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一年秋日，先前闹的轰轰烈烈的万钧山老天师下山的事儿已算不上临安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人们只道是这位半仙山上呆着无聊了，悄悄下山寻了处无人知晓的宝地悟道去了。
可万钧山上的人却越发坐不住了，老天师一走就是三年，眼瞧着那个时机就要来了，却还没有半点音讯。
这不，那日唯一见过老天师的白裕清也打算下山了，众人坐在主殿上观望着。
“裕清，我这师兄作何选择，那都是他的命数。”坐在上首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他的因，不应是你的果。”
他瞧着眼前跪着的人儿，忍不住叹了叹气，“他这样的人物，若是不想露面，你便是走遍这一京十二省也寻不到他。”
“弟子怎能不知？可今日下山也是裕清的命数，还望师叔应允。”白裕清的心里是门清的，他的回应不带一丝犹豫。
能让守了半辈子山门的师叔在这儿整整坐镇三年，这可不是随便找个地方清修那么简单的事儿。
“他走之前交代了你什么？”守琛道人也不急着回应，只是笑盈盈地问着。
他见白裕清不回应，便又问道，“连我也不能说？”
“是，裕清与师父有约在先，还望师叔成全。”白裕清连磕了三个头，他今日势必是要下山的。
守琛道人捋着自己那山羊胡，他瞧着白裕清守口如瓶的模样，有瞧了瞧殿上的几位弟子，而后问道，“映宣呢？”
“怕是昨晚看了话本子，这会儿还没醒呢。”白牧尘是这几里最年长的，观里的大小事务也都由他打理着。
守琛道人摇了摇头，而后又对着白裕清说道 ，“你既然去意已决，我定不会拦你。”
“但映宣这小子，要同你一道下山去。”
白裕清猛的抬头，他寻思这老师叔怕是糊涂了，“师父有言在先，师弟不可出山门！”
“哦？”守琛道人不以为然，他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然后说道，“你寻你的命数，他解他的因果有何不可？”
“师父曾再三叮咛……”白裕清有给几位师兄弟使了眼色，这是老天师在时定下的，谁敢不要命了带那小子下山！
守琛道人给站在右侧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是个伶俐的人，马上就将三枚铜钱甩给了白裕清。
白裕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拗不过这位师叔的，便也不再多说起了卦。
这铜钱要抛八次，谁曾想到第八次时，被院里的打闹声扰了心神，致使最后三枚铜牌迟迟不肯落定。
围坐在四周的师兄弟们焦急的等着最后一次的结果，好演算个所以然来。
谁知守琛道人却像是算到什么似的，竟大手一挥说道，“去吧，别叫乔老爹等急了。”
白裕清与诸位告别后便推门出去了，院里和两位小童子打闹的，正是他那所谓“尚未醒转”的好师弟——白映宣。
只看见那人长了一幅人人夸赞的好皮囊，一身月色圆领袍衬得他更为好看。
少年见了白裕清笑得更为灿烂了，提着行李和他那宝贝的长刀就迎了上来。
到这会儿白裕清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怕不是老家伙连着师兄弟们给他设的局，这小子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带下山去了。
“阿兄！”白映宣瞧着神色有些无奈的白裕清，马上就拎着两人的行李阔步走了过来，“我等你许久了！”
白裕清心里正盘算着怎么甩下这个“大包袱”，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下了山。
等二人过了半山腰的道观后，那先前抛出的三枚铜钱才缓缓停下。
这下卦面算是明了了，离上坎下，水火未济。
瞧着卦象在场的其他师兄弟一下乱了方寸，七嘴八舌的说要将两人带回来。
反倒是他们这个“老顽童”师叔一言不发的坐着，估摸着等了一刻钟，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到，“天命也，不可追。”
比起山上众人的担忧，赶路的白映宣正在兴头上。
这可是十六年来头一遭下山，虽说观里从不缺他吃的用的，可毕竟这世间还有许多他没见过的。
白裕清瞧他这副模样，又将心里的计划压了压，寻思到了城中再安顿也不晚。
于是便向着岸边被晒的黝黑的老者问好，“乔老爹，叫你等急了！”
“哪里哪里。”乔老爹是这一带的船夫，万钧山的这些个道长们外出都坐他的船，自然也是熟络的。
白映宣不知从哪里提了壶老糟烧来，极其自来熟的对着乔老爹说，“乔老爹，这是我师叔托我带给您的老糟烧。”
乔老爹瞧着这面生的小子，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笑着请这小公子一道上了船。
“是小九吧？都长这么高了？今儿是头一遭出远门吧！”
“沾了阿兄的光，跟着去城里见见世面。”白映宣极自然的挨着白裕清坐下，然后又打量了另外两位同行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年纪不大，瞧着约摸十一二岁，想必是也是头一遭出门，眼中不免有些慌张。
白映宣正想问什么呢，白裕清像是知道什么似的，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必多言。
直到船靠了岸，间大家都各奔东西了，他才将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阿兄，刚才在船上你拦着我做什么？”
“你的性格，若是开了口，必定是要帮上一帮的。”白裕清瞥了他这傻师弟一眼，紧接着就往一个小弄堂走去了。
“若是我能做到，帮他们一把未尝不可啊。”白映宣觉着白裕清这是话里有话，从一早开始他这位师兄就不太对劲。
“你若是种了因，就有了果。”
白映宣没什么道缘，本是过不了万钧山的半腰的，如今下了山若是再背上因果，恐怕这辈子也回不去观里了。
但白裕清担心归担心，他那好师弟倒不太在意所谓的因果报应，自打发现自己的功法还不如刚入门的小童子，他就顺其自然了。
他瞧着白裕清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
到底是不曾下过山的，全然不清楚这七拐八拐的巷子要引着他们去哪，只是心头莫名的升起少许的猜忌。
阿兄，今日为何如此不情不愿？
[撒花]第一章作为过渡章节哦，第一次写作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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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命数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