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私心

扶着一脸菜色的谢黎从跳楼机上下来,祝星身深刻反省了自己的天真。

让谢黎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祝星将两人的背包放好,叮嘱他,“你先坐一会儿,我去买瓶水。”

谢黎目光发直,还没从巨大的刺激里抽离,脸上、嘴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听到这话下意识点头。

祝星小跑着去小卖部,片刻后回来,将水拧开递给谢黎,担心道:“你没事吧。”

休息几分钟,谢黎的状态恢复了很多,冰凉的水顺着喉管流进胃里让他清醒不少。一抬眼就撞上少年专注的眼眸,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我没事。”

见他这样,祝星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来,随即又用有些埋怨的口吻地说:“你不能坐怎么不早说啊。”

谢黎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来游乐园。”

祝星愣住了,他没想到原因会是这样。

心脏毫无预警地抽疼了一下,他将手放在谢黎肩上,认真地说:“这是第一次,以后还会有很多次的,我们一起来,不只是我,还会有很多人和你一起。”

所以你不要这么孤单了,不要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谢黎定定地看着祝星,夜已渐深,然而游乐园的灯光却那么亮,四周喧杂的一切那么虚幻,只有眼前的人如此真实。

他凝视那双眼,如此清澈地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忽然感到控制不住自己的私心,想拥有这颗星辰,将光明与温暖永远留在自己的世界。

前所未有的汹涌情感冲刷将谢黎定在原处,他死死勒住心里的野兽,这样会吓到少年的,自己从来是个有耐心的猎人,最终他只是握住了少年的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牵起别人的手,轻柔而又郑重的,“不要别人,以后也陪我吧。”

“嗯嗯!”祝星毫无所觉地笑着回应,他很快乐,这一瞬间甚至忘记了任务的存在,好像真的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呢,谢黎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冰冷的电子音不合时宜地响起:【576,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只是任务,这个世界不属于你,不要被过多的情感影响你的任务进程。】

“有什么关系呢,”祝星想法乐观,等任务结束,谢黎的仇恨也就化解了,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新宿主大多这样分不清任务和现实,778不再多言,只有经历一次次抽离后才能看见任务与现实间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是一个毎成熟宿主的必经之路。

接下来祝星也不敢带谢黎去玩刺激项目了,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又去坐了旋转木马和碰碰车,这种项目祝星也不排斥,并且谢黎是纯纯新手,看他第一次玩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的,难得能教一次学神啊!

最后大概是注意到祝星难以掩饰渴望的目光,谢黎自己等在下面,坚持让祝星去玩了云霄飞车和海盗船。这个晚上祝星真的很过瘾,在高速前进的刺激中彻底放下了包袱,将进入任务以来的恐惧、压抑、迷茫通通发泄了出来。

几个小时一晃而过,两人直接玩到游乐园关门才意犹未尽地结束,精神高度亢奋后疲惫感加倍,祝星拖着步子与谢黎上了车。

这时祝星已经困得眼皮打架。

谢黎:“想睡就睡,到了叫你。”

“好。”祝星点头,也不逞强,没过多久就陷入沉睡,一个转弯,头歪道在谢黎肩头,谢黎便再也没有换过姿势。

抵达溪墅山庄时已经将近十一点,网约车先停在祝家门口,祝星正靠在谢黎肩头呼呼大睡,示意司机等等,谢黎用手掌盖在他的眼睛上,手下触感光滑细腻到不像话,随即谢黎用手轻轻抚摸他额头。

祝星迷糊中感到有动静,缓缓睁眼,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般刷过谢黎的手心,瞬间连心里都要瘙痒起来。

在祝星睁眼的下一秒谢黎松开手。

“......唔...到了吗?”

祝星一看,果然到了家门口,他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啊,今天忘记补课了诶。”

谢黎好整以暇地开口:“演技太差了。”

成功逃掉补习课的快乐如此美妙,祝星压平嘴角,战术性咳嗽,“咳咳,这不能怪我,你也没提醒我。”

“有道理,”谢黎一脸赞同,“是我的错,所以后天补回来,记得准备好你的假期作业,每天的单词也要抽背。”

“哈?!!!”祝星直接呆滞住。

谢黎伸手压了压他头上睡得凌乱的头发,眸光深邃,“好了,早点睡,不要熬夜。”

祝星表示学渣真的听不得这个,现实太冰冷了,他拖着步子往回走,背影都透露出沮丧。

身后的车直到他踏进家门才驶离。

冲完热水澡,祝星躺在被窝里,这时才想起任务。今天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和谢黎的距离拉进了不少,如果一直保持下去,谢黎是不是也能听他的劝,放弃对谢家的报复呢?

怀着这样美好的希望祝星闭上眼沉入睡眠。

周末不用早起,祝家也没有一起用早餐的规矩,祝星睡了个极好的长觉,一睁眼已经八点多了,他懒散地下楼吃早餐,发现祝闻哲也在餐厅。

这几天不是上学就是做任务,几乎没怎么和祝家人好好相处,祝星高兴地喊:“哥!”

祝闻哲褪去西装革履,穿着一身藏蓝色休闲服,这身打扮使他看上去年轻不少,见到弟弟,他目露宠溺,拍拍桌上的凳子,“坐。”

祝星抓了跟香喷喷的油条啃,“哥,爸妈去哪儿了?”

“他们去看外婆了。”祝闻哲拿起桌上的保温壶给弟弟倒上一杯豆浆推到他面前,随即问:“慢点喝,小心烫,星星,哥问你个事。”

“你问吧。”

祝闻哲又拿起一个鸡蛋剥,“昨天赖伯父给爸打了个电话。”

祝星皱鼻子,“哼,就知道会被告状。”

“爸让我问问你。”祝闻哲将鸡蛋放小碟子里推到祝星面前。

“赖欣妍怎么跟她爸说的啊?”祝星喝下一口香浓的牛奶,“昨天赖欣妍司机不在,找人蹭车呢,我好心带她,她还生气,谢黎维护我也被她迁怒了,话说得很难听,我气不过,就怼了回去。”

“你好心带她她生气?跟哥哥说说,她想蹭谁的车。”祝闻哲一见弟弟这小表情就知道不对劲。

祝星肩膀一塌,知道瞒不住英明神武的大哥,“......是谢锦舟。”

这个弟弟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祝闻哲心里是将他当做半个儿子养的,看弟弟经历这种青春躁动只觉得好笑又可爱,果然是小少年啊!

“我说星星,”祝闻哲饶有兴趣地看着弟弟,“跟哥说说,这几个月没看见你念叨谢锦舟了,怎么现在又......?”

“哥,怎么你也这么八卦。”祝星满头黑线,“我没怎么啊,好心帮人也错了吗?而且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好吗?!”

祝星一脸大义凛然。

祝闻哲一脸“我的弟弟不可能这么懂事”的表情。

“真的,哥,你又不是没见到我现在天天补课呢,哪儿有时间想这些啊,以前那是我幼稚不懂事,现在看来像谢黎这种全方位碾压式的学神才比较让人钦佩吧。”不好意思了谢大神借你一用。

祝闻哲还是有些怀疑:“真的吗?”

“真的,真的。”祝星点头,随即又有些嫌弃地说:“哥,你别问我了,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再不领个女朋友回家,我看妈马上要让你去相亲了。”

自从上次成功堵住陆子轩,祝星发现这招以毒攻毒真好使。

“臭小子管起你哥来了,”祝闻哲佯装生气,“周末不学习了吧小书呆。”

“不学了,等会儿陆子轩来找我打游戏。”

“嗯,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祝闻哲摸摸弟弟的后脑勺,“家里也不指望你能有多大的成就,健康、开心最重要,你现在的学习态度很积极,但也不要太累了,就算没有进步哥也奖励你。”

祝星心里暖暖的,即使是任务世界,但他依旧在祝家人身上感受到了亲情的关怀。

“哥,别小瞧我,我凭真本事。”

祝闻哲摇头失笑。

祝家这边一片风和日丽,相距不远的谢家却阴沉不少。

“小黎,”谢文呈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唐语然陪在身旁,“你最近和祝家人相处得怎么样啊?”

谢黎坐得笔直,手里削着一个苹果,闻言笑道:“基本每天都在给祝星补课,祝伯父、阮伯母还有祝大哥见得不多,可能平时也应酬吧。”

谢文呈沉吟半晌,道:“也对,你好好给祝星补课,帮着点那孩子,改天我们去登门拜访。对了,钱还够用吧。”倒是半点不提嘴里的“孩子”曾经多少次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谢黎难堪。

谢黎表情不变,笑着点头,“我会的,钱够用,祝星很大方,我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谢文呈皱眉:“你这孩子不懂事,总让别人花钱是怎么回事?家里没给你钱吗?学着机灵点,大方一点,没钱了就去你妈哪里拿,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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