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霜没有了,它不能代替西瓜霜,但它值得有一个家。”陈议察觉到严录白的失落,主动问:“你以前又是为什么取西瓜霜这个名字。”
严录白抱着柴西瓜走到陈议旁边坐下,他按住陈议的手腕,提前道:“别躲。”
他声音染上了浓浓的忧伤,让陈议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却又不忍拒绝,但他还是别过头。
严录白见状,慢慢松开手,望着柴西瓜的毛出神,说:“你第一次离开城江的那年,我很想你。”
陈议闻言眼眸一滞。
严录白继续说:“我爸妈看我老消沉也不行,上街买了西瓜霜给我,我刚看到它的时候,它笑得很欢,跟你似的。起初我不喜欢它,没有给它取名。有天,我发现它偷吃陈婆给的西瓜,我说那是陈婆给你和我的,要等着你回来一起吃,所以取做西瓜双。那时候小,天天盼你妈带你回来。”
“陈议,你不在的日子我真的很累。”他深深望进陈议的眼睛,开始尝试诉说自己的委屈,将自己全盘托出。
陈议眼神躲闪,不自在地问:“都过了两年,为什么不能忘了我?”
就像小时候自己忘了你一样。
“十几年都撑过来了,还在乎那两年?”陈议不看他,他便扭头说:“一个人四处旅行,见过很多事物,肯定见过更多优秀的人,可我就是喜欢你,是你在我暗淡的生活添了光,我只想要你。”
严录白的爱如忠实的小狗,下定决心后,热烈且专一。
陈议在市区生活的日子很压抑,不再像以前那般自由快乐,而有了陈议的严录白也不再如年少时孤独寂寞。
在城江共同生活的日子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仿佛拥抱了真实的自己。
他们分离后各自封闭内心,唯有彼此都在时才能敞开心扉。他们命中注定需要彼此。
可陈议无法接受自己和男人像情人那样如胶似漆地生活,更何况他是一个不懂爱的人,就连殷书悦都说他是楞木头。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想要养它就送给你吧。”
“不要。”严录白将陈议怀里的猫换成柴西瓜,他掏出自己的项链,说:“我已经有西瓜霜了。”
陈议看到项链上摇晃的粉末,一下子便意识到了什么。
刚开始听到西瓜霜离去的消息,陈议并没有过于沉痛,只是偶尔想起来时大脑会放空,像突然丢了什么。
当真正发觉西瓜霜不在了,他只觉得心头绞痛,这才明白,那次分别竟是最后一面。
西瓜霜蹭着小腿,眼睛直勾勾盯着烤肠的乖巧模样犹如昨日。
陈议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我还没抱过它。”
“陈议。”严录白倾身凑近,蛊惑道:“它在我这,抱我吧,我也很需要你。”
项链在陈议闪着微光的眼眸中晃动,使他不由得失神。
严录白偏开头靠近,启唇微颤,咽喉止不住滚动。察觉到对方在靠近,陈议猛地摒住呼吸,犹如一张黑网铺天盖地,暂时迷失知觉。
“嘭!”门突然被打开,随之响起一个爽朗的女声:“嘿嘿嘿!我来了!”
严录白:“......”
“小柴柴有没有好——”贺兰绯话音一顿,见严录白眼中凶光闪现,突然明白自己搅了什么“好事”。
陈议瞬时回过神,望向门口神色拘束的贺兰绯,说:“你好。”
虽然贺兰绯帮陈议赶走醉汉,提供照顾柴西瓜的地方,并且两人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但还是不如她和严录白相识这几日来得融洽,仅是点头之交。
严录白恨得牙痒痒,起身将狸花猫放在一边,不管狸花猫回头蹭他,他面色阴沉,大步走向贺兰绯,“你来得可真巧啊。”
声音里的恨啊,字字都在凌迟贺兰绯。
“欸~那可不。”贺兰绯性子相当圆滑,知道陈议在他不敢造次。她越过严录白,大方地坐在陈议旁边,距离靠得比严录白还近。
严录白愤恨地坐在一边的摇椅上,看着他们讲了十几分钟,终于受不了,起身径直走向陈议,直说:“超市,你家,一起吃晚饭。”
余光发现贺兰绯稍有动作,他立马看过去,语气淡淡:“小孩少跟大人一桌,下次再请你吃饭。”
严录白的小心思旁观者最能看透,贺兰绯双臂搭在木阶上,态度悠闲地趁火打劫:“行,我要吃贵的。”
“随你挑。”严录白看向陈议,示意他该走了。
陈议躲开严录白的视线,起身将柴西瓜抱给贺兰绯,不知所措地跟着严录白走了。
/
直到严录白坐上陈议的车,车开车十几米,他还觉得稀奇,陈议居然意外的听话。他狐疑道:“你真的愿意让我去你家吃饭?我,是我!”
果然,就连严录白也不相信自己去喜欢的人家里能把持得住。
陈议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脑神经抽了,答应他,但既然都上车了,就这么着吧,除非他还想再出国躲一年。
见他不说话,严录白猜他果然是在哄自己,稍稍气馁道:“算了,你这性子也不太可——”
还未说完,手边覆上一层冰凉的触感,陈议颤着眼睫,淡淡道:“像往常一样,普通吃顿饭。”
“……”
明明手上覆盖的是陈议冰凉的手,严录白却像是打了肾上激素一般,突然又发疯凑上去亲。
陈议立马推开他的脸,“滚开!我在开车!”
没想到严录白死皮赖脸地贴着脸侧的手,希冀道:“这顿饭是看在可怜我的份上吗?”
“你到底还吃不吃?”
“我吃!就算是可怜也吃!”
“闭嘴。”陈议猛然抽回手,嘴皮子动了两下,不知说了什么。
/
到了超市,严录白在前面挑,陈议推着购物车跟在身后,他望着严录白丢进购物车的东西发呆。
“嘭!”购物车突然撞到严录白,陈议回过神抬头,见他站在绿豆缸面前,坏笑道:“你之前不是喜欢戳着玩,这次怎么无动于衷了?”
“幼不幼稚啊你。”陈议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很快稳住了。他摆出成熟男性的姿态,打算避而不见。
严录白轻笑,突然抓过陈议的手戳进绿豆缸里,头抵着他的额头说:“还装。”
“咳!”一道严厉的咳嗽声响起。
严录白扭头,对面有个妇女刻意拍了拍旁边的牌子,牌子上写着:请勿将手插进缸里。
“……”严录白回头看着陈议,表情无辜:“可是我插过怎么办?”
“神经病。”陈议立马冷着脸甩开严录白,无视他的胡言乱语,快步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严录白望着陈议离开,目不转晴地瞧着他通红的耳廓,看他落荒而逃似的背影,心里慢悠悠地想:小时候怎么没见他那么容易害臊。
买了东西回到家,再次走进陈议的房子,严录白感觉更空了,陈议妻子的痕迹彻底消失了。
严录白环顾四周,心里乐呵,但是他不说。他提着东西去了厨房,主动开始准备做饭。
屋外的雨还是下个不停,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远处的天空闪着小闪电。陈议回房间收起被子和衣服,换下宽松居家服,走进厨房帮忙严录白。
他套上和严录白的同款围裙,走到旁边,拿过青菜清洗,严录白在一旁剁排骨,忙活一会儿放水,加玉米,盖好盖子,扭头问:“知道这是什么汤吗?”
陈议瞟了眼炖锅,面色如常:“普通的玉米排骨汤。”
“不。”严录白拿出土豆削皮,倾身,他说:“从我严录白经手的叫悲伤玉米排骨汤。”
陈议:“......”
“能有多悲伤?”陈议问。
严录白做出思考的神情嘶了一声,说:“就像我们的感情一样。”
陈议:“我们没有感情。”
“也只有你能说出那么没良心的话,难怪会是二婚男。”
“……”陈议隐忍,“那你还吊死在我这棵树上。”
“不,”严录白笑看着他,“如果是你,就算二婚也愿意。”
陈议微怔。严录白垂眼削好两个土豆,切成块,一边开火,一边说:“把牛排腌一下。”
陈议嗯了一声,拿出牛排,看向严录白,严录白说:“随便你切成什么样,然后放黑胡椒,盐,橄榄油。”
“我不习惯吃黑胡椒。”陈议突然说。
严录白猛地扭头,脸上缓缓溢出点点笑意,惊喜陈议终于有不吃的东西了。他强忍着表情问:“那能吃孜然粉吗?能就换成孜然粉。”
陈议嗯了一下去处理了。
严录白将土豆煎得外焦里嫩,香氛四溢,然后装好放在一边,取出鸡腿,洗好了去骨,接着放入锅中煎到表面金黄。
将鸡腿肉放入瓷锅里,接着放下一堆添香佐料,接水,盖上盖子,然后开始焖煮。
他洗了下手,把陈议洗好的青菜拧干水分,等炒锅热了之后放进去,随着滋的一声,油烟蹭蹭地往上瞟,还未散满整个房间就被油烟机吸走了,但空气中的鲜香味却不减。
在焖煮的等待中,严录白瞟了眼陈议,思考了几秒,身体僵硬地倒向陈议,想把自己大块头般的身躯靠上去,并做出依偎的动作。
陈议筷子拌着牛排,不动声色地挪开一步,没看严录白,伸手冷淡道:“土豆。”
严录白盯着陈议的手心两秒,左手拿过土豆,右手十指扣住陈议的手收回去,倾身将土豆和牛排倒在一起。
手心一热,陈议募地看向严录白,两人靠得极近,由于身高差距,他一眼就看到那张他吻过的嘴唇。
陈议匆匆抽出手,拉开距离,回头盯着滚泡的锅底,愣神说:“看在以前的面子上,你别再这样了,说了是普通的一顿饭。”
严录白转身靠在洗碗池边,笑容狡黠:“那你为什么不看在以前的面子上看上我?”
陈议加入佐料,拌了拌牛肉和土豆,关了火,转头直视严录白,镇定道:“吃完晚饭就早点回去吧,客房没整理,不留人。”说完他便端着其他菜出去了。
严录白姿态放松,看着陈议背后,偷偷打着小算盘小声说:“不睡客房也是可以的。”
/
两人安静地在客厅吃饭,随着屋外电闪雷鸣,狂风肆虐。
陈议吃完饭,顺手接过严录白递来的汤,尝了一口,好喝到稍稍扬眉,一点也不悲伤。
他瞥了眼严录白,见他双手垫着脑袋,脸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于是问:“你想说什么?”
严录白扫了眼屋外:“你看外面雨下那么大,不如让我借住一晚吧。”
陈议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很配合,刚好撕开一条蓝紫色的裂缝,紧接着轰隆的雷声传进屋内。
他似是没看到,继续低头喝汤,道:“你有车。”
“可是我怕打雷。”严录白说得面不改色。
陈议吃进一块排骨肉,抬眼瞧严录白,他微笑的表情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这时又传来一阵闷雷声,陈议不经意瞥眼看去,突然想起小时候。
/
小时候的陈议是既怕黑又怕打雷,周末陈议自己去买零食,路上遇到雷阵雨,害怕地躲在鼓辛小学旁的小卖部。
小卖部已经关门了,卖西瓜的婆婆也不在,天空黑压压的,大雨倾降,一时什么也看不清,整条小街只有陈议。他躲在大门口的角落瑟瑟发抖,任凭冲进来的雨水击打。
给父母打电话后的五分钟,陈议还没等来父母,却等来小小年纪的严录白。
严录白不比陈议来得高,可撑着大伞坚定地走在朦朦雨中的他却显得格外高大,他将暴雨拦在陈议前面。
陈议抬头望着小严录白,眼里含着泪光:“小白。”
小严录白看见陈议蜷缩着瑟瑟发抖,想要抱他,可是看到自己身上的脏泥土,顿时就打消了念头。
“轰——”闪电轰隆。
“唔!”陈议害怕地哆嗦了下。
小严录白一刻也不能忍了,他蹲下来,用瘦小的手臂一把抱住陈议,声音还有些许稚嫩:“哥哥不怕,叔叔阿姨快来了。”
陈议紧紧抱住小严录白,在他的肩窝安心地待了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小严录白说:“陈奶奶说的。她说你来给我买□□糖了,我从小路跑过来送伞。”
大伞连微弱的光也挡住了,可陈议感觉不到慌张,怀里的小严录白给了他不少安全感。他将头搭在小严录白的肩膀上,说:“初中学校的□□糖不好吃,鼓辛小学的好吃。”
小严录白退开,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两百块递给陈议,真挚地说:“我也要给哥哥买吃的。”
陈议瞬间抛开所有恐惧,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不能怕雷吗?”
“嗯?”陈议茫然地看向对面的严录白,意识到自己可能不禁弯起嘴角,霎时有些尴尬,他继续喝着汤,说:“没什么。”
最近他总是能想起以前的事,但转眼间又抛到脑后。
Q:请问严哥,你小时候真的有多少零花钱,就给陈哥花多少吗?
A:嗯。反正也不差那点钱。
Q:那现在呢,还愿意吗?
A:只要他答应和我在一起,我的所有都是他的。
Q:今夜有可能说服陈哥,在他家过夜吗?
A:不确定。但我知道他心软。
Q:那,你还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冲动地把人办了?
A:……你说呢?
A:一顿饱和顿顿饱,我严某白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离婚后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