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晚上,方前收拾好东西准备关门,他弯着腰扫着地,眼前出现了一双黑黢黢的球鞋。
一抬头,孟新山呲着大牙站在面前朝他笑。
“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
孟新山上前一把抢过他的扫帚,往墙边一靠,拉着他的衣服往外面拽:“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等会儿,我换个衣服。”
方前把干活时穿的脏衣服脱掉,打了盆水擦擦身上蹭上的污渍,挑了件干净衣服穿上才出来,孟新山在外面等得着急,说他穷讲究。
走到半道方前觉得不太对,这路他虽然不怎么来,但他很熟悉。
“这不是去你家的路吗?”
“是啊。”
“我不去你家。”方前站住了。
孟新山又跑过来拉住他:“你听我的,绝对好东西!”
方前将信将疑跟过去,到了楼下眼角一阵抽搐,孟新山竟然让他翻窗户进去。
“你最好是真有好东西。”
方前抬腿跨坐到窗台上,孟新山自己走的大门,进来之后抓住墙角一个正方形的盒子上罩着的蕾丝花边布,‘唰’一下掀开:“当当!看是不是好东西!”
“VCD?”方前把另一条腿收回来,“你哪来的?”
“我爸给我买的。”
方前点了点头,还真是好东西,果然是中了十来万的人,一台VCD还配了台彩电,大手笔。
孟新山找出来他买VCD时店家送给他的影碟,给方前搬了个凳子,两人关着灯,声音开得极小,在孟新山的房间里看了一晚上电影。
第二天鸡叫方前才伸了个懒腰又翻窗户出去,好久没看电影,一看又入迷了。
有了孟新山的VCD,方前又多了一项娱乐活动,他去县城还租了一些电视剧,因为一部电视剧的影碟太多,租下来不少钱,多一天就还要再往上加钱,他们就会通宵看完,第二天方前再给还回去。
白天干活晚上看电视,没过几天方前就精神萎靡眼睛挂上了黑眼圈。
中午他去市场买菜正好路过书店,就拐进去看了看,书店里就尧秋泽在,他淡淡地看了方前一眼:“你算算你都几天没来找我了。”
“最近......比较忙。”方前打了个哈欠。
“哟,方前,”王家炒菜馆的那个小子进来买杂志,撅着屁股撞了方前一下,“听说你这几天老半夜爬孟新山的窗户,干嘛呢?这么饥渴啊?瞅瞅那黑眼圈。”
“滚,”方前又撞回去,“别恶心我。”
“切,”那小子指着方前笑,“封建。”
小王买完杂志走了,尧秋泽瞪圆了眼质问他:“你半夜爬孟新山的窗户!”
“嗯,”方前半阖着眼点点头,“孟新山买了个VCD,我去看电影,但我跟他爹不对付,不想打照面。”
“哦,”尧秋泽的眼睛恢复了原本的大小,“什么电影啊让你这么痴迷。”
“昨天看的楚留香,电视剧,”他问尧秋泽,“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嗯......我想看神雕侠侣。”尧秋泽说。
“行,那我问问他,走了啊。”
孟新山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让尧秋泽来看神雕侠侣,虽然两人总是拌嘴,但他赖在书店那么久,也算熟络。
尧秋泽不像他们俩那么高强度,看个一两集就不想看了,用他的话说是:“得给明天留个念想。”
孟新山跑去把影碟退出来,问他们要不要看个好东西。
“你怎么那么多好东西。”方前说。
孟新山鸡贼地笑笑,跑到柜子边趴下,从柜子底下的缝隙里掏出来了几张影碟。
影碟放进VCD里,屋子里的光影都变了,孟新山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交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肉/体上,虽然他们已经把声音调成了静音,但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是让方前感觉喉咙发热。
他瞥了一眼尧秋泽,发现尧秋泽对此完全没有反应。
“哎,你们文化人是不是都不喜欢这些东西?”他小声问尧秋泽。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的喜好。”尧秋泽说。
方前笑了一声:“你这表情和上次咱们一起看电影时佟鸣的表情一样,多激情的戏都是两块肉互搏。”
“我哥啊,”尧秋泽也偷偷笑笑,“其实我还怀疑过我哥有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方前伸出手和尧秋泽拍了一下手掌:“英雄所见略同。”
这一张片子四十多分钟,孟新山从头到尾一点没落看完,接着他又掏出来一张碟,放进去还是黄/片。
“你从哪买这么多这玩意儿?”方前坐不住了,去翻翻那一摞影碟。
白色的影碟上写着一串号码和地区,看起来全都是,他无奈说:“给你说了撸多小心不长个儿。”
但孟新山心思全在影碟上,就嗯着敷衍他两声。
方前觉得没意思,带着尧秋泽走了。
——
佟鸣开车在书店门口停下,进来拿了两本书。
“方前没过来吗?”他掏钱的时候问。
“没啊,他估计在孟新山家。”尧秋泽在钱盒里扒出来两张一块的一张五毛的找给佟鸣。
“孟新山?”
“嗯,孟新山买了个VCD,他天天晚上过去看电影,”尧秋泽说完撇撇嘴,“他最近是不是也不去找你了?”
佟鸣闷声‘嗯’了一声。
“唉,孟新山总是喜欢放小黄/片,我去了两次就不想去了。”
佟鸣抬眼看看他:“你也去了?”
尧秋泽点点头:“方前带我去过几次,我想看神雕侠侣。”
佟鸣的表情有些怪异,拿起书就走了。
车在一家日用品店前停下,天晚了,店也关门了,佟鸣看了看店前面那栋房子,一扇窗户里亮着微弱的荧光,他没有下车,就开着车离开了。
——
方前搞了个躺椅,放在阴凉地里,现在没有活儿,他躺在躺椅里补觉。
他感觉有人踢他的椅子,他不想睁眼,又感觉有人压着他的躺椅按到最底下,一松手,他的躺椅就像不倒翁一样一摇一摇。
他眯起眼睛,看着头顶上俯视着他的那张脸:“干什么?”
“洗车。”
“自己洗。”
佟鸣掏出来五块钱,放在方贯脚边的木头盒子里:“叔,我洗车。”
“好,”方贯忙点头,扭头冲方前喊,“起来洗车!”
方前从躺椅上坐起来,充满怨念地盯着佟鸣,拖着疲惫的身体拿起水管开始冲小面包本来就不算黑的车头。
“你真有钱啊,自己院里拉根水管就能干的事儿非要给我送钱是吧。”
“照顾你生意。”佟鸣在那个躺椅里躺下。
方前走过去弯下腰说:“你照顾我生意应该直接把钱给我,你给我爸我能落到个毛啊。”
佟鸣笑了笑,方前懒懒散散地把车冲湿,又懒懒散散地拿着毛巾随意抹了一下,这车就白白净净了。
“好了。”他说。
佟鸣还在躺椅里闭着眼享受树荫。
“好了!”他又喊一声。
佟鸣才慢吞吞地睁开眼,指着后车牌:“没洗干净。”
方前甩着毛巾又过去蹲在后车牌上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把那一个破牌子擦得锃光瓦亮,擦完他干脆也不叫了,直接举着水管朝佟鸣的胸口浇过去。
“靠!”佟鸣一下从躺椅上直起了身。
方前大声笑着,继续举着水管对着佟鸣冲:“这是我第二次听你骂人,你再骂几句。”
佟鸣躲到树后面,方前就跑到树后面去浇他,还用手堵着水管头,水流出来不再是水柱,直接变成了大呲花,佟鸣无处可逃。
“方前!你干什么!”方贯走过来呵斥。
“爸你别管,我就想听他骂人。”方前转着圈把佟鸣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你是不是有病?”
“没病谁跟你玩儿啊。”
佟鸣不躲了,抓住方前的手腕抢那根水管,大呲花开始无差别扫射,方前湿了,方贯也湿了,刚擦干净的车也湿了。
“方前!”
方贯又一声喝,方前把水管扔掉了,他现在和佟鸣一样,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不玩了,你车你自己擦啊,”他转身上楼,又叫佟鸣,“你来换衣服吗?”
他找了一套衣服给佟鸣,还找了一条大裤衩:“新的,给你穿吧。”
佟鸣拿着衣服浑身上下滴着水,方前就直接在他面前脱了衣服,一点没剩。
“哎你......”方前弯腰套着大裤衩,蹦了一下转过来,那玩意儿也晃了一下,佟鸣一下把头扭到了一边。
“你来找我干啥的?”
“你他妈能不能穿好衣服再说话?”
方前把大裤衩拽上去,贱笑着说:“第三句。”
“......”佟鸣抿了抿嘴,幽幽地问了一句,“骂你能让你爽吗?”
“我靠,”方前吓了一跳,“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就是觉得你这种假正经骂人特逗”
方前拽拽大裤衩的松紧带,吧嗒一声,挨骂能爽这种癖好太诡异了,他顶多承认自己没脸没皮,他催促佟鸣:“快点换吧,你身上的水一会儿弄我一屋。”
佟鸣把手里的衣服放下,背对着方前脱掉上衣,他是脱一件穿一件,完全不给自己全/裸的机会。
“对了,”方前坐在床上拿着毛巾揉着头发,“你还没说你来干啥的?又出什么事了?”
“没事,”佟鸣穿好衣服,“路过。”
方前眯了眯眼,他不信。
“尧秋泽说你不去找他了,我过来看看。”他换了个说法。
“哦,”方前甩甩头发,“困,在家补觉,他不想去孟新山那儿看影碟了,我就没叫他。”
“你喜欢看?”
“什么?”
“黄/片。”
方前笑了一声:“他这也给你说了?一般吧,刚开始看还有点意思,但那小子瘾太大了,天天都要看,看多审美疲劳。”
他解释完发现,佟鸣好像并不关心。
那你问个球球。
他叫佟鸣把衣服挂在外面,干了再走,佟鸣摇摇头,让他拿个袋子,他带回院子里晒。
方前只得找个塑料袋给他,佟鸣把衣服装好,临走前对方前说:“你下次再去看片,别带尧秋泽。”
方前愣了一愣,佟鸣开车走了,他心里有点别扭,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朋友的家长教训了,虽然这个家长也是他的朋友。
第二天晚上,方前哪也没去,就想好好在家睡个觉,孟新山又过来找他,保证这次不看小黄/片,他想看午夜凶铃,自己不敢看,求方前一定陪他。
“你胆子小看什么午夜凶铃?”方前被孟新山拽着胳膊半推半就在路上走。
“我班女生都在看,我不看没话和她们聊。”
“不都毕业了吗?”
“对啊,再不聊她们就真把我忘了。”
“真行。”
路上他们正好碰见了尧秋泽,孟新山热情的叫尧秋泽一起,他觉得尧秋泽比他胆小,有这人在显得他就没那么怂了。
“我不去。”尧秋泽不愿意。
“看完午夜凶铃我就给你看神雕侠侣。”
“那也不去。”
“他不去,”方前在一旁说,“他哥不让他去,怕我带坏他。”
尧秋泽斜了方前一眼:“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昨天佟鸣的话还堵在方前心口作祟,虽然话没什么攻击力,但他就心里不舒服。
“我不用去你那儿看了,”尧秋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说,“我哥也给我买了一台,我可以自己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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