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长罄山

知道吗,人即使自知一切命数皆有尽头,却还是不停的挣扎挣扎,企图在这不足百年的时间里创造出让历史染上油墨,让自己下辈子投胎都还能知道的千古风纪。

你怕死吗?

你若是问尘罄她可能会这么回答:“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整日念着这些朝生暮死的事情,我还不如再去登高望远…况且那么早的事情何须我现在就去思考。”

“我未雨绸缪了小半辈子,这次倒也难得再想了。”

鹫夏划分了十三座魔城,而这新帝登基后建好的第一座却是这六十万燊烬军连夜奔袭,大败豨族的櫂裘城。

櫂裘建好后几年里在城中流传的最多的美谈便是燊烬将军马踏平川的故事,谈论的次多的便是城主和燊烬将军的关系,再次之便是燊烬将军的身份,最后便是城主府的少爷尘瑜尘疾平。

大家都说他乃是城主和前任城主之子刘邵津的孩子,但有人问,为何这孩子姓尘而非刘。

众说纷纭,城主从来不管这个,让大家伙儿自个猜,要真相,一个字奉上:滚。

这尘瑜乃是城主早产诞下,自幼身子孱弱常年将养在城外别院中,逢年过节才接回来几次。

可也是不知道怎么的,这向来三步五咳的尘小少爷竟也开始习武了?

打这件事抛头开始櫂裘的饭后闲谈就变成了这样:城主昨日出门登山了?尘小少爷今日可以提剑了?姬岁近明天到西南……

红日鱼轮交,青丝生华发。

没过几年燊烬将军便将身份昭示天下,城里的人们这才恍然记起十几年前在那十里红妆,哗声冠城的大喜日子里,有个背着行囊,骑着骏马孤身出城的少年郎。也才知道这位商贾少爷如今成了叱咤一方的将军,一品大将,皇帝的重臣,皇后的亲弟。

姬岁近这些年每逢年关便来一次櫂裘,一来是个城主送药问诊的,二来是给城主送些小玩意儿。

尘樾如今在燊烬军混的风生水起,在军营中用上一句位高权重也不为过,只是相聚遥相送,万里路迢迢。实是难啊。

尘瑜在姬岁近调理下身子骨渐渐硬朗,姬先生说可以学些武术锻炼身体,不知怎么的练着练着就迷上了舞刀弄枪。城主知道后也不拦着,只说让人喜欢做什么便做。

有次杨瑃拉着尘瑜问是喜欢笔墨还是刀剑?

尘瑜问她:“祖母希望我喜欢什么?”

杨瑃看着面前的孩子,自豪的说:“文,有你母亲。武,有你舅舅。你可不要小瞧了你母亲,你不要只知她披着一件城主外袍,就觉得她一身铜臭味。她虽少时性子不羁,但尚在闺中便已读尽历代名书,对星楼藏书阁中的著作更是如数家珍,再晦涩难懂的词作她也能用笔墨写下注解。”

但又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口气,收起义正言辞的腔调,淡道:“文也好,武也罢。若是在从前我定是让你习文的,尘家不缺武将,况且现今已经有了你舅舅,现今我们尘家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无依无靠。”

“祖母是想我学武?”

“这还得看你啊孩子”杨瑃面容慈祥,抬手抚摸着尘樾的脑袋,只不过那眼神让尘瑜一度觉得她在透过自己不知道看什么,“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我们不会拘着你们的,再也不会。”

这话后半句轻飘飘的,似是喃喃自语。

说完杨瑃也没听尘瑜的选择,转身离开了尘瑜的住处。后者在人身后作辑行礼。

后来据尘瑜的记忆是:那日算不得晴朗,灰蒙蒙的。但我听完祖母一席话后我并没想很久,我抬头看了看天,很快我就想,为何一定要文武中选择,我为何不能做个远思谋,深远虑的将才?母亲说让我喜欢什么便去做,不要什么瞻前顾后。对小孩子,他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

从此,尘家小少爷每日晨起练剑,习读功课。七年来,无论寒风朔雪,滂霈大雨,酷暑七月,也都不曾懈怠一次。

于是在尘瑜十四岁那年,在几座城中的武试上夺得魁首的小少爷,就做出了要北上参军的决定。也就一个早晨的时间便将自己祖母和母亲说服了。

即使现在鹫夏国并没有什么仗需要打,但这孩子的志向并未在一方西南小城,终究是要走出去的。十四岁的少年郎就像一只刚刚长好羽毛的雏鸟,你为何要拦着他飞向更加广阔的天地呢?

尘罄自知不可将孩子一辈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索性助他一臂之力,不成为他追道路上的绊脚石。

杨瑃心中不放心孙子独自去到北方,这其中万千里路太远了,实在危险。最后通过一番商议,由城主带队送尘瑜到北方参军,一周后出发。

櫂裘市井生活纯朴,城中各处建筑都是翻修过的新样式,加之水路畅通,江中吆喝小贩也数不胜数。加之城主经商有道,每月櫂裘都会办烟火会,要是遇上逢年过节那便更加热闹。有些商铺更是全天不打烊,夜晚也会有人出来游玩,一派繁华。

说来城主这几年也养成了些新爱好,偶尔和着尘瑜学上两招,还是有模有样的。也学会了刺绣,这件她少时打死都不愿学的技艺,也总是爱往外跑,跑去游山玩水,登了不少山,看了不少景,有时还将自家母亲和儿子扯上一道。

从前人们连尘罄走到跟前都没人出来,如今尘罄望集市口一站,什么都还没说呢,怀里就塞满了百姓给的瓜果蔬菜,人人都是喜洋洋的。

城主自己也时常感慨道:这几年的櫂裘可真是热闹。

等到临行的那日,杨瑃还是站在城门口遥遥相送了好久直到看不见车队影子后,才不舍地离去。

从西南到北方,这其中的路途实在是不顺畅,刚开始车队还在客栈落脚,后来住了一间方圆十里内唯一一家客栈,本以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是船到桥头自然沉——是家黑店。

原来的车队有三辆马车,尘罄和尘瑜各坐一辆,剩下的一辆装路上要用的物件和换洗的衣物。为了不太招摇,马车都选的是寻常稍稍富贵人家的款式,也只带四个侍卫,基本都充做马夫,本以为这样看上去已经很低调了,却还是没逃过。

好一番生死搏斗,一把大火将客栈烧了个干净,才将将喘了口气,又发现只剩下一辆马车了,就是尘罄的那辆。好在人一个没少,只不过今晚是要住在野外了。

夜晚月色流光,河边熙熙流水,静谧的夜中,枝头雀鸟细声轻叫。几个侍卫架起了一小堆篝火取暖,偶有凉风吹拂,火苗被吹的稍微偏斜。

尘瑜并没有呆在马车里,眼下正和侍卫在外面烤火取暖,倏忽听见后面有声响,回眸一看自己娘正下了马车朝着这边走来。

见此情景,几人纷纷起身朝来者行礼,礼过尘瑜不忍说道:“母亲,夜里风凉,马车里会暖和些。”

“我知道,”尘罄应着他的话一边自顾自的准备在篝火旁的石子地上席地而坐,尘瑜面不改色的拉住她,担心的开口:“母亲,这地上脏污石子硌人,怕将母亲的衣裙染脏了。”尘罄静静地看着他,又听他道:“母亲稍等,”话未说完便见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袍展平了铺在地上,“母亲请坐。”

尘罄看着自己儿子的动作,有些瞪大了眼,想要将地上的衣服拾起来还给他。这小子真把自己娘当作娇滴滴的姑娘了,况且她穿的也不是浅色的衣袍。

可这话都到嘴边了,看着面前这么多人若自己拂了儿子的心意也叫人没了面子,眼下这衣服也都脏了,捡起来一时半会也穿不得,倒还不若大大方方的。

“多谢瑜儿了。”

说完城主提起裙角,就垫着尘瑜的袍子坐了了下来,也招呼着大伙也都坐下。

“瑜儿你可冷?”尘罄轻声问道身旁坐着的人。

尘瑜看着她,回答:“儿子不冷,母亲放心。”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没多时周围草丛中就传出细微声响但还是没逃过尘瑜的耳朵,派了两个侍卫去查看,最后拎回来了两只兔子。

他们问尘罄如何处理,尘罄却看着身旁的儿子问道:“瑜儿,想吃烤兔子吗?”

尘瑜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母亲:“嗯?母亲想吃烤兔?”

“我是问你想不想吃?”

尘瑜见自己母亲有些期待的样子,把原本的话给咽了回去,说:“想。”

一旁的侍卫弱弱的出声:“可是城主……不是,小姐咱们都是自幼府里练出来的,没杀过兔子啊…”

不曾想城主听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笑道:“不妨事。”

半个时辰后

“哎呀小姐好手艺啊,这烤兔我在櫂裘都没吃到过这般美味的。”说话的侍卫手中还拿着刚撕下来的兔肉。

“是啊,小姐这手艺回櫂裘开家店都足够了!”

尘罄拿着刚撕下来的烤兔腿,“大家谬赞了,我这都是以前学的小本事,好吃便好。”说完便将手中的兔腿递给一旁的尘瑜。

尘瑜愣了一下才将其接过,“谢谢母亲。”

“小孩子都喜欢吃什么鸡腿鸭腿鹅腿的,兔腿也差不到哪去。我小的时候也喜欢吃,你快尝尝我的手艺。”

见尘瑜手里捏着兔腿迟迟不动作,尘罄不禁催促道。

闻言,尘瑜一口咬上手中的肉。

尘罄很是期待地观察着人脸上的表情:“好吃不?”

尘瑜重重地点了点头:“很好吃,母亲的手艺很好。”

“好吃就多吃点,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说罢又开始给尘瑜倒腾起兔子肉来。

尘瑜淡淡的发出不算抗议的抗议:“母亲,我已经长了很高了。”此时的尘瑜已经将近八尺了。

“那还不够啊,你才十四,以后还有那么多年,还是要多吃多长。”

尘瑜是争不过母亲的,只能让母亲也多吃些。

华年流水宴,皎光易泻,尘罄拿出帕子细细擦了手,又将新的绣帕递给尘瑜。

自己缓缓起身,解下身上的外袍轻轻披在尘瑜身上,自己拾起地上的衣服,对尘瑜嘱咐道:“外头夜凉,披着我的衣服可不许脱了,别着凉了。”

尘瑜原本还欲再说,但在母亲的注视下,默默颔首。

城主也不忘问几位侍卫可也觉得冷。

几人十分有眼力见的齐齐摇头,“回小姐的话,我们不冷。”

尘罄这才带着儿子的外袍回到了马车上,这才开始细细打理起衣服上的灰尘。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番过后尘罄是只敢领着众人住城中靠谱点的酒楼,路上带的衣物都在那场大火里被烧了个干净。赶到城里去时,城主直接领着几人到宝裳阁买了好久套成衣,大手一挥就是百两银子,毫不心疼。

城主算是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再低调都逃不过。那她还装什么,该怎样怎样。

自此他们进城便住最好的酒楼,若是出了城便在野外宿上一宿。

他们给城主找野味,城主便给他们做烤鱼烤兔烤鸡…

他们有人忍不住问道:“城主你这是哪学的啊?”

城主闻言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着说:“嗐,年少轻狂,以前不懂事瞎学的。”

尘瑜并不认为他母亲是瞎学的,就冲着她剥兔皮的动作来说算得上炉火纯青。他自小也知道母亲小时候并不像寻常人家的小姐一样,不出闺房,抚琴弄香,工于针脚。但也不知竟连炮制野味都手到擒来,他母亲年少时到底有多轻狂啊?

一路走走停停看了不少风景,尘罄自是不急于赶时间,她自知自己有的是机会来看这大好河山,但是自己儿子这一去军营就不知道下次有这样的机会是什么时候了。

菊月底才终于赶到皇城脚下,尘罄领着人先去找了个落脚的客栈,再送儿子去军营中登记。

两天前尘罄差人给尘樾送了封信去,早没写的原因就是一时半会也到不了皇城,早早告诉他了还得让他抓痒难耐的等上许久,还不如在这会送去,等尘樾看完信他们也快到了。

参军登记的地方设在燊烬军军营旁边,这次来皇城参军的都是十三城中习武的佼佼者,只不过在这些佼佼者当中,尘瑜是年龄最小的。

借着给尘瑜登记的机会,尘罄也见了尘樾一次。

这尘樾短短几年在军中勤学苦练,立下功劳,眼下已成军中副将。

却还是在收到阿姐来信说还有几日就到皇城,为瑜儿参军一事而来。于是这货早就在新兵营门口守着,等了老半天了才盼来阿姐和侄子的身影。

“阿姐!”

在看见自家阿姐的那一瞬间尘樾一夹马肚,奔了出去,在离人不远处堪堪扯住缰绳,翻身下马一气呵成。

“阿姐,我可想你了,怎么前几天才给我报信啊,不早些给我说好将你们的事情安排妥当!”

见尘樾一脸嗔怨地看着尘罄,尘罄淡然说道:“早给你说了,你还不是只能在皇城里干着急。”

“阿姐说的也是,”尘樾一瞟眼就扫到尘罄身后仪表堂堂的小公子,一个跨步就到人跟前,摁住人的两只臂膀感慨道:“哎哟,这不是我大侄子吗?都长这么高了?”他将人上下看了看,扯着人转了个圈,“长得不错啊疾平,就是跟舅舅我还差了些。”

少年稳住身形,礼貌问候道:“疾平见过舅舅。”

“大侄子客气了,走舅舅带你去登记去。”说完一拍人肩膀,转身朝已经看着他们很久的尘罄走去,“多谢舅舅。”

“小事小事,我可是你舅舅,这点事算什么。”尘樾十分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转而和身旁的阿姐说起了话。

尘樾就这样带着自己阿姐和侄子走到登记处,新兵营中的士兵都是从燊烬军中调过来的,自然也认得尘樾,见他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不知尘副将来此是有何要事?”

尘樾轻描淡写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侄子刚好要来新兵营登记,我们已经多年未见,就顺带领他来了。”

“原来如此,那在下这就为小公子登记。”

尘瑜见状上前一步,“姓名?”

“尘瑜。”

“贵庚?”

“十四。”

登记人的手顿了一下,心中暗惊,竟然这般小。

“何方人士?”

“櫂裘人。”

“父母可拜官职?”

闻言尘瑜好生想了一下问道:“父亲不知,母亲是城主,算官职吗?”

这一问给登记的士兵问愣住了,鹫夏国总共十三座城,除了每座城中朝廷派去的检察官负责监察城中情况外,城中大部分权利都握在城主手中,您一句城主算官职吗?给他问糊涂了,确实不算官职,但是权位也不比官低。

“不算。”

说完,他便在登记簿上写下——櫂裘城城主之子尘瑜,年方十四。

陪尘瑜登记完,尘罄和尘樾在前方不停地说话,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尘瑜也不敢听,只在人不前不后的位置跟着。

“你家将军呢?”

“阿姐你问他做什么?”

“啧,你姐姐做事什么时候还有向你汇报了不成?”

尘樾在军营这么多年了,虽然他人在皇城,但是每天听见自己家阿姐和燊烬将军的坊间传闻,他还是忍不住多想。他记得当年有个顾少爷和姐姐相恋过,自当年姐姐大婚过后就再也见过他,没想到那人会成为燊烬将军啊。

每次想到燊烬将军差点成为他姐夫,他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仿佛自己在梦里还没醒来。

尘樾压低了声音瞟了眼四周悄悄问道:“所以姐,你跟他这是旧情复燃?”

“你哪只眼睛看出这个词语来了?”尘罄都要被自己傻弟弟气笑了,“人家大将军常年呆在皇城,你姐人在櫂裘,隔着十万八千里复燃什么啊?”

“那你一上来就打听他消息。”

“还不是他东西还在我这,此次北上正好将东西还他。”

尘樾扯着嘴角,惊道:“他还有东西在你这?!还说不是!”

“你再大声一点让整个军营知道完得了。”尘罄侧目瞪了他一眼,后者立马警惕的查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刚才说的话后,才稍稍放心将声音再次压低询问:“不是就不是嘛,姐你可别生气,我告诉你嘛。”说着尘樾轻轻地扯着尘罄的衣袖晃了晃,“人大将军一直呆在长罄山上呢,阿姐你想上去还得需要一件信物才行。”

“将军说了,要是有人要寻他得带上他的信物才行。”尘樾一脸严肃地看着尘罄。

“阿姐你是不知道,长罄山那是终年积雪,绵延几十里,除了将军外从来没人敢上去过。更何况你有信物吗阿姐?”

见尘樾一脸戏谑模样,尘罄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拿出一枚上好的白玉佩在人的面前晃了晃。

尘罄一脸玩味的笑意对着尘樾温柔道:“樾儿说的信物是指这个吗?”

尘樾笑不出来了,微微张大了嘴,眉毛皱成一团,震惊道:“你连这都有?”

他咂咂嘴,质疑道:“这真的假的?”

反观尘罄却是一脸淡定:“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尘樾闻言将阿姐手中的玉佩拿了过来,他将这玉细细看了好久才对尘罄开口:“是真的,将军竟然连这都给你了。”

“这又怎么了?”尘罄将玉佩拿回来好好放回袖中,她记得姬岁近给她送来这玉佩时没多说什么呀。

“你不懂。”尘樾还是忍不住了,“阿姐你这下还说不是?”

“啧,你爱信不信。你要是不介意阿姐这般岁数了再去嫁人的话,你就当是如此吧。”

尘樾收起了腔调,换了个语调:“那还是算了,将军只适合做将军,他要是做丈夫的话,我总觉得哪里别扭。”

尘罄就好奇了:“你哪来那么多别扭的地方?”

“总之,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能啊,长罄山就在燊烬军后面,只不过山你只能自己上了,没有信物我是上不去的。”

闻言尘罄点点头,又嘱咐道:“瑜儿你给我照看好,我不知何时回来。”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阿姐,我都多大了。”

“是啊,说到这,你都这岁数了还不打算娶妻呢?”

一听尘罄说这话尘樾就装失聪,缩到后边和尘瑜勾肩搭背去了,“哎哟,阿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去找我大侄子去了,还是我大侄子顺我的心意。”

“小兔崽子,你自己也上上心,多大个人了。”

“哎呀阿姐缘分这种事你强求不得,你就别管我了。你要忙什么就赶紧去吧,不然待会天都黑了。”尘樾浑身抗拒的催促着尘罄。

闻言尘瑜抓住重点,好奇地问道:“母亲有事要忙?”

尘罄笑呵一声,迎着尘瑜的问题走上前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母亲很快就会回来,届时你的新兵考核也已经开始了。”尘罄弯着嘴角看尘瑜,“你放心,母亲定会来找你的,好好表现昂。”

听此尘瑜抱拳向面前的尘罄保证道:“母亲放心,孩儿定不会让您失望。”

尘罄点点头,但还是叮嘱道:“尽力就行,别太勉强。”

“孩儿明白。”

嘱咐完尘瑜,尘罄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尘樾,“走吧,樾儿,前面带路噢。”

“这就来,赵司。”尘樾认命的回着尘罄的话,又从身旁的士兵中唤了一人出来。

只见一旁为尘樾牵着马的人上前几步,朝着尘樾躬身行军礼,“属下在。”

尘樾侧着身子对尘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赵司,我的得力助手。”看着眼前人吩咐道:“你安顿好我侄子,再带他在这营中好好转转,熟悉一下新环境。”

“属下领命。”

说完他就朝着尘罄走去,“走吧,阿姐待会可就真迟了。”

“你比我还急呢。”

“是是是,我当然比你急了。快些走吧阿姐。”

……

俩人就这样一路拌嘴来到长罄山下,越靠近长罄山就觉得身上越冷。这山脚下有人守着,尘樾过不去,尘罄只得一个人背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包袱,朝着长罄山的山门走去,在将信物给看守之人瞧过之后她才顺利的上去,走时她还回头看了尘樾一眼招呼着他快些回去。

尘樾依旧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彻底望不到尘罄后才离开的,执拗的性子不知道随了谁。

长罄山原本是一片雪山,只不过有天咱们的燊烬大将军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要跑到这雪山上待着。那彻骨寒,寻常人就是久留都觉得坐立难安,更别说长住了。但咱们这位将军也确实不是什么普通人,不仅住了,一住就是好些年。不过这么些年了每年他都会下山一次,那看着康健着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在那种地方抗那么久的。

什么?你问我雪山怎么建房子?

我哪知道,人家将军当初可下了命令,除了手执他信物寻来之人,其余人都不得上山一步。

原本以为世间没有这样的人了,没想到几年之后来了个女子,还是唯一和将军有着不浅关系的尘城主。

此时的尘罄杵着尘樾塞给她的登山杖,其实也就是个结实点的木棍子。正无比艰难的朝山上挪动,周遭白茫茫一片,也没有路,也只知道是在朝上头走,至于具体方位,她自己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白雪覆盖一茬,好在她之前经常登山,雪山也去过,只不过是去的少了些,但怎么说也算是有些经验。

在夜幕浸染裙边时,她总算是登上了一座半高不低的小山峰。随即她将登山杖深深插.进雪地中,看着杆身没入了三分之一便停下,动手推了推,看着还算稳当。自己便这么就这这杆靠着坐在了雪地上,怀中抱着包袱,手里死死捏着正在发热的玉佩。

她就赌,赌那人来不来。

也好过自己在这什么都看不清的山头到处瞎找的好,她心里寻思着自己这位置也应当很明显了,应该瞧得见。

寒风朔雪,天如墨一般深沉,雪地霜花洁白如莹,在那小山头,有个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的,好似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尘罄都快不清醒时,一道从冰脊上踩过来的黑色身影,一身风雪。正朝着那小小身影靠近。

倏忽,尘罄身子一轻,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来。她勉强地撑开眸子,鼻尖却又缠上熟悉的香味。

原本想闹腾一下的她,突然又不动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随着人家去了。

是夜,漫天飞雪送两人,寒风卷过飞雪掩过一行脚印。

长罄山夜长,不碍七年久,未言语,泪浸衣袍。

三日后,尘罄是在一间陌生的营帐中醒来的。她这边方才撑着手臂缓缓起身,外头尘樾的声音都已经传了进来。

“阿姐,你醒啦?”

尘罄悠悠倚在床边,听见亲弟的声音,平和的应了一声,“醒了。”

看着朝自己走近的尘樾,她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个下午。”

“嗯…疾平呢?”

尘樾在尘罄床前的木凳上坐下,闻言就赶忙说道:“疾平还在参加新兵考核呢,今日是最后一天,明日就能出结果了,阿姐不用担心,疾平这小子这几天表现的十分出色,拿个好名次也不难。”

“那便好,”尘罄颔首,环视了一下四周,又道:“这儿是你的营帐,我怎么会在这?”

“你还说呢阿姐,我这几天一直守在那山脚下,就等着你出来。我等了三天!”

说着,尘樾还将手指伸到尘罄面前比了个三,重复道:“三天!那么冷的山脚下,你知道我是怎么熬的嘛?!”

尘罄将尘樾比手势的手给拉了下来,握在自己手中,轻拍几下,莞尔一笑,怜惜道:“辛苦你了。”

尘樾见状微微一愣,正要缓和了态度,上演一场姐弟情深,不曾想姐姐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缓缓说道:“说重点。”

尘樾:“……”

他立马就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尘罄死死拉着也不放手,面上还依旧温婉面貌,笑盈盈的看着他。

不知尘樾想到了什么,思想挣扎一瞬,他的手不再使劲,认命般叹了口气,说道:“你那会出现在山门时,风雪骤然变大,我们什么都没看清。等风雪渐停我便发现你了。”

“然后呢?”

“然后我见你昏迷不醒就带回来了。请了军医来看说并无大碍睡一觉就好了,接着你就睡了一下午。”

“哦……”尘罄闻言有些出神的点点头,

就又听见尘樾问:“姐,你带上山去的包袱里装着什么啊?”

尘罄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两个字:“衣服。”

尘樾一听就开始抱怨:“你还给他送衣服?!”尘樾是一脸哀怨,“你都没给我我送衣服!”

“马车箱子里都是给你带的。”

尘樾闻言一扫方才沮丧,立马恢复阳光。

“我就知道娘和阿姐最疼我了!”

但尘罄直接忽视,她目光扫到一旁挂在桁上的黑金纹狐裘大氅。那衣服看着有些宽大,但也不像是尘樾会喜欢的。

尘罄就好奇了:“那件衣服是你的?”

尘樾闻言扭头朝着身后的衣服看去,他瞥了一眼就随意道:“是你的。”

“我的?”

尘樾将头转了回来,“你在山门前就穿着这件…难不成是那位的?”

尘樾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另一种情况,眯起双眸盯着尘罄。

“少问那么多。”

“得得得,不问就不问。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尘樾嘴中悄悄哼唧着大实话,尘罄也不是聋的顿时佯怒呵斥道:“你说什么?”

见势不妙尘樾抿着嘴,眼珠子绕着圈转个不停,一副鬼机灵模样:“我……”

一句话还没说清楚,外面就传来士兵来报的声音。

“尘副将,不好了。”

尘樾立马收敛起自己这副模样,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拔高声音问外面的士兵:“何事?”

“小尘公子找不见了!”

尘罄和尘樾异口同声道:“什么!”

尘罄立马坐直了身子,满脸不可置信。

尘樾站起身对姐姐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便快步掀了帐帘走了出去。刚来通报嗯士兵就在帐外,他们说话的声音响亮,叫尘罄听得清清楚楚。

尘樾又问道:“这儿可是燊烬军,他不是在参加新兵考核吗,怎么就找不见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是。”来的士兵抱拳弓着腰,立即讲述道:“新兵考核在半个时辰之前便已经结束了,参加考核的新兵都回来了,除了尘公子。营中的守将见情况不对立马派人上山去找,结果至今仍下落不明。

“于是立马差属下前来禀报尘副将,请尘副将走一趟新兵营。”

尘樾面色阴沉,紧紧蹙着眉头,怒喝道:“半个时辰之前的事,现在才来禀报?!”

士兵将头埋地更低了,小心说道:“副将息怒。”

尘樾又想起什么,问了一句:“你们孙统领呢?”

“孙统领昨日在西营练兵,得了消息,方才才回来。”

尘樾还欲再说,身后却传来声音抢了他的先。

“别为难他,他只是来传话的。”

尘樾闻言回头,就见尘罄早已穿好的自己的衣裳,挑了帘子站在他身后。

尘樾唤了一声:“阿姐。”

尘罄面上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声音还是平静:“走吧,咱们这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感谢每位有缘阅读到这的读者~

本文当中的野味就是些鸡鸭鱼鹅,本文架空啊,现实生活中切勿模仿!!!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这几天紧赶慢赶地写完了啦!这本文连载过程很坎坷,也很值得人怀念。

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咱们重观再见!

2024.1.29留

/2024.8.28深夜发疯,上来改改章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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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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