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泽芜君离去后,云峰施展灵力设下结节,将手搭上魏无羡的腕部,扶脉之后,问道:“阿羡,你最近是否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大哥,我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非也,我想求证一件事,前几日灵儿说在江宗主的金丹内发现神的气息,今日我救你之时,又在你的体内探到残存的神脉,并且有逐渐修复之势,原本我只是怀疑,毕竟神脉之事我只在书中看过,并没有亲身接触过,可是你能凭此重伤魔尊,使我的怀疑变成了现实。阿羡,你曾经为神。”
“我?曾经为神?这简直是.......有哪位神能活得比我更为凄惨蹉跎?”魏无羡摇着头,若不是这话出自灵族至尊灵主之口,他真会当是哪个话本子里荒唐的桥段。
“阿羡,信我,乱葬岗相遇,你拼着一口气竟能打破千年的煞气封印,并自创诡道。不夜天,你以凡人之躯一人大败五千修士,以一块阴铁碎片一月时间内炼成阴虎符,反制温若寒耗费数年以三块阴铁所炼傀儡,一凡界修士如何能操控万千阴兵,行神鬼之兵?”
“我.......”
“不要说是因为你资质奇佳,因为你本就是神,你的神脉正在逐渐修复,如果猜得不错,你的身体一定承受着什么变化,阿羡,你近日可有在无意识中看到过什么异象?”
“即使曾经为神,如今也不过一个堕神,为天道所弃,原来,这竟是我的命数?!”抬头望向苍茫的天际,笑颜上带着点点泪光,癫狂之态竟颇似不夜天邪魅狂狷的夷陵老祖。
冲破结节,一袭黑衣瞬间融入苍茫夜色中。
“羡哥哥.......”云灵也想追上去,却被哥哥拉住了手,道:“让他一人静一静,无论是谁知道自己是堕神,都可能无法接受。”
“羡哥哥那么好,怎可能违了天道,成为堕神?”
“若他并不是违了天道,而是为了守护众生,自愿献祭神骨呢?”
“怎可能有那么笨的神?成为神便拥有了无上的神力和永久的生命,众生在神的眼中不过蝼蚁一般,又有哪个神愿意为了不相干的蝼蚁而自愿献祭神骨?!”
“有,他不忍众生枉死,以一腔孤勇独战魔尊,以神骨为祭,诛魔尊毁其魂魄,换来三界千年的安宁,只不知道阿羡是不是他?”
“如果羡哥哥是他,我们该怎么帮他?”
“他和魔尊之间必有一战,我们必不能再让他独自去战,以一腔孤勇守护众生,他护众生,众生亦该护他!”
魏无羡在暗夜中毫无目的地奔走,云峰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我是堕神!堕神有违天道,会祸及亲人,所以父母早亡,莲花坞被灭,江叔叔、虞夫人、师姐惨死,蓝湛受尽苦难,自己几乎死无全尸,怎会这样?”
失神落魄地胡乱奔走,却不由自主来到了静室前,静室开着一扇窗,一束温暖的光自窗口透出,自己的目光不由得被那束光吸引了过去,蓝湛还没有睡,他的蓝湛正为他亮着温暖的灯光,等着他回去,双目不由得再次被泪水打湿,蓝湛那么好,自己决不能连累了他,可是现在他身受重伤,蓝湛需要他,等他完全好了之后,再离开他吧。
打定主意,魏无羡从窗口闪身进了静室,蓝忘机正坐在床上闭目打坐。听到响声,立即睁开了眼,道:“魏婴,”再抬头看到他双目布满了血丝,眼中水汽未完全散尽,便蹙了眉头道:“魏婴,怎么了?”
“无事,兴许酒多喝了些。蓝湛,你有重伤,为何还要硬撑着等我?”来到他的面前,双手握住他微凉的掌心,放在面颊上轻轻摩挲。
蓝忘机亦握了他的指节,放在唇边细细地吻着,看着他眼角浮起的笑意掩住了曾经的忧伤,唇边也绽放了一抹轻笑。
“蓝湛,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一定要多笑,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也一定要笑,好吗?”
蓝忘机浑身一颤,目光冰冷如霜,道:“魏婴,你要离开?”
看着他毫不掩饰的紧张和痛苦,心中一痛,忙安慰道:“不会,你那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蓝湛,早过亥时了,你该睡觉了。”
“嗯,一起。”
“好,我们一起!”将蓝忘机摆了侧卧位,避免压到伤口。
蓝忘机伸手将他的胳膊拦在自己怀里,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到底是受了重伤,又失了灵力的人,很快便睡着了。魏无羡闭上眼睛,眼前又出现那无边无际盛放的红色奇花,鲜红如血,鲜红的花朵像一只只对着天道祈祷的手掌,那么虔诚热烈而又绝望,像极了自己无望的情爱和无奈的命运。突然,在内心深处,对那花生出了熟悉的感觉,竟有些喜欢它了。
正在花海中徜徉,那花海却又变成了无边的血红的光焰,炙烤着他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骼,无法抑制的痛使他从睡梦中再次惊醒,看看旁边还在熟睡的人,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再不敢轻易入睡。
胸中烦闷,想起梦中那神秘的花,不由随手在面前铺开的纸上画了起来,一朵、两朵、数十朵连成一片花海。
正在床上睡觉的人察觉到旁边床铺一边冰冷,便下了床,轻手轻脚来到他的身后,看着他用笔画成的花,淡琉璃的瞳仁染上痛色,伸手将眼前人揽在怀里,道:“魏婴,为何不睡?在这里画曼珠沙华?”
“你认识这花?”
“在藏书阁的**室,我看到过这种花,在你离开的十六年里,我曾想过寻找你的去向。曼珠沙华,开放在黄泉路上,通向幽冥之狱。”
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些忧虑浮现在脸上,道:“你既不认识此花,又为何要画它?魏婴,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感受到身边人的紧张,用力回握着对方放在腰间的手,道:“蓝湛,我是几乎死过一次的人,脑海中有这花的影子并不奇怪。”
“魏婴,不要再说了!”蓝忘机冷淡的双眸更添了几分寒气,他不愿魏婴再回忆痛苦的过往,自他回来以来,他总是小心翼翼去呵护他,希望在他脸上能重现少年人恣意张扬的笑颜,只是终究是经历了生死,虽然还是天生的一副笑脸,伤痛却深埋于心底,时常出现在无意识的梦里,每次听到他梦靥时的呼痛声,更让他心痛不已。他有悔,终究是没有护好他。
“蓝湛,睡觉了,受了伤还不知道好好休息?!”假装嗔怒,转身扶着他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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