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舅爷爷高士廉,因感激董氏家族曾经在其流放岭南时有过支援,每每来劝外甥长孙无忌厚待董氏。
舅爷劝得几日,夫妻俩又好上几回。待到事发,二人又反复吵闹,如此反复,这个家闹的鸡犬不宁呀!
菩提从舅爷爷处对自己父亲与继母之不睦事略有耳闻,只不过自打她回京师,连父亲和继母的面都没见过,更不会关心二人过得怎么样。她与父亲一向是疏离的。
只是没想到。办案子会办到自己家里去!
这日春寒料峭,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射到地面。虽有光,但那温度不足以融化地面的寒冰。
今日元宵佳节,菩提想带紫芙买点做元宵的材料,做给大理寺的人吃。想来初来乍到,又是女流,在男子堆里,搞好关系也很重要。
主仆二人行至长街,此地是官员聚居地。只见家家关门闭户,除个别宅院有厨娘…、笨汉出门买菜买柴火之外,鲜少见有人出来走动!
菩提好生好奇,观察四周,一婆子刚开后门,见有人朝她望过去,便使劲关门。紫芙心道,好无礼。
远远的传来马蹄声哒哒,雾色朦胧中,菩提看到有对面青衣男子踏马而来。还未等她看清来人,马速飞驰,那青衣男子一把将菩提拉至马上,抱在胸口。
紫芙哎呦一声,也被另一骑马男子抱到马上,使劲挣扎。
“别动,是吾!”
好熟悉的声音,紫芙转头一看,抱着自己的居然是尉迟小白,前方马上抱着小姐的是尉迟行舟。
“大人为何强拉我等到马上?”菩提没有惊讶,尉迟行舟的身体温度她很熟悉,便波澜不惊的问道。
“如此大事,小姐居然不知,看来昨夜睡得够沉。”尉迟行舟的脸几乎要贴近菩提的耳朵,热气呵出,菩提的脸烫得一阵发红,连呼吸也跟着加重。
她害羞道:“大人有话快说,此等元宵佳节,究竟发生何事?今日家家关门闭户?”
尉迟行舟方道:“昨夜御史大夫被杀了。奇的是就在卧房内。他夫人睡在身边却茫然不知。待到半夜出恭醒来,摸到手边湿乎乎。御史夫人点起红烛一看,才惊声尖叫起来。此事在京都贵族圈子里一早传遍。因此众官员十万分警戒。小姐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
菩提听罢,心中一惊,道:“小女既身为大人的幕府,大人去办案,焉能将小女置之不理?”
“如今小姐的身份可不一样了,小姐的姑姑可是当今二世子夫人。若是小姐有个闪失,下官如何跟世子夫人交代?”尉迟行舟抬手恭敬道。
菩提知他找借口,若是真惧怕上官女眷,又何必将自己搂的这么紧,岂不知男女大妨,难道这不怕姑姑追究么。
她想了一下,道:“大人说的是事实。但小女自五岁出家开始,并未想凭借家族势力来生活。小女如今既为大人的幕僚,领着每月五十两的俸禄,自然得做幕府该做的事!”
“小姐说的可是真话?”尉迟行舟本来担心菩提身份尊贵,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看来此担心是多余的。菩提还是以前的菩提,不染世俗尘埃,一心向善。
他更加抱紧胸口的人儿,掉转马头。吩咐手下,朝着命案现场奔去。
御史大夫范锦乃炀帝的旧臣,为官八面玲珑,炀帝在位时颇为得意,李渊掌权后他积极向新主人靠拢,故其历经宫廷风云,仍官居原职。
此人善阿谀奉承,职责虽为监察百官,但在其任下,贪官污吏横生。为官二十载,宦海浮沉,此人屹立不倒,有同僚问起秘诀,范锦曾总结一条为官之道:对上奉承,对下不作为。
待到菩提和尉迟行舟走进府内。只听闻有妇人哀嚎声不绝于耳!
四处仆人正用手扯白布,预备丧事。
昨日三更,早有司马求文来验尸,见尉迟行舟到来,呈上安情道:“回禀大人。御史大人昨夜被人用大刀砍掉脖子而死。刀刃极为锋利。凶手下手极快,死者便在一瞬间亡故,未曾挣扎,连卧在一旁的妇人也未察觉!”
菩提听罢,道:“是吗?大人。若是论刀快,小女相信。但是再快的刀与骨头相挨,岂能没声。夫人何以熟睡至此?大人可问之?”
司马迁文没曾想菩提想的如此缜密,确实是自己疏忽,道:“小姐所言甚是!在下未曾详加查问!”
尉迟行舟白了司马求文一眼,道:“汝一向做事谨慎,故此次派尔独自前来。为何单单疏漏细节?令本官失望!”
司马求文只得再次告罪。
菩提走上前搀扶起御史夫人贾氏,只见贾氏年方二十出头,生的雪肤花貌。虽泪眼朦胧,但眼含秋水,十分动人。想那御史大夫五十多岁,有如此少妻,必是续弦。
“夫人,小女有话想问。还请夫人一一细答。”菩提看着她的眼睛道。
贾氏愣愣的看着菩提,柔弱的问道:“汝乃何人?”
尉迟行舟道:“夫人,菩提小姐乃是本府办案之人,夫人必当如实回小姐问话,否则以欺瞒罪论处!”
贾氏看看尉迟行舟目光锐利,菩提一脸坚定,只得娇气的点点头,道:“小姐有话请问,只要能为先夫申冤,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夫人睡眠一向可好?”菩提问道。
贾氏想了想,道“吾一向睡眠安稳。小姐何出此言?”
菩提反问道:“夫人既睡眠安好,又何须在室内萦绕着安神香?吾一进内室,便闻到此香。四处皆有残留,许是长年熏香缘故。此香乃失眠之人所用,小女说的可对?”
贾氏见欺瞒不过,道:“本夫人是说用了安神香之后,睡眠挺好!”
“那昨夜夫人府中,为何没点安神香呢?”菩提看着空空的香盘,没有一丝沉屑,和香料燃烧过的痕迹。而此处现场封锁,未曾动证物。
菩提问道:“想必夫人昨夜根本未曾睡着吧?”
“汝胡说,本夫人昨晚因贺老爷生辰,喝了几杯酒,睡得死死的。这些丫鬟们都可以作证,本夫人亥时边已入睡,压根不知发生何事。直到子时出恭,才发现夫君已被人杀死。”说罢,呜呜呜的哭个不停。
菩提道:“家中可有银两失窃?”
这贾氏欲言又止,眼神一转,道:“老爷为官二十载,一向清廉,家中没有多余银钱,未曾偷窃!”
菩提心中不免一笑。一向清贫?看汝这府内装饰,雕梁画栋,金箔金粉涂抹横梁。如此豪宅,居然能用清贫二字,实在可耻!
料想她是被偷到了金银,却不敢说出来!怕上级来查!
话问至此,菩提也不再多问。她满院子四处寻找线索,果在池塘边发现积雪未融化处有一个脚印。
那脚印很浅。像是踏过后院一堆未融化的积雪。菩提用纸拓下脚印。命府内众人脱下靴子一一应对,却没能找到相符合的靴子!菩提料想此人,必是外人无疑。
她又见围墙,并未有任何细微的足迹。脚印直到墙边,便无任何痕迹。似乎此人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墙根。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菩提和尉迟行舟将案情大致写完,返身回府。
才出御史大府的大门,菩提碰到了一个十分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身影,她生父长孙无忌!
菩提愣了一下神,瞟眼看长孙无忌,这些年来父亲已经有一个翩翩郎君变成稳重的中年男人,嘴上都有了络腮胡,身体也更健壮了。才想起上次一别已是八年前。
这些年来,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长孙菩提心中是有怨气的。
尉迟行舟见她呆立,眼睛只瞪着眼前的男人。
说道:“小姐若是累了,便可上马,下官载你回去。”
菩提当着长孙无忌的面,不肯上马,直不理尉迟行舟往前行走。
她侥幸只当自己离家时才五岁,如今十三岁,容貌已大改,父亲或许认不出自己!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菩提假装不认识父亲。
擦肩而过的瞬间,菩提心如尘埃,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
长孙无忌愤怒的一把抓住菩提的手,让她反过来面朝自己道:“不孝女!为何见了父亲,都不见礼?”
“父亲居然还认识我?小女真是荣幸!”菩提语出讽刺。
长孙无忌道:“吾还没有老到成瞎子!汝身边的紫芙是什么样子,可一点没变!”
近乡情更怯!菩提一想,自己竟然慌张到连这也都疏漏了,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尉迟行舟傻眼了。什么?居然是未来岳父。忙恭敬道:“未来岳父在上,小婿这厢有礼了!”
长孙无忌看着尉迟行舟,更加不知该如何反应?道:“汝乃何人?何时与菩提定的亲?”
岳父大人息怒,小婿不才,大理寺丞卿尉迟行舟是也!尉迟行舟,不无得意道。
他心想若是岳父是个识趣的,定然会同意将菩提嫁给他这个年轻有为的官员。
殊不知他父女二人关系并不友好。菩提盯着父亲,眼神中充满淡漠疏离。一动未动,似是在用冷淡来回绝父亲多年的不闻不问。
紫芙在一旁拉着她的衣袖道:“小姐,快想老爷行礼呀!”
菩提听到此话,愤怒的甩了甩衣袖,独自往前跑过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尉迟行舟和愤怒的长孙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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