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说话的时候,唐闻安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张俊朗的脸。

但季斯晏不为所动,甚至像是,根本没有听见。

他越说越起劲,诶了一声,话锋陡然转变。

“这女孩你从哪儿找到的?看着年纪小,人倒是不简单呐,竟然能想到这招,把自己……”

最后几个字还没有落地,就看见男人抬起深邃的眼眸。

凌冽的视线里,带着几分隐隐的不悦。

季斯晏嗓音低沉,倏然打断着反问,“说完了吗?”

这样的反应,属实是在唐闻安意料之外。

可毕竟多年好友,自然清楚,该什么时候见好就收。

他故作不满地啧了声,随后边站起来,边哼道,“完了。”

转身离开之前,唐闻安潇洒地抬了抬手,丢下一句“没意思”。

目睹逐渐远去的身影,季斯晏再度低下头,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

但不知怎么,一排排黑色字体,像是在跳跃。

他闭上眼,神色间略显不耐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再睁开后,眸底已然恢复清明。

书房的位置,距离边上的客房,就隔了一间,并不算远。

除去夜里的风声,透过窗户缝隙,从外面传了进来,就再没有其他。

半夜,许岁倾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光洁饱满的额头,覆着细细密密的汗。

在淡淡的月光笼罩下,被映得发亮。

身上的棉质睡裙,已经被汗彻底浸湿,黏黏的,并不舒服。

她眨了眨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神情恍惚地,发了会儿呆。

过了片刻,才用手肘撑在身后,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从中午到现在,意识模糊,头脑也是昏昏沉沉的。

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太久,掀开被子起身的时候,甚至都有些踉跄,差点没能站稳。

许岁倾抚着胸口,强自缓了缓,才抬起脚,往浴室的方向走。

夜里风大,空气中裹挟着厚重的湿气。

她没穿拖鞋,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边走边蹙起眉头,咬着牙忍耐。

害怕发出动静,许岁倾特意踮起脚,屏着呼吸。

走到浴室门口,轻轻地把门拉开。

瓷砖接触本就细嫩的皮肤,钻心的寒意,从脚底侵袭至全身。

睡裙被垮下,堆叠到微微发抖的脚边。

她关上门,白皙的小腿抵着浴缸旁,扭动冷水开关。

把花洒取下,抬起手,从头顶往下浇的时候。

刚淋到脚背,许岁倾应激似地身体僵直,把脚缩了回去。

明明上午那阵,还不觉得多冷的。

可是到了夜间,却变得难以忍受。

她鼓起勇气,把花洒举得更高。

冰冷的水流,顺着头发往下坠落,在脚边溅起小小的水花。

鼻子不受控制地发痒,打了个喷嚏出来。

许岁倾怕被发现,慌忙捂着嘴巴,心跳不断加速。

但转念一想,这可是大半夜啊。

庄园那么大,房间又多,隔得挺远,应该不会被听见吧。

她拧着眉心,任由脑中的两个小人,做着斗争。

到底还是本能占了上风,许岁倾抬手,把开关扭到热水那块。

快速地洗了个澡,把浴巾随意裹在身上,走到衣柜旁边。

里面就剩下,自己那天被带过来,穿的那套了。

想起迷迷糊糊间,听见医生的话,说最好是送医院。

原本舒展的笑颜,又一次落寞下来。

许岁倾只拿了白色的小吊带,拢在身上。

客房的阳台,是经典的圆弧形状。

两扇玻璃落地窗,看似紧紧地闭合着。

她心一横,继续光着脚走过去,吃力地把门拉开。

刺骨的冷空气,顺势从扩大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阵阵寒凉,拍打着刚恢复了些血色的脸。

等到距离和自己身形相当,许岁倾微微侧着身体,就要走出去吹风。

但隔了两间房,同样的弧形阳台上。

男人穿着深色家居长袍,身形高大挺拔。

哪怕在一段距离外,依然能够觉出,那股子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修长的指间,正夹着半燃的烟,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

黑沉的夜空下,猩红忽明忽灭。

随着抬手的动作,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寂寥的光线。

从许岁倾的角度,刚好看见季斯晏的侧脸。

和之前不同,此刻的眉眼间,似乎拢着淡淡的愁绪,让人捉摸不透。

但她立即反应过来,不到一秒的时间,快速往回折返,躲了进去。

许岁倾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撞上季斯晏。

毫无准备,也就肯定慌乱。

动作间,阳台窗户的纯白色纱帘,被带着扬起不大不小的弧度,飘动起来。

客房始终没开灯,她靠在墙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胸腔里,心跳咚咚咚地,像是要从里面跳出来。

细细的肩带下,被小吊带包裹的雪白山峦,起伏间,呼之欲出。

在许岁倾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男人微眯着眼眸,从嘴里缓缓吐出青白雾气。

视线凝视的方向,正正对着还在轻微晃动的窗帘。

烟雾缭绕下,眸底划过神色不明的晦暗。

直到动静停歇,一切归于安宁。

季斯晏手垂在身侧,指腹摁灭猩红。

唇角勾了勾,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翌日清晨,是他每周一次,雷打不动的做礼拜。

圣帕特里克教堂,宏伟的哥特式建筑风格,矗立在城市中央。

西侧连接着一座古老的塔楼,气势庄严肃穆。

白色墙壁,与金色塔楼交相辉映,仿佛在诉说着虔诚和信仰。

空阔的教堂中厅内,钟声如期响起。

季斯晏身着黑色西装,迈着修长的双腿,在台阶下站定。

牧师端来一盆温水,递到面前。

他把手放入水中,闭上眼,在心里默念。

结束后,接过帕子,轻轻地擦拭。

刚走出教堂,程牧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等着,正要上前说话。

季斯晏面容沉静,抬手示意。

教堂再往外,便是都柏林有名的半分桥。

他站在桥上,目光锁向不远处的码头。

程牧估算着时间,恭敬地低下头汇报着,“季先生,伯恩昨天提前释放,人已经出狱了。”

季斯晏挑了挑眉,眸底划过一丝阴狠。

堆满大型船只的港口码头,正不停地装载货物。

他捏着指节,语调悠长,“现在在哪儿?”

程牧思索着回答,“说是在狱中患了重症,出来就被人直接接走,送到戈尔韦疗养去了。”

他不敢抬头,只在心中,暗暗揣摩季斯晏的反应。

愣怔间,听见男人一声吩咐,“查查那女孩,之前是从哪儿来的。”

程牧皱了皱眉,不由得意外。

但毕竟跟着季斯晏,也算是有些年头。

所以很快便明白过来,这句命令,用意何在。

程牧应了声“是”,随即识趣地离开。

傍晚,偌大的庄园里,时不时有微弱的动静传出来。

这边的规矩,除了云姨,其他佣人,都不能留宿。

加上按照季斯晏固定的行程,通常会很晚才会回来。

所以云姨就在厨房里,教许岁倾烤蛋糕。

纤瘦的背影,右手戴着手套,正往烤箱里取出托盘。

闻见扑鼻的香气,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眉眼也是弯弯的,笑容很甜。

云姨偏过头,和那双澄澈的眸子对视。

那个瞬间,思绪被拉回到曾经。

恍惚中,好像什么都还是一样。

许岁倾像是没察觉怪异,依旧沉浸在学会烤蛋糕的喜悦之中。

她端起瓷白的盘子,转身准备摆在餐桌上。

但人刚抬脚迈出厨房,一抬眼,就撞见往里走的季斯晏。

熨帖的黑色西装,更显得高冷矜贵,让人不敢接近。

肩头上,还残留着飘落的雨滴,带起丝丝凉意。

许岁倾赶紧低下头,人也下意识地往后退,背贴向门边。

就连原本挂着的笑容,也瞬间僵在了小脸上。

要往二楼去,这边是必经之路。

慢慢地,有淡淡的乌木香,钻入鼻间。

垂下的视线内,男人锃亮的皮鞋,突然停在眼前。

头顶传来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很怕我吗?”

许岁倾愣了下,抿着唇,摇了摇头。

好在云姨从厨房出来,恭敬地叫了声“先生”,打破尴尬。

对于季斯晏这个时候出现,也不免觉得意外。

但还是想了想,主动问起,“先生要在家用晚餐吗?”

男人收回视线,淡声回道,“不用。”

云姨看了许岁倾一眼,笑着解释,“许小姐下午醒的,烧退了些,但还没完全好。”

季斯晏没回应,径自上了二楼。

他到书房坐下,刚好程牧那边的调查结果,传了过来。

同时间,有人轻轻地敲了下门。

听见那声进,许岁倾才敢把门推开。

身上穿着在酒店那身,白色的长裙,外面是针织外套,看着有些单薄。

脚步迟疑了瞬,克制着紧张,走到办公桌前。

如同那晚一样,拿起纸和笔,开始写字。

【季先生,我不仅会弹钢琴,还会整理房间,扫地做饭,都可以的。】

男人没看她,目光落在手机屏幕,收到的资料上。

许岁倾原本就生活在戈尔韦,半年前母亲去世,才搬到了都柏林。

季斯晏扫了眼纸上的字,忽然从鼻间溢出一声轻笑,反问道,“然后呢?”

他抬起眼睛,像是要把面前的人看穿。

许岁倾又俯下身,很是认真地继续写着。

但发抖的手指,还是将她出卖。

【您能不能,不要现在赶我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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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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