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镶洛王之女婉妗,忠勇过人,朕于困厄之时,彼奋不顾身,救驾有功,其心性纯善,端庄秀丽,才貌双全,朕喜爱有加,即日起,收为义女,钦此。”
作为救驾之功的奖赏,皇帝将婉妗收为义女,不过还是郡主没有封为公主。
皇帝与镶洛王商议这件事,镶洛王也点头同意了。
婉妗还没有回宫,镶洛王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接圣旨的事情。
当皇帝询问婉妗还想要什么奖赏时,婉妗说希望能够搬出去住。
婉妗既是王爷的女儿,又成了皇帝的义女,搬出去住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婉妗都需前往皇家寺庙祈福。
婉妗被安排的住处离皇家寺庙较近,另一个方向距离阳平公主的公主府也不远。
阳平公主未婚便开了公主府,婉妗的住所虽说算不上郡主府,只是搬出去单独居住。
为了行事方便些,便安排与阳平公主的公主府挨得近。
圣旨下达之后,玉馨玉雅便将婉妗的生活用品一一打包好,运到婉妗的府邸。
玉馨从马车上下来,刚刚运送了一批物品过去,此刻正在等着清点完毕,再运送下一批。
在镶洛王府大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看上去豪华极了,车身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光亮。
玉馨见此情形,却觉得很是奇怪。
这个时辰,按理说没人要出行呀,而且这马车瞧着也不像是镶洛王府的,到底是谁会把马车停在镶洛王府的门口呢?
玉馨怕会碍着人将东西搬上马车,便主动走远了一些,就在那辆马车附近,又对那辆马车感到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一个头戴帽子的男子突然冲了过来,蛮横地撞开了玉馨。
玉馨被撞开后暗骂了一句,将脸别向一边。
“公子。”帽子男讨好地对着马车里一位拨开帘子的男子唤道。
“胭脂俗粉。”他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玉馨,随后他瞥见有个小男孩正看着马车,便对着小男孩说道,“你想过来坐坐吗?就当是本公子宴请年少的自己。”
玉馨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退回到镶洛王府的门口。
玉雅从镶洛王府往外走去,玉馨见了便拉住了她。
“哎,哎哎。”玉馨凑近玉雅跟前,小声说道,“我跟你讲,门口有个奇怪的人,好像脑子不太正常,嘴里说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奇怪的人?”玉雅歪了歪头,“你说的是陆五公子?”
“他是谁呀?”玉馨疑惑地问,“我好像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呢。”
“他呀,是太傅的孙子,排行第五。”玉雅说,“他是来提亲的。”
“提亲?向谁提亲?”玉馨更加疑惑了。
“向小姐提亲。”玉雅说,“不过王爷没应允,他出去好一会儿了,还没走吗?”
“竟有这等事?”玉馨挠了挠头。
“听说是在祭祀的时候,他见到了小姐,对小姐一见钟情,所以才来提亲的。”玉雅说,“他身体不太好,王爷就以这个理由拒绝他了。”
“这……王爷怎么可能会应允呢?太傅膝下子嗣本就多,孙子更是不计其数,一个身体不好的太傅孙子,王爷肯定不会同意的嘛。”玉馨嘟囔着,“我还以为是谁呢,就他那样子,根本就配不上小姐。”
“不和你说这么多了,我们还得再清点几遍要带走的东西呢。”玉雅说,“我们赶紧去吧。”
“那个……玉雅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去去就回……”玉馨扭捏地说完,磨蹭几步就跑走了。
见玉馨那样子,玉雅心里就明白玉馨要去做什么了。
玉雅很是无奈,可说又说不得。
玉馨跑到婉妗的院子里,找到了贾老一。
彼时,贾老一正与几个丫鬟围坐在一块儿摇骰子,玩得不亦乐乎。
“过来过来。”玉馨对玩得兴起的贾老一招了招手。
贾老一看到玉馨来了,脸色稍稍一僵,放下了手中的骰子。
“怎么了?”贾老一眼睛仍盯着赌桌,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
“我要走了,你难道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玉馨见贾老一这神情,心里不高兴,“我之前跟你说过,赌博不是什么好事,我不喜欢赌博的人,你怎么又在赌呢?你说你不喜欢我哪里我都有改,可你怎么就不能为了我改改呢?”
“我就是偶尔玩一下罢了。”贾老一偷偷地牵起玉馨的手,“你这一走,我心里当然不好受,以后不能日日见面了,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宫外的家在哪里,你要是想我了,就来找我。”
“那小姐离开了,你打算去哪里?当初三皇子把你指派给小姐的,现在小姐不在这里了,你怎么办呢?”玉馨问道。
“我自然也会离开镶洛王府。”贾老一说。
“你不回皇宫吗?你不是三皇子的贴身随从吗?”玉馨不解。
“三皇子宅心仁厚,念在我年纪也不小了,就准许我出宫娶妻生子了。”贾老一捏住玉馨的手,“你离开了王府,我也离开了王府,这样我们以后的日子不是更好过吗?你也知道的,我家境不错,进宫也只是当差,我自己有本事,到哪里我不成?”
“嗯……”玉馨听他这么一说,点了点头。
“你知道怎样才能当将军夫人吗?”
“不知道。”
“在他还是小兵的时候就成为他妻子。”
“什么呀哈哈……”
“贾老一,你怎么还不过来呀?”
那群丫鬟还在赌着,丝毫不觉玉馨和贾老一的对话。
“玉馨姐姐,你怎么不来跟我们玩一把?以前你可是经常和我们玩上一会儿的呢。”
“该不会是怕输钱吧?你的月钱可比我们的多呢。”
“玉馨姐姐和玉雅姐姐救主有功,郡主特意去求了放奴书,人家现在可不一样了,已经不再是丫鬟喽。”
玉馨还想跟贾老一多说几句,可贾老一看样子并不想再继续聊下去,只是敷衍地又跟玉馨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又去跟那群丫鬟继续玩了。
祠堂里,供奉着一排又一排的牌位。
婉妗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对着眉殊的牌位恭敬地叩拜。
很多时候,婉妗都会来这里看看。
无论是原主,还是她。
“眉殊女士,我要离开镶洛王府了。”婉妗静静地注视着眉殊的牌位,“或许您不知道我是谁,也不清楚我从何而来,在您眼中,我是如此陌生,我们从未相见,可您却一直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我想,我应当称呼您一声母亲,毕竟,是您生下了‘我’。”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真正的婉妗究竟在哪里,我连自己的处境都还没能看透,我在这里,那她又会在哪里呢?”
“我心中有着太多太多的疑惑了。”
“长久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经历很荒唐。”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实话,我很迷茫,直至此刻,依旧迷茫。”
“但又能怎样呢?我已经出现在了这里,我很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我想,往后我都要留在这里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便吧,我已经习惯了这里。”
“您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在我的记忆里您是那么的深刻,即便我们素未谋面,我却清晰地记得你。”
“也许,我就是婉妗吧。”
“我时常感到痛苦,过往的经历如同烙印般深刻,每一个细节我都真切地感受着。”
“午夜梦回时,我总会被惊出一身冷汗,惊醒后的我一片惆怅,那些痛苦的记忆那么地远,又那么地近,我真的有尽全力去摆脱了。”
“我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在现实生活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关于现实生活的记忆在我脑海里越发模糊起来。”
“我离开现实世界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了。”
“我什么都记不清,我的模样,我的语言,我的字迹,我的记忆……”
“我好害怕,有一天我会忘记我是从哪里来的,可我转念一下,我就算记得又有什么用呢?我又回不去了。”
“从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身边的人对我的言行举止感到诧异,觉得我变化很大,而到了现在,哪怕再来一次,也不会有人觉得我奇怪了。”
“我忘记了很多过往的记忆,拥有了不曾拥有过的记忆,行为习惯我也都通通改变了,我已经不是我了,如果我不是婉妗,那我又能是谁呢?”
“我是谁呢?”
“母亲?”
“哈……这听起来或许像是疯子的胡言乱语,但我知道我没疯,我很清醒。”
“我在这里的记忆并不美好,值得我留恋的也不多。”
“今天,我就要走出这里了。”
“记忆里,您曾抱着我,说希望我能够自由。”
“那时的我年纪还小,不明白您话中的含义,也读不懂您的眼神。”
“这高墙是困不住我的,我会走出去,不会在此停留。”
婉妗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情,为什么有人会对没有接触只在记忆里存在过的人流泪呢?
“我会记住您的,您叫眉殊。”
“您说您的名字不会被人记住,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记上一天。”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来看您,我出去了,就会很少回来的。”
“也请您珍重,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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