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瑶进门正碰上苏姨娘出门。
她回头看了眼,小声问:“苏姨娘怎么了?灰头土脸的。”
叶枕檀嗤笑一声:“装模作样被我揭穿,难堪的吧,我说,阎罗那个老东西给我找的什么人家,不是说惩奸除恶,还要处理这些破事算怎么回事,烦都烦死了。”
“人不就是这样,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勾心斗角,习惯就好了,我问到那两个人的情况了。”
叶枕檀眼睛一亮:“快说。”
“咱们见过的那个,叫路南涔是大理寺左寺丞,父亲乃原刑部尚书,母亲是安平郡王府的嘉成县主,早年间不幸双双遇害身亡,旁边那个叫程黎安,是大理寺右寺丞,内阁大学士程嵩幼子,两人一同长大,现下又为大理寺同僚,剩下那个没瞧见脸,打听不出来。”
叶枕檀一脸期待地看着丹瑶。
丹瑶眨巴眨巴眼。
叶枕檀一摊手,不可置信地问:“没了?”
“没了,”丹瑶认真道,“你不是说查一查这个人,不是查他们的身份?”
叶枕檀的脸都要皱在一起:“我是要知道他为人如何,办案如何,可否公正。”
丹瑶:“……”
一觉好眠,叶枕檀神清气爽。
出门时正撞上叶夕颜也准备出门。
叶枕檀没话跟她说,正打算装作没看见,却听叶夕颜喊住了她:“姐姐这是要去哪?”
叶枕檀斜了她一眼:“妹妹要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叶夕颜捂唇一笑:“妹妹正要去冯家学堂,怎么,姐姐也要去吗?”
叶枕檀一噎,在她不多的记忆中,原身极为厌恶念书。
京城里最为盛名的私塾便是冯家所办的族学。
想进入冯家族学并非易事,需经过层层考核,以叶枕檀的水准自然考不上,叶夕颜这是在笑话她呢。
叶枕檀不悦地清了清嗓子:“既如此,莫误了妹妹的时辰。”
叶夕颜忽地靠近,叶枕檀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做什么?”
叶夕颜歪头:“姐姐换了手脂?”
叶枕檀下意识地搓了搓手。
叶夕颜:“手脂香味莫不过茉莉花、桂花和水仙花,姐姐这手脂的味道甚是特别,哪里买的?”
叶枕檀心里刚升起一丝警惕,便听丹瑶道:“回二姑娘,这是奴婢自己制的,外面买不到,加入了洛阳红,胡椒还有一点麝香。”
“胡椒?”叶夕颇为吃惊。
丹瑶连连点头:“辛辣的胡椒和柔嫩的洛阳红交织在一起,很特别。”
叶夕颜夸道:“丹瑶果然心灵手巧,可否也给我一些?”
“当然……”
“不行,”叶枕檀不等丹瑶应下,断然拒绝,“我都不够用,给你了,我用什么,妹妹还是赶紧出门吧,免得上课迟了。”
说完,她一拽丹瑶,出了门。
丹瑶边走边还在嘟囔:“其实给一些也不碍事。”
“鬼知道她要我的东西作什么,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和叶枕檀套过近乎,万一她擦了以后又是红又是肿,谁负责,你?还是我?”
“哦,”丹瑶恍然大悟,“我没想到这层。”
叶枕檀对天翻了个白眼,这个丹瑶,说她聪明吧,有时候木讷起来像个猪脑子,说她笨吧,机灵起来什么点子都能想到,偏又胆小,别说见到阎罗王,便是见到谢必安和范无咎也如老鼠见了猫。
她摇摇头,可她们是搭档,从做拘魂鬼第一天开始便形影不离,若丹瑶不在身边,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叶枕檀不知道大理寺办案的流程,但她实在好奇他们究竟会怎么查严林川的案子。
一路晃晃悠悠,又来到大理寺外。
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叶枕檀正盯着进进出出的衙役,听见有人犹犹豫豫地喊了声:“恩人。”
叶枕檀回头,是高东。
高东看着叶枕檀的脸辨认了半晌,又看看丹瑶,这才确信自己没有找错。
“你……”叶枕檀后退了一步,“你认错人了。”
高东被她这么一说,也不确定起来,他指着丹瑶:“但是这位姑娘定是没错的,我昨儿一早听说了严林川的事便在此等候,想着说不定能见到恩人,其实昨儿便见到了二位恩人,可一来人太多,二来,确实不敢确定,就没敢上前认,今儿再一见,虽然不是梦儿的脸,但身形,背影,决计错不了,您就是恩人。”
高东说着就要下跪,却见远处走来一人。
他一愣,冲那人行礼:“草民见过路大人。”
严林川作恶无数,想他死的仇人自然多的数不胜数,可若说仇恨最深的,莫过于眼前的高东。
路南涔:“来的正巧,高东,严林川的案子,本官有话要问你,随我进去,”他看了叶枕檀一眼,“二位姑娘也一并。”
高东忙道:“路大人,小人知道大人是为严林川之事,可两位姑娘与我只是萍水相逢,与此事无关,还……”
路南涔淡淡瞥他:“有关无关,你说了不算。”
叶枕檀正愁没有机会打探大理寺的消息。
“高公子,不碍事,寺丞大人自然有成算,大人,请吧。”
路南涔微微挑眉,看着叶枕檀进入大理寺。
高东心里发慌,前日,恩人说替妹妹洗刷清白,还让他不可落单。
他原以为恩人是怕严林川对他不利,也不知道恩人究竟会对严林川做什么。
第二日,一早便听说了严林川出事,他一下便想到了恩人,也明白了恩人让他不要落单,是为有人作证他没有作案时间,是在保护他。
那会儿,他心里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严林川恶有恶报,害怕的是恩人有危险。
高东咬咬牙,既然已经大仇得报,还了妹妹清白,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何必连累了恩人。
高东心一横,转身对路南涔喊道:“路大人,严林川是我杀的,抓我吧,与任何人都无关……”
大理寺前院内正有数名衙役值守,听见这一声大吼,连个愣都没打,离得稍近的几人立刻上前将高东按倒在地,死死压住不放。
叶枕檀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个高东什么情况,发什么疯突然认罪?
连丹瑶都不解地张大了嘴。
路南涔沉着脸看着脸贴地的高东:“你说严林川是你杀的?”
……
高东被押进了牢狱。
路南涔面沉如水地看着高东:“高东,你既然供认严林川是你杀的,且说说你的行凶过程。”
“我……”高东压根没想这么多,“我……我不记得了,反正,人就是我杀的,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路南涔从案桌后绕出来,走到高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身形本就高大,如今一站一跪,高东被他的身影笼罩,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压得高东几乎喘不上气。
“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四周分明寒气逼人,可高东额角的冷汗“唰”地落了下来,他心跳如鼓,喉咙发紧,艰难地开口:“我……我说……是,是我杀了……”话未说完,高东晕了过去。
……
路南涔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人:“叶大姑娘和高东是什么关系?”
叶枕檀“哦”了声:“没什么关系,萍水相逢,不过前日无意中救了高公子。”
路南涔挑眉:“救了高东?”
叶枕檀轻轻一笑,十分冷静:“那日途径大理寺外,碰上那位严公子被释放,高公子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喊冤,哪知喊冤不成反被那位严公子和衙役们打得鼻青脸肿,次日,我出门,正巧在高公子家附近,思及前日的情形,有些不放心,便想去看看,”她说得有条有理,“哪知高公子竟想不开,在家上吊,”她看了路南涔一眼,对方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我们主仆顺手救下了高公子,勉强算得上恩人。”
路南涔:“今日在大理寺外鬼鬼祟祟又是为何?”
叶枕檀对他的用词十分不满:“如何能说鬼鬼祟祟,不过是偶遇,高公子感谢我们俩的救命之恩。”
路南涔试了一招诈/供:“既如此,高东认罪,又为何要特意强调严林川之死与你二人无关?”
叶枕檀无辜地耸耸肩:“这我可不知,大人该去问他才是,兴许,高公子见寺丞大人您把我们也抓进大理寺,怕您把我们当成了凶手,情急之下怕您抓错了人?”
路南涔:“两位前日晚上在哪?”
“大人您这话说的,”叶枕檀佯装生气,“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晚上能去哪儿,自然是在家睡觉。”
“可有人能证明?”
“睡觉还要人证明?”叶枕檀一副被气笑的模样,“大人,您在家睡觉可有人证明?大人这是要污本姑娘名声?我们不认识高梦,与高东也只是萍水相逢,更与那严公子也是无冤无仇,您要找凶手,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我们身上,若是无事,我们可以走了吗?”
路南涔看着叶枕檀,半晌微微颔首:“如此,耽误二位姑娘的时间了,请。”
叶枕檀大度地挥挥手:“无妨,大人也是为了破案,告辞。”
她起身便要走,一只脚刚踏出门口,路南涔突然问道:“叶姑娘认识本官?”
叶枕檀不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只听见路南涔冷冷道:“若是不认识,叶姑娘如何知道我的官职是寺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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