
她垂眼,“杭子,从你的零花钱扣几百块给这位弟弟,反正也不差这点钱,不打不相识。”
严杭依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不准走!”大妈还未说后半句,瞥见一抹身影闪过,她一惊:“儿子!”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严君怡已经夺走男孩手里的柯尔鸭,还给盛放。她目光阴沉地看着男孩,道:“不是你的东西,别乱抢。”
男孩惧怕地缩在大妈身后。
最边上看热闹的周呈何见西瓜霜被拴着绳,没有半点猖狂的意思,嗤了一声:“手闲不住弄狗,被咬了也是活该。”
“我看也是。”钟谌星扫了眼男孩,不能再赞同了。
严君怡眼眸微动,看向周呈何。
大妈抱起自己的儿子,呵斥道:“你们会不会说话!我儿子乖的很!”
见对面人多势众不好惹,她抢过严杭手里的五百块,不情愿道:“这次算我们吃亏!”
见他们母子走远,严君怡第一时间看向严录白,“没事吧?”
“没事。”严录白神情落寞地安抚西瓜霜,顺着它的脑袋和身子。
她知道严录白把西瓜霜看得很重要,如果今天自己没有在场,他恐怕会和严杭一样口无遮拦。
“阿嚏!阿嚏!”人群里忽然有人止不住打喷嚏。
忽然想起陈议过敏的事情,严录白扭头望着,发现陈议脖子和脸颊通红,瞳孔倏然紧缩。
钟谌星着急道:“陈哥你快去附近的医院看一下!”
陈议挠着手肘上泛起的红包,嗯了一声。
严录白猛地站起来,想带陈议去,但转而想到自己身上都是狗毛,于是他便顿住了。
“我送你去吧。”周呈何是离西瓜霜最远。
严录白看向他们刚才讨论的“劳改男”,严君怡不知和“劳改男”说了什么,“劳改男”全程弯着腰点头。
那乖顺的样儿完全和身上的气质不搭边。
在场没人的车在附近,情况又十分紧张,陈议只好被周呈何带去医院。
严录白看向严杭和盛放,见他们两个虽然共享着一盒冰淇淋,但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些郁郁寡欢。
“我和严姐带这俩小孩去逛,那大妈肯定毁了他们不少好心情。” 钟谌星主动道。
严君怡:“这样也好。”
严杭抬头望着钟谌星半响,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手塞进他手里,让他握着。
觉得他的手心热。
自己的胸口也跟着热。
严君怡碰了碰盛放鼓起来的脸,往外扬了下头,对严录白道:“录白,一起走吧。”
“不了。”严录白弯身揉了揉西瓜霜的脑袋,道:“姐你们去吧,我带西瓜霜回去洗澡。”
他们几人走后,西瓜霜便用头蹭着严录白的腿哼叫,铃铛剧烈晃着,发出比平常更大的声音。
它似乎能感觉到今晚自己不受欢迎了,眼角湿润着,倒映出水光。
严录白拍掉腿上的狗毛,顺了顺西瓜霜,说:“没事了。”
严录白带西瓜霜回去,他先给西瓜霜洗澡,洗完抱着它在吊床上躺着。
西瓜霜靠在他的胸口上,发出哼哼哼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
“小毛孩子,今天委屈你了。”严录白摸着胸膛上西瓜霜的脸,然后从一个袋子里面拿出一根肉条递在它的嘴边。
西瓜霜心情不好,连肉条都吃不下去。
严录白将肉条放回去,捏了下西瓜霜的前脚掌,接着道:“不吃了我们就打电话。”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严录白。”陈议很快便接起电话。
严录白听到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静了几秒,才问:“身体还好吗?医生说了什么?”
“不严重。”陈议道:“他给我吃了点抗阻按类药物,让我多补钙和维C。”
“在哪个医院,我开车去找你。”
“离广场不远的日照医院。”
严录白挂了电话,把西瓜霜抱出吊床,笑着重揉它的脑袋,然后打开后院里不刺眼的暖灯,他对西瓜霜道:“我去接陈议回来,你要睡先睡。”
西瓜霜乖乖地坐着,不解地歪头望着严录白。
严录白洗完澡,骑了个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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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门口,周呈何看了下手机,转头问陈议:“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陈议道:“不用了,严录白待会就过来。”
“好,那我先走了。”
周呈何也不纠结,上车找严君怡去了。
过了良久,陈议才看到严录白用大长腿瞪着自行车过来。
在快要撞上陈议时,他还帅气地来了个漂移,漂完面色淡定从容地扬头说:“上车。”
“……”陈议看了看自行车的后座,眼色疑惑地看向他,问:“你不是说你开车过来?”
他理所当然地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车,抬头:“自行车不是车吗?”
“是车。”
陈议后退一步,整体打量严录白的自行车,他道:“可这车我们两个大男人能坐吗?”
严录白长腿一伸,俯身上前,伸手一把掏过陈议手里的药,道:“能,严录白实名打包票。”
陈议妥协:“那你下来,我带你。”
“你带我?”严录白不容置疑地往后看了眼,说:“上车,你个子比我小,我又技术超群,带你没问题。”
“不要。”陈议拒绝。
陈议小时候因为懒,让比自己小半个头的玩伴骑自行车带自己,结果被摔水沟里去了,于是他再也不让别人骑自行车带他。
“快上车,今晚这车你坐定了。”严录白眼神坚定而又自信地盯着陈议,不管陈议心中害怕什么。
陈议看了眼后坐垫,心里斗争许久,还是揣着不安,和想尝试的矛盾心情坐了上去。他扒住前座的底部,挪好屁股道:“好了。”
“走了。”
严录白使力踩下踏板,使轮胎转了两三圈,步伐顺畅了之后放松肩膀,迎接迎面而来的晚风。
晚风拂面,悠然自在,陈议舒服地闭上眼,享受着清凉的微风。
片刻,他睁开眼,看着严录白的背影,忽然问:“你还好吧?”
闻言,严录白的背影似乎僵了下,久久传来一句:“能有什么事。”
可是刚才对视那一刻,他直觉严录白心里藏着事——一个让害怕的事。
但既然严录白不愿意说,他也不可能强求。
/
不一会儿,陈议突然闻到香辣诱人的香气,发现严录白将自行车停在烧烤摊前,指着烤好不久的食物道:“这些我都要了,麻烦帮我包起来。”
陈议闻着味道就不由自主分泌口水,他抬头,隐忍道:“医生还说了不能吃辛辣食物。”
“我知道。”严录白转头,坏笑说:“抱歉,我能吃。”
“……”
他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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