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夫人道:“老身为了慎重起见,只喂了两个人,据蓝通说,也许是浣花妖女在无忧散中,另外配有剧毒药物,如不先解去他们身上之毒,只怕无法解去他们的迷药。maxreader老身又请了一位素负盛名的用毒能手,替另外一人先喂服专解奇毒的药物,但解药入口,此人又告不治而死……”
白少辉心中暗暗一凛,忖道:“原来无忧散竟有这般厉害,不知九疑先生给自己的那粒药丸,究是什么药物,居然能解除无忧散之毒。”
只听葬花夫人续道:“老身想到少侠是和立文他们同时被掳,但你少侠却是并未被他们迷失心神。据老身想来,浣花妖女手段毒辣,心思缜密,决不会遗漏少快一人,不曾服过她们的无忧散。”
白少辉暗想:“这位夫人果然厉害,她居然一口猜想自己也会服过无忧散了。”
一面答道:“夫人说的不错,在下确曾服了她们的无忧散。”葬花夫人目光一动,问道:“少侠可是预先服过解药么?”白少辉道:“在下未来成都,曾蒙一位异人,赠了一粒丸药,嘱在下必要时预先服下。”
葬花夫人点了点头道:“这就难怪少侠不为无忧散所迷,唉,立文他们何尝没有预先服过解毒药物?”
白不辉想起当日情形,暗想:“难怪四大公子毫不在意的杯到酒乾,原来也早有准备。”
葬花夫人问道:“少侠能否把当日情形,详细见告?”
白少辉就把当日浣花公主邀宴,大家昏迷沉醉被掳,如何逼服无忧散,分配到紫蔽坛下,详细说了一遍。
葬花夫人用心谛听,直等白少辉说完,才点点头道:“那名妓湘云,果然是她们的人,即此一点,可见浣花妖女早已怀疑到咱们了!”
说到这里,目光注视着白少辉问道:“少侠远来成都,可是也和浣花妖女有仇么?”
白少辉道:“在下久慕四川天府之国,原是游历而来,在成都无意邂逅了王兄、金兄,萍水论交,邀约在下作烷花溪之游,不想正好遇上了这场事故。”
葬花夫人微微一笑,道:“少侠既和浣花妖女无仇,不是还想再进入她们百花谷会么?”
白少辉道:“在下蒙王昆、金兄两位一见如故,如今王兄神志受迷,金兄等人仍然身陷百花谷中,在下自无袖手之理。”
葬花夫人微微一叹道:“立文他们,能交上你少侠这样的朋友,实在难得。”
“白少辉道:“在下有一疑问,不知夫人能否见告?”
葬花夫人道:“少侠只管清说。”
白少辉道:“在下觉得两位夫人手下,实力雄厚,各自网罗了许多武林人物,真要兵戎相见,定将掀起江湖上一场惨烈的杀劫。”
葬花夫人微笑道:“少侠对咱们的看法如何?”
白少辉沉吟了下道:“前江湖上许多知名之士,大概不入于赤,则入于黑,在下实在分不清楚两方的是非,不过据在下浅近的看法,百花谷似乎手段残酷了一些。
葬化夫人长叹一声道:“老身组织葬花门,原先只为了私仇,但如今要是没有我这个葬花门在和她对抗,只怕整个江湖,都将沦入浣花妖女的魔爪之下了。”
白少辉想起衡山派之事,心头暗暗一惊,抬头问道:“夫人是否知道百花谷浣花夫人的来历?”
葬花夫人道:“老身知道的也并不多,但除了我,只怕江湖上再也没有能说得出她来历的人了。”
语气微顿,接着缓缓的道:“早在百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自称百花公主的人,当年她到底是否就是住在现在的百花谷?或者她们百花谷这一派,早已代有师承,那就无可查考了。据说百花谷公主不但生得妖艳无比,就是一身武功,也甚是奇诡,连她手下两名使女,也美妙动人,身手高强,因此一出江湖就风摩了不少人,她凭仗姿色,来者不拒,藉此骗取武林各门各派的武功……”
白少辉道:“各大门派都没有发觉么?”
葬花夫人道:“她以色相骗取武功,被骗的人既出自愿,自然也不会泄漏口风,但这百花公主竟然艳若桃李,毒如蛇蝎,凡是和她有染的人,少则三日,最多也不过十天半月,必然遭她杀害。
只是被害的人,全身都找不出丝毫伤痕,大家也只当是偶然暴瘁,并不在意,这样过了一年。江湖上就有不少人死在她手下,正因为各大门派都有高手死亡,而且死因如一,才渐渐引起注意。
终于发现被害的人“后脑穴”上,都有针孔大小一点伤痕,大家几经调查,就怀疑到百花公主身上,但等到发现,已在两年之后,百花公主早已如昙花一现,不知所终……”
白少辉道:“此后就没有人再知道她的下落了么?”
葬花夫人道:“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了,百花公主从此就没有再在江湖露脸。直等到三十年后,峨嵋派一位长老,采药深山,经过一处山谷,睢到两个垂髻小婢在林前喂招,使出来的居然是各家绝艺,心下不觉大奇。先前还只当她们不过会了一鳞半爪,那知伫立了一回,才发觉这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婢,竟然精通各派武功。尤其听她们口中,不时提到夫人,这就现身出去,问她们夫人是谁,得到的答复是浣花夫人。于是江湖上才有浣花夫人的名号,同时大家也怀疑她可能就是三十年前的百花公主,这话已是八十年以前的事了。
白少辉暗想:“浣花夫人既有这么厉害,师傅何以从没和自己说起过呢?”
心中想着,只听葬花夫人续道:“直到五十年前,江湖上才有浣花宫的人出现,因为她们很少在外走动,但外出的都是年轻女子,每人胸前都绣有各种花朵,极容易辨认,到也相安无事。她们不和外人交往,也绝口不谈浣花宫的事,江湖上人,都把她们视作了神秘人物……”
她口气稍微一顿,接下去道:“但时间长了,总有一两句泄漏出来,大家这才知道浣花宫里没有一个男人,浣花夫人的门下弟子,都称公主,第二代浣花夫人是由前代浣花夫人就门中指定一人为继承人。”
白少辉听到这里,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道:“难怪白翎坛主和紫蔽坛主同门之间,势如冰炭,原来形成他们尖锐对立的原因,是为了争取继承浣花夫人的名号。”
葬花夫人续道:“浣花宫武功诡异,江湖上只要提起浣花宫,可说无人敢惹,但她们的人,也很少在江湖走动,数十年来,才能相安无事。大概在十多年前,上一代的浣花夫人可能死去,这继任妖女,就存了统治武林的野心。据老身所知,不但江湖上到处都有她的耳目,就是各大门派中,只怕也有不少人成了浣花宫的爪牙。”
白少辉问道:“夫人和浣花宫仇恨很深么?”
葬花夫人苍白的脸色,忽然一黯,缓缓说道:“杀夫之仇。”白少辉看她神色不对,立时改口道:“王兄是夫人令郎么?”葬花夫人微微摇头道:“他是我侄儿……”
话声未落,只见赛纯阳倪长林匆匆走了进来。
葬花夫人目光一抬,问道:“副教练有什么事吗?”
倪长林躬身道:“属下方才接到遂宁方总管的飞鸽传书,白马寺那位老禅师已在一月前出门,至今未返……”
葬花夫人听得双眉紧蹙,道:“老禅师去了那里,他信上没有说起?”
倪长林道:“这个方总管在信上并没提到。”
葬花夫人冷哼一声道:“方总管活了一大把年纪,也越老越糊涂了,我要他找的人,他就这样用至今未返四个字就算交了差了?立文他们神志受迷,总不能老制住穴道,这等重大之事,他……”
倪长林道:“夫人歇怒,方总管信上还提到一件事,要属下传禀夫人。”
葬花夫人道:“他还说了什么?”
倪长林道:“白马寺老禅师医道高明,在川中虽久负盛名,但方总管却另外推荐了一位医道更高明的名医……”
葬花夫人道:“什么人?”
倪长林道:“薛神医。”
白少辉听他提到义父,心中暗暗感到难受,自己从小蒙义父扶养长大,至今他老人家还落在那位神秘的凌坛主手中。
想到凌坛主,不觉心中一动,凌坛主莫非也是百花谷的人?”葬花夫人问道:“薛神医医道如何?”
倪长林道:“薛神医名满武林,大江南北无人不知,任何疑难杂症,到了他手上,莫不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葬花夫人道:“他现在那里?”
倪长林道:“属下和薛神医昔年曾有一面之缘,他原住苏州,十年前忽然迁去了洛阳……”
葬花夫人道:“洛阳?那要多少天才能到?”
倪长林道:“说也凑巧,方总管前往白马寺,正好薛神医也到白马寺访老禅师未遇,方总管和他原是旧识,不觉大喜过望,已把薛神医邀约来了。”
白少辉听得一怔,暗想:“义父已经获释了,那就是说,他老人家在威迫之下,已经替凌坛主练成了某种害人的药物了!”
葬花夫人问道:“方总管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可到?”倪长林道:“方总管陪同薛神医,已在午前动身,兼程赶来,最迟大概在黄昏时分,也就可以赶到了。”
葬花夫人抬头望望天色,道:“这样就好。”
回过头来,朝白少辉道:“少侠府上也是姑苏,不知认不认识薛神医?”
白少辉道:“舍间住在城内,薛神医是在木渎镇上,纵然见过,并不熟识,不过在下和他令郎,却是同窗好友。”
葬花夫人点点头,道:“少快一晚不曾睡觉,也该休息一下了。”
说完起身道:“副教练陪白少侠到前面书房休息。”
倪长林应了声“是”,白少辉也跟着站起。
葬花夫人含笑道:“少使在老身这里,还是把易容药洗去了吧,就是身上衣服,也溅了不少血迹,脱下来,叫他们替你洗洗干净,好在你和立文身材差不多,换件干净的。”
白少辉退出中院,倪长林领着他穿行两进院落,到达前院书房。
白少辉只觉这里和成都王府中的布置,十分相似,若非早已知道这里不是成都城中,只怕还当置身在城西王府哩。
倪长林笑道:“白大侠可是觉得这里的一切布置,和成都十分相似么?”
白少辉点点头道:“在下正有此感。”
倪长林道:“这是少主人为了伯夫人怀念家园,一切布置,完全按照金沙江故宅建造的。”
白少辉道:“原来如此。”
倪长林领他进入书房右侧三间精致雅房,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书僮,上前行礼。
倪长林吩咐道:“鸣琴,这位是白大侠,你好生伺候。”
那书憧应了声“是”朝白少辉行礼道:“小的叩见白大侠。”倪长林拱拱手道:“白大侠请休息一回,老朽还有事去,恕不奉陪了。”
白少辉忙道:“道长只管请便。”
倪长林又拱拱手,转身朝外走去。
白少辉跨入雅房,那书僮跟着走进,巴结的道:“小的叫鸣琴,白大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白少辉道:“此刻无事,有事时我自会呼唤你的。”
鸣琴躬身应是,便自退出。
白少辉一晚未睡,就脱鞋上床,运功调息。
天色逐渐的暗下来了,室门启处,鸣琴端着一支红烛,走了进来,呜琴身后,跟着一位紫衣姑娘,那是伺候葬花夫人的紫鹃。
她手上捧一套衣衫,朝白少辉欠身说道:“这是少主人的衣服,夫人要小婢替白相公送来,看看是否合身?”
白少辉连忙路下锦榻,含笑道:“多谢姑娘了。”
紫鹃嫣然一笑,把衣衫放到榻上,回头望了鸣琴一眼,鸣琴立时退出门去。
紫鹃从衣堆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紫檀小木盒,低声说道:“白相公到我们这里里来,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夫人为了不致妨碍相公的行动,特地命小婢送来的易容盒。
夫人曾说,相公脸上颜色,乃是百花谷特有的记号,咱们这里,虽无外人,但进出的人多,也许泄漏了相公身份,还是另外换上颜色,较为妥当,相公请坐下来,小婢这就替你易容。”
白少辉心中暗想:“紫薇坛主已被白翎坛劫去,自己那里还有机会再混进百花谷去?”
他心中想着,可是并没说出口来,一面含笑道:“在下还粗诸易容之术,不敢有劳姑娘。”
紫鹃望了他一眼道:“那么相公把这身衣服换下来了,小婢拿去洗涤。”
说完,返身退了出去。
白少辉掩上方门,脱下身上的紫色劲装,换好长衫。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着各种不同颜色的药丸。
当下先把脸上药物,拭抹干净,然后取过一颗淡青和一颗焦黄的药丸,在掌心调匀,对着铜镜,轻轻抹到脸颊上,又仔细勾勒了一番。
转眼之间,一个紫堂脸的赳赳武夫,已经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又面带病容的相公。
白少辉易容甫毕,紫鹃已推门而入,瞧到白少辉不由眨眨眼睛,惊奇的道:“白相公易容术,当真高明,小婢差点认不出来了。”
白少辉笑道:“在下班门弄斧,莫教姑娘见笑。”
紫鹃粉脸一红,抿抿嘴道:“小婢只会一些皮毛,那有白相公这么高明。”
伸手取过白少辉换下的衣服翩然走了出去。
白少辉等紫鹃走后,也负手踱出书房,还未落座,鸣琴已捧杯送上茶水。
他对白少辉忽然换了一个人,似乎丝毫没有惊奇之色,连看也不敢看一眼。
白少辉瞧的暗暗点头,心想:“葬花夫人手下,果然都是久经训练,连一名书僮,都有如此沉着的心胸。”
接过茶杯,喝了口茶,只见倪长林匆匆走进,拱手笑道:“白大侠,请恕老朽简慢,方才薛神医由遂宁方总管陪同兼程赶来,此刻已在花厅,请白大侠一同入席。”
白少辉听说义父来了。
心中又是高兴,又觉得事有可疑:“义父落在凌坛主一夥人手上,是否就会轻易释放?
就是释放了,义父何以不回洛阳,要到四川来作甚?”
心中想着,一面起身道:““薛神医远道而来,不好让他久等,道长请吧!”
倪长林摸着花白山羊胡子,呵呵笑道:“老朽只是个假道士,白大侠以道长相称,实在不敢当,方才夫人曾关照,白大侠目前不宜泄露行迹,暂以夫人表侄罗公子的身份出现,大侠还是叫老朽副教练的好。”
白少辉心中暗暗好笑,自己一再改姓换名,如今又姓起罗来了,一面点头道:“夫人设想周到,在下自当从命。”
倪长林道:“公子请随老朽来。”
两人步出书房,只听客厅上传来一阵谈笑之声,白少辉一闻之下,立时辨出那正是义父的声音,心想:“原来只是自己多疑,义父果然已获释了。”
随倪长林跨出花万,但见一个脸色白净身穿蓝褂的中年汉子陪着薛神医正在聊天。
白少辉第一眼自然先要瞧瞧薛神医,只觉两月不见,义父的脸颊上,似乎清瘦了些,但精神极好,一双眼睛,神光炯炯,看去还是那么慈祥。
白少辉骤睹义父,他自幼由薛神医扶养长大,触动了父子天性,一时疑虑尽消,心头一阵激动,目光也有些湿润。
倪长林呵呵一笑,回身道:“公子,老朽替你引见,这位就是名动武林的薛神医。”
薛神医瞧到两人,早已含笑起立。
倪长林接着说道:“这位罗公子,是夫人的表侄少爷。”
白少辉连忙定了定神趋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久仰薛神医大名。”
薛神医还礼道:“原来是罗公子,老朽幸会。”
倪长林又向蓝褂中年汉子指了指道:“这是遂宁的方总管,公子还没见过。”
方总管满脸堆笑,连连抱拳道:“方绍周,今后要公子多多提携。”
白少辉但觉这位总管,一副市侩模样,心鄙其人,和他敷衍了两句,大家各自落座。
倪长林吩咐开席。
薛神医摇手道:“酒饭慢一慢没有关系,老朽既然来了,还是先看病人要紧。”
倪长林笑道:“薛老哥不用客气,还是先用过了饭再去,因为病人不止一个,诊察费时,只怕一时看不完呢!”
薛神医吃惊道:“病人不止一个?那是什么病?倪长林道:“不瞒老哥说,咱们庄上,有不少人被人下了迷药,心智受迷。”
薛神医惊啊道:“有这等事!贵桩有多少人被迷失了心智!”倪长林道:“受害的共有十八个人,其中有三个人,业已死亡。”
薛神医沉吟道:“最厉害的迷药,也不可能致人于死,其中只怕另有缘故……”
说话之间,四个身着青衣的使女,已在厅上摆好酒席。
倪长林起身肃客,大家相继入席。四名使女川流不停的斟酒上菜。
倪长林除了向大家敬酒之外,没有再提起许多人中迷药的事,薛神医也没有再问。
用过了酒饭,使女撤去杯盘,替四人送上香茗。
薛神医乾咳一声,摸着胡子,回头道:“倪老哥,咱们现在可以去看看了?”
倪长林起身道:“薛兄且请用茶,兄弟进去瞧瞧,夫人用过饭了没有?”
话声方落,只见屏后悄悄走出一个紫衣使女,朝倪长林欠身道:“夫人已在后堂恭候,副教练可以陪同薛神医进去了。”
倪长林道:“夫人已在后堂恭候了,薛老哥请吧!”
紫衣使女道:“小婢替副教练带路。”说完,手提灯笼当先朝阶下走去。
薛神医、白少辉、倪长林、方总管一行四人,跟在她身后,穿过四重庭院,才到了一座精致的院落之中。
白少辉只觉这座院落,似乎和一般庭院有异,阶前小天井上,覆盖着一层软网,夜色之中,如非目力过人,决难发现。
这时大家已经鱼贯跨上石阶。
紫衣使女伸手推开两扇雕花长门,当先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精致的客厅,厅上放着两排椅几,但却寂无一人。
紫衣使女手擎灯笼,进入这间黝黑的客厅之后,脚下并没稍停,穿过中间两排椅几,朝一座屏风后面走去。大家跟着她来到了屏后,原来这道屏风后面,是一座髹了朱漆的圆洞门,门上面装着两个白钢兽环。
紫衣使女轻轻叩了三下,但听响起一阵当当之声,敢情那朱漆圆门,竟然是钢铁铸成的!
自少辉心中暗想:“这里面大概是一间密室了,不然就不会造了这等牢固的铁门。”
心念未完,只听左边门上那个衔着铜环的兽嘴中,发出低沉的人声问道:“什么人?”
紫衣使女立即凑近右边门上那个兽咀,朝里说道:“我是紫燕,奉夫人之命,迎接薛神医来的。”
但听一阵轧轧轻震,两个圆门,登时开启,只见一条白石铺成的石级,直向地下通去。
白少辉暗暗哦了一声,原来这里是地底石室的入口。
倪长林抬手肃客说道:“夫人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把他们送到地下室来,薛老哥请随兄弟来。”
薛神医若无其事,颔首道:“心智迷失的人,往往会做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来,把他们移到地下室,委实要安全的多。”
紫衣使女已经手提灯笼,当先走了下去。
倪长林陪同薛神医,白少辉跟着拾级而下。
方总管走在最后,他虽是葬花门遂宁总管,但这里是机密所在,平时还没有资格进来,此刻两只眼睛,不住在向四周偷偷打量。
就在大家堪堪跨下石级,身后铁门,突然关了起来。
方总管身躯微微一震,只好跟在大家身后往下走去。石级尽头,是数丈见方的一块空地,迎面六扇朱漆雕花长门,开着中间两扇,里面好像是一位厅堂,灯光照射,如同白昼!
紫衣使女走到门口,立即躬下身去,说道:“禀报夫人,副教练陪同薛神医来了。”
堂上传出葬花夫人的声音说道:“快快有请。”
紫衣使女转过身,朝薛神医道:“夫人有请。”
倪长林连忙抬手道:“薛老哥请进。”
薛神医也不客气,大步跨入厅去。白少辉、倪长林、方总管相继走入。
葬花夫人从椅上站起身,朝薛神医颔首为礼,道:“老身久仰薛神医大名,先生远道光临,老身有失迎迓。”
薛神医连忙拱手道:“夫人这般说法,老朽如何敢当?”
倪长林道:“薛老哥请坐。”
薛神医大模大样的坐了下去。白少辉、倪长林也随着坐下。
方总管神色恭敬,行到葬花夫人面前,躬身道:“属下参见夫人。”
葬花夫人点点头道:方总管辛苦了,你也坐下来。”
方总管躬身道:“谢夫人赏坐。”
退到下首一把椅上,正襟挺胸坐了下去。
紫鹃、紫燕替大家送上香茗。
葬花夫人目光一抬道:“寒庄有十几个人,被人暗下述药,至今神智不清,还望先生施救。”
薛神医道:“老朽已听倪兄说过了,不知中迷药的人,现在何处?”
葬花夫人伸手朝厅右一道门户指了指道:“所有的人,全在里面,只是他们神智迷失,敌我不分,老身不得已,只好点了他们穴道。”
薛神医道:“老朽听倪兄说,已有三个人死亡了,不知是什么时候死去的?”
倪长林应道:“今天上午。”
薛神医沉吟道:“据老朽所知,江湖上最厉害的迷药,也只能使人迷失本性,决不可能因迷致死。莫非夫人给他们服过什么解药,药不对症,以致引发了毒性?”
葬花夫人道:“先生说的不错,老身确曾给他们三人,服过解药。”
薛神医微微叹息一声道:“江湖上有不少人,就是在迷药之中再配上某种毒药,自以为独门迷药,凡是中了此类迷药的人,如果服错解药,就会断送性命。”
说到这里,一面问道:“夫人可知暗算贵庄的人,是那一路的朋友么?”
葬花夫人道:“这个老身还没查得出来。”
白少辉心中暗想:“葬花夫人何以不肯对义父明说呢?要知道医生终究不是神仙,你能够说得越清楚,对治疗上的帮助也越大,但人们往往为了掂掂医生的斤量,不肯多说。”
薛神医沉吟了下,又道:“如果知道是什么人下的迷药,老朽也许可以想得到他们用的是何种药物了。”
葬花夫人道:“贼人们使的,好像叫什么‘无忧散’。”
薛神医摇摇头道:“无忧散?老朽从没有听到过这个名称、”说着站起身道:“老朽先去瞧瞧,夫人不用太过忧虑,老朽自当尽我之力。
葬花夫人道:“全仗先生妙手回春。”
一面吩咐道:“副教练陪薛神医进去看看。”
倪长林答应一声,站起身道:“薛老哥请。”
白少辉因葬花夫人并没叫自己进去,不知该不该跟去?葬花夫人含笑道:“你也跟他们进去瞧瞧。”
白少辉答应一声,跟着走了过去。”
这时,早有一名紫衣使女打开门户。
里面好像是一间宽敞的厢房,一张卧榻上,躺卧着一个年轻相公,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正是王立文。
他脸上易容药物业已洗去,连衣衫也换过了。
薛神医目光一转,低声问道:“这位是谁?”
倪长林道:“这是少主人。”
薛神医哦了一声,道:“其余的人呢?”
倪长林伸手一指道:“其余的人,都在后面。”
原来这间厢房后面,果然另有一道门户。
薛神医略为点头,就在椅上坐下,伸手抓起王立文左腕,三个指头,搭在脉门之上,闭上眼睛,仔细的切脉,过了一盏茶时光,睁开眼睛,换过王立文右腕,又闭上眼睛,仔细切脉。
倪长林、白少辉、方总管三人,站在他身后,因他正在凝神切脉,谁也没有说话。
这样又过了盏茶时光,薛神医睁目道:“脉行沉滞,果然是心神受药所制之象……”站起身,用手指轻轻翻起王立文眼皮,瞧了一眼,又在他右胁按了一按,抬头道:贵公子服的似是一种极为厉害的迷药,此种迷药,可以使人忘记过去,只有在服药半个时辰之内,昏迷不醒,过后就和常人无异,而且武功并不因此丧失……”
倪长林不住点头道:“薛老哥果然高明,说的丝毫不错!”
方总管道:“薛老哥要如何治疗?”
薛神医道:“兄弟只是从脉象上推断,贵公子服下的是一种慢性毒药,用药一道,以汤剂为宜,只有慢慢使之消解。不可操之过急,尤不可投入解毒、解迷的各种成药,否则就容易引发毒性,反而有害。”
倪长林听他说的丝毫不错,心中更是信服,一面问道:“眼下病情已明,据薛老哥看来,不知服下汤药,要多少天才能复元?”
薛神医沉吟道:“这很难说,就算对症下药,只怕要三五天,才能复元。”
说到这里,接着目光一抬,又道:“倪兄,带老朽去看看其他的人吧。”
倪长林道:“薛老哥还要看看其他的人么?”
薛神医微笑道:“这个自然要看,老朽只凭脉象推断,他们服的又是一种厉害的迷药,所谓差之毫厘,就谬以千里,府上有多人受迷,那最好不过的事,就是能多看上几个,老朽也可以多得一点印证。”
倪长林道:“薛老哥说的极是。”
一面回头向紫衣使女道:“紫燕姑娘请把门开了,老朽陪薛神医进去瞧瞧。”
紫衣使女答应一声,走近门口,伸手推开木门,点起一支蜡烛,手托烛台,直向里间走去。
白少辉心中暗暗忖道:“这地底石室之中,每道门户敢情都按有机关,只怕连倪长林也不知开启之法,是以要叫紫燕开门。
思忖之间,人已随着大家,走了进去。只见这间石室和前面一间大小相同,地上临时铺了木板,十四名身穿紫色劲装的紫脸大汉,静静的躺在木板之上。
薛神医回头道:“就是他们么?”
倪长林道:“正是他们十四个人。”
薛神医不再多说,从紫燕手上接过烛台,蹲下身去,抓起第一个紫衣大汉的左腕,切起脉来。
他依然十分仔细,每个人切了左腕,再切右腕,同样翻翻眼皮,按按胸胁,足足化了大半个时辰,才把十四个人逐一诊完。
薛神医长长吐了口气,直起腰来,皱皱眉道:“奇怪呀奇怪!”倪长林道:“薛老哥可是另有发现么?”
薛神医摇摇头道:“他们所中迷药,倒是只有一种,府上的人,自然是在同一天内中的暗算,但老朽切脉象上诊察所得,这些人。有的似乎早在一年之前,已经药物所迷。其余的也有数月之久了,只有贵公子一人,才是最近中的迷药。”
倪长林心中暗暗赞道:“这薛神医当真医道如神!”一面说道:“薛老哥说的,自然不会错了,也许这些下人们早已被人暗中施了手脚,只是平日没有察觉,最近因少主人神智恍惚,性情大变,才引起了夫人的注意。”
他果然不愧是老江湖了,随机应变,说来真的一般!
薛神医摸着山羊胡子,点点头道:“大概就是如此了!”
倪长林道:“薛老哥医道通神,不知……”
薛神医没等他说完,拦住话头,捋须笑道:“老朽也不自诩高明,但区区**药物还难不倒我,不过……”
他拿眼扫过倪长林、白少辉、和方总管三人,乾咳一声,道:“倪兄、方兄,都是旧识,老朽想请问一声,像贵庄这样,算不算是武林世家?”
白少辉听的暗暗好笑,义父老脾气又来了!
倪长林会意的道:“不瞒老哥说,这些都是护院的人,但老哥看的既是武人,自然要按老哥的规矩辨理了。”
薛神医笑了笑道:“今晚虽是看了十五个人,但病情相同,老朽也只要开一张方子就好,这样吧,碍着倪兄、方兄两位的交情,咱们就以一个病人计算吧!”
薛神医替武林中人看病的规矩,医一个病人,就得交换一招最拿手的功夫,他说以一个病人计算,那是说只要一招绝活了。
这话说的够交情,也许是他还不知道葬花夫人的来历,否则那有这么便宜?倪长林忙道:“一言为定,薛老哥请到外面开方。”
于是大家退出厢房,回到厅上。
葬花夫人还在那里等着,瞧到薛神医走出,连忙起身问道:“先生看过他们受迷的情形了,不知有何良策,可使他们复元?”
薛神医拈须笑道:“夫人但请放心,贵公子等人,虽是心神受迷,老朽保证他们三数日内,定可康复。”
倪长林接着道:“薛老哥说少主人中了一种极厉害的迷药,因为迷药是慢性毒药,不宜投以药性较猛的解药,须以汤剂慢慢消解。”
葬花夫人点点头道:全仗先生救治。
紫鹃,快替薛神医准备纸笔。”
紫鹃答应一声,取出纸笔,放到案上。
薛神医一手捋着胡子,只是沉吟不语。
过了半晌才走到案前,在一把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提起羊毫,落笔如风,像张天师画符一般,写满了一张药方。
搁下笔,取过方笺,递给倪长林,一面说道:“倪兄叫人把药配来,以三十碗无根水,浓煎为十五碗,每人服下一碗,过了三个时辰,就可替他们解开穴道。
那时药力已经行开,除了昏睡,决不会再闹事了,当投以第二剂。
以后每隔三个时辰,煎服一剂,,轻症三天可以痊好,几个受迷较深的,大约有五日时光,也可以完全复元了。”
倪长林把方笺奉到葬花夫人面前,说道:“请夫人过目。”
葬花夫人接过方笺,满脸感激的道:“有劳先生费神,时光不早,倪副教练可以送薛先生到宾舍休息。”
薛神医连说不敢,便由倪长林陪同,退出地底石室。
白少辉、方总管相继走出,大家行到前院,白少辉独自回转书房。
倪长林、方总管两人却陪着薛神医前去宾舍。
这时初更已过,倪长林退出宾舍,匆匆赶到后院。
这是一座小院落,阶前花木扶疏,堂上还有灯光,从门帘中射出。
倪长林行近阶前,立即停步躬身,说道:“属下倪长林晋见夫人。”
门帘启处,紫鹃娇声道:“夫人请倪副教练进来。”
倪长林大步跨上石阶,掀帘而入,堂上、中间一把交椅上,端坐着葬花夫人,她一手支头,双眉微蹙,似在沉思之中。
葬花夫人左首一把椅上,坐着一个枯瘦老人,是一指乾坤蓝通,江湖上用迷药的老祖宗。
右首椅上也是一个老人,生得长眉修目。脸色红润,是八面玲珑手唐守乾,夙负盛誉的用毒能手,唐门三杰的老二。
这两人乃是葬花夫人敦请来的上宾,也可以说是葬花门的顾问。
倪长林才一跨进屋中,抱了抱拳,还没说话。
葬花夫人抬目道:“副教练来的正好。”
倪长林目光落到几上薛神医开的那张方笺之上,请示道:“夫人可要叫他们先去把药配来?”
葬花夫人道:“不忙,我还有话,副教练坐下来再说。”
倪长林应声是,便在下首一把椅子坐下。
葬花夫人问道:“副教练从前就认识薛神医?”
倪长林欠身道:“那是十五年前的事,属下左脚负伤,几成残废,就是薛神医医治好的。”
葬花夫人点点头道:“副教练认识他就好。”
倪长林听出夫人口气,不觉惊然一惊,问道:“夫人可是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吗?”
葬花夫人平静的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薛神医来的太突然了些。”
倪长林道:“据方总管说,薛神医是到白马寺访老禅师去的,途中偶然相遇,才把他请来,方才他一进门就认出属下来了,试想属下十五年前治伤之事,知道的人不多,似乎不像有假。”
葬花夫人道:“他还是十五年前的老样子?”
倪长林道:“他脸上添了不少皱纹,一把胡子,也已由花白,变成了全白,人还是老模样。”
葬花夫人点点头道:“如此说来,那是不会错了!”
语气微顿,接道:“只是他开的这张方子,据蓝大侠和唐大侠两位的看法,似乎并不高明。”
倪长林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自古文人相轻,同行相忌,他们一个是用迷药的老祖宗,一个是夙负盛名的用毒世家,但服了他们的解药,反而送了三条性命,难怪两人要在夫人面前,把薛神医批评得一钱不值了。”
他这话只是心中想着,可没敢说出口来。
只见一指乾坤蓝通一手捋须,说道:“不错,老朽觉得薛神医在江湖上颇负盛誉,一个人的名气,能历久不衰,必有所长。
但看他开的这张方子,虽然有几味可解迷药,但只是普通药物,江湖上人,大都知道,就凭这几味药,似乎不可能会有奇效。”
倪长林听的暗暗不服,心想:“药方中既有可解迷药的药,那就好了,用药一道,贵在君臣佐使,互相配合,不一定要用名贵的药,才有效验。”
坐在右首的八面玲珑手唐守乾点点头道:“蓝兄说的,兄弟也有同感,这张方中,固然也有解毒之药,但用的也只是普通解毒药物,百花谷无忧散,似是独门迷药之中,配有剧毒之物,决非普通解毒药物所能奏效,因此、兄弟怀疑薛神医不过是虚有其名的江湖郎中。”
葬花夫人沉吟道:“以两位之见,这张方子,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了?”
一指乾坤蓝通笑了笑道:“愚见如此,但也不妨试试。”
八面玲珑手唐守乾大笑道:“此方若是真能奏效,蓝兄和兄弟都该自绝了。”
倪长林见两人这般说法,一时不便多说,欠了欠身道:“属下还有一事,禀告夫人。”
葬花夫人问道:“什么事?”
倪长林道:“薛神医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他替武林同道治病,必须以一招武功,作为交换,方才他曾和属下提及此事。”
葬花夫人道:“他怎么说了?”
倪长林道:“他说十五个人病情相同,只要开一张方子就好,所以也只要咱们一招武功。”
葬花夫人道:“你答应了么?”
倪长林乘机道:“属下看他诊察脉象,说来丝毫不爽,就擅作主张,已经答应下来了。”
一指乾坤蓝通忍不住问道:“副教练说他说的丝毫不爽,不知他如何说法?”
倪长林就把方才薛神医替众人逐一诊脉,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一指乾坤蓝通面露惊奇,望了八面玲珑手一眼,才道:“此人脉理,倒是有些道理。”
八面玲珑手唐守乾重又取过药方,看了一遍,摇摇头道:“只是这张方子,兄弟实在看不出有何奇特之处了。”
倪长林道:“方才薛神医说少主人受迷时日较浅,三日可以痊好,其余中迷较久的人,五天也可以复元了。”
八面玲珑手道:“他真有这样把握,倒是神乎其神了!”
一指乾坤蓝通道:“依兄弟之见,试试也好,反正这张药方上开的药味,吃了也吃不坏的。”
他说话较为含蓄,吃不坏,也就是说吃不好了。
葬花夫人望了望两人,道:“蓝大侠说的也对,咱们目前也只好试试了,副教练就要他们去配药吧!”
倪长林答应一声,正待伸手去取药方,突听远处传来一阵云板之声!
葬花夫人身躯一震,双目寒光暴射,沉声道:“是中院地底石室出了事!”
倪长林道:“属下就去瞧瞧!”
话声一落,人已一个箭步,飞跃出去。
再说白少辉回转书房,脱衣就寝,熄了灯火,卧在床上,想起方才义父开的那张药方,心中大感疑问?老实说,那张药方,不太高明,出之于江湖郎中,还差不多,决不可能从医道称神的义父手中写出来,但却竟然出之于义父之手!
那么,是义父有意敷衍,不愿替葬花门效劳?不可能,义父经常教诲自己,医者有割股之心。
那么是义父受了百花谷的威胁,不准他老人家医治这些受迷的人?也不可能,葬花夫人搬来此地,极为隐秘,百花谷不可能会知道。
哦,莫非这是百花谷投石问路之计,义父会在遂宁出现,本来就显得太突然了!
自己方才以罗公子的身份出现,又有倪长林、方总管两人,紧随义父身侧,不好多说,何不趁这时候去看看他老人家?心念一动,立即披衣而起,轻启室门,走出书房。
白少辉在成都王府中住过,知道宾舍在花厅东道,和书房相距不远,步出院落,穿过花厅,一路朝宾舍行去。
为了怕惊动人,落步甚轻,刚刚走近花架之下,突见一道人影,从宾舍中飞起,宛如浮矢掠空,朝墙外飞去。
这时已然二更过后,天上阴云低沉,夜色如墨,那黑影一闪而逝,去势奇快,如非白少侠练成了“九转玄功”,目力异于常人,绝难发现。
白少辉不由瞧的一怔,心中暗想:“莫非有人摸进宾舍去了?”
但继而一想。“葬花夫人手下,卧虎藏龙,不乏高手,也许是巡夜之人,自己若是追去,只怕反将招引他们的疑心。”
心念转动,也就不愿多事,穿过一道腰门,进入宾舍院落,只见屋中灯火已熄,敢情义父已经睡了!
白少辉直近房门,举手轻叩了两下,问道“薛先生,已经睡了么?”
房内没人答应,原来那扇房门只是虚掩着的,此刻竟然应手开启!
白少辉心头不觉犯疑,身形一晃,闪入房中,举目四顾,屋中那有义父的踪影,连床上被褥,都依然折叠得好好的。
可见义父回到宾舍,根本就没在床上睡过,奇怪,义父到那里去了呢?”
莫非方才看到的那条人影,就是他老人家?义父除了开的那张药方,治不好迷失心神,但也用不着深夜逃走,那么义父深夜逃走,必然另有缘故,心中想着,正待退出,瞥见床头枕边,似有一团东西!
急忙一个箭步,掠了过去,伸手一抖,那是一袭长衫,白少辉一眼就认出这件长衫。正是义父身上之物!
白少辉呆的一呆,蓦地跌足道:“这厮竟然是冒充义父来的!哦,莫非另有阴谋……”
一念至此,立即提着那袭长衫,飞掠而出,正待回转书房,叫醒鸣琴,去把倪副教练找来,陡听后院传来了一阵急骤的云板之声!
白少辉心头一惊,暗道:“果然出事了!”
那还来得及再返书房,身形一转,凌空拔起,飞上屋檐,略一打量,立即施展轻功,朝云板声传来方向扑去,堪堪越过一重屋脊,猛听有人沉喝一声:“什么人?”
从暗处窜出两条人影,寒光一闪,呼呼两声,两柄势猛力沉的铁桨,一左一右,横向下盘扫来!
白少辉吃了一惊,慌忙一提真气,身子悬空拔起,让过来势,口中喝道:“两位快快住手,在下要找倪副教练。”
那两人如何肯信,两柄铁桨打了一个旋转,重又攻了过来。
白少辉这次有了准备,身子微向下蹲,双掌倏分,使了一记“分光捕影”,双手朝外一捞,已经将对方两柄锋利如刀的铁桨,紧紧抓住!
他这快速准确的手法,不禁瞧得两名汉子大为震惊!
原来自少辉左右两手只有三个指头占着铁桨,连挣了两挣,竟然无法挣脱!
左首一个打量了白少辉一眼,沉喝道:“阁下到底是谁?”
白少辉双手一放,道:“在下……”
他只说了“在下”两字,忽然想起葬花夫人要自己改容易装,以她表侄罗公子的身份出现,自然不想使人知道自己来历。
自然不能再说自己是白少辉。
那么自己该说姓罗,但要说罗什么呢?一时间,底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右首汉子冷嘿一声道:“阁下慢慢的想吧!”
左手朝上一抖,但听“砰”的一声,一道火花云霄直上!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人影,飞掠而来,大喝道:“你们还不退下,这位是罗公子。”
人随声落,朝白少辉拱拱手道:“罗公子请吧!”
白少辉认出来人正是龙舟队领队,却不知他姓名,只好拱拱手,纵身飞起,一连越过几重屋脊,但见每一重院落,都有人把守,却不再有人拦阻。
赶到中院,厅上烛火高烧,照的通明,阶前正有几名劲装汉子,打扫院落,用水冲洗着血迹。这一情形,分明是方才已经发生搏斗,可能还有人死伤,但此刻却安静得丝毫迹象也看不出来了!
白少辉瞧的暗暗赞叹:“葬花夫人手下,办事果然迅捷俐落!”
他脚下方一停顿,只见紫鹃已在阶前欠身道:“夫人请罗公子进去。”
白少辉抬目问道:“紫鹃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紫鹃悄声道:“所有神智被迷的人,全冲出去了。”
白少辉吃惊道:“他们人呢?”
紫鹃道:“逃走了,要是没有少主人领头,他们那想逃得出来?”
白少辉暗暗叫了声:“糟糕!”
随着紫鹃,走进大厅,只见葬花夫人坐在厅上,神色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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