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吃东西时很好看,未必是他的动作有多优雅,而是他在细细的咀嚼吞咽,好像一副很尊重食物的样子。
沈慈夜看着看着竟然入了神,他在想,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呢?能让他露出幸福的表情。
毕竟有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江凌这顿饭吃的就没那么轻松了,他试着找些话题:“调查官先生只是来17区执行任务的吧,现在任务和任务都结束了,大概什么时候会离开啊?”
本来只是很普通的关心,这话落到沈慈夜耳朵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他忽然有些恼怒,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快就想赶自己走了呢。
沈慈夜狠狠用手中的刀叉切割着食物:“本来我可以待到下个月的,但是三天后我妈过生日,所以我得回去一趟。”
银叉子指向了电视的方向,光屏上正在报道女娲科技实际控股人黑莲家族的传奇往事,智能女主持人用夸张的语气赞叹:“众所周知,目前黑莲家族的后代人都很优秀,除了家主黑莲冥和他的独生子外,家族第二大古董,黑莲冥的亲生妹妹黑莲月女士更是一位难得的优秀女性。她大力支持科技发展,赞助了十几个大学实验室,并和目前最年轻的闻深奖获得者沈修安结婚多年,是当之无愧的女强人。”
“黑莲月,这位就是我妈。”沈慈夜大大方方向他介绍着,言语间多少有一些炫耀的意思。
光屏上的女人保养的非常好,怎么也看不出来四五十岁的实际年龄,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她神情温柔,看不出来一点财阀成员的刻薄和强势,把自己亲手做的点心送给孤儿院的小朋友,她的行为举止也是完全无可挑剔。
真是奇怪,气质这么温和的女人,为什么会生出沈慈夜这种暴君脾气来的孩子呢?
沈慈夜看江凌看的入神,心情好了点:“我妈脾气很好的,回头我带你去见见她。”
当啷,江凌的刀叉都吓掉了。
到底是为什么呀,孔雀开屏一样给他炫耀这炫耀那,还要带自己去见家人,可是有什么理由呢,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呀,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事情。
江凌没能问出口,只是缓慢又惴惴不安的吃完的这顿饭,然后迎来了下一个项目。
沈慈夜带他到了山顶,准确说是17区的最高处,那个中央电梯的顶端,这种高度已经接近防雨罩的危险值了,但是扫描过沈慈夜的人脸信息后,防护罩很快将他们放行。
躺在这里能看到满天的星河,这种沉醉在酸雾、污染和晦暗中的江凌从未看到的景象,灿烂的天空上星星点点,但不是他想象中的繁密的星空,而是又大又亮点缀着零星碎星光的大块圆球状物体。
“那个是第七区,那里有大量的沙漠,生产电子烟的原料,所以看起来是橙黄色的。”沈慈夜一一给他介绍,“那里是第14区,之前我在那里执行任务时差点丢掉命,那里风景倒是不错,植物很多,水果也很好,有机会带你去玩。”
听着他一一介绍那些闪亮的星光,江凌意识到,17区或许是其中最暗淡的一颗。
“那颗最大最亮的是什么?”
“那里是我家啊,1区王庭。”沈慈夜温柔地抚摸着江凌的卷曲的、带着些微灰尘的头发,眼睛如星辰般闪亮,“江凌,做我的情人吧。我带你去王庭生活。你不是想要上学吗?我给你写推荐信,最好的大学也会对你敞开大门的。”
1区啊,那是多少下城区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用寸土寸金来形容都丝毫不夸张,一张1区居住权的证明能卖出上百万的天价。
说实话,江凌还是有些吃惊的,他以为沈慈夜只是心血来潮,出差途中邂逅一份艳遇,一切到此为止,彼此回归自己的生活区,再也不会有交集。
没想到他还挺舍得的,这条件已然足够优厚。
但江凌还是摇了摇头。
“别急着拒绝我。”沈慈夜抚摸上他的脸,纯黑色金属带着冰凉的冷意,“我看的出来你很有天赋,精神力稳定并且很聪明,一旦毕业后通过考核,就能成为荣耀兵团的调查官,那个时候你的人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别说了,他描述的前景实在太诱人,江凌快忍不住了。
“好吧,就算你不为自己,想过安妮吗?”沈慈夜终于松开手,还和江凌保持了一段距离,脸上的温柔笑意也完全收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含情脉脉都是假的,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江凌肯定不爱听,“我让精卫去调查了,安妮的病非常罕见,除了帝都没人有对策能治疗,恰好我知道我妈手下有几个研究所在基因病方面很有研究,你确定不想让安妮接受正轨治疗吗?”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这一次,江凌主动靠近他,贴近他,懵懂又忐忑地献祭上自己,送上自己的唇。
一开始只是贴上去,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很快的,对方反应过来,狂喜中带着一些激动,紧接着他便开始攻城略地,反客为主,狂风骤雨般席卷着江凌薄薄的嘴唇。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刹那间,江凌觉的天旋地转,整个人产生了一种窒息感。
紧接着他便被人放到在屋顶上,伴随着轻轻的风,和几乎没有污染的天空。
江凌狠狠抓进屋顶的装饰,但是又很快松开,闭上了眼睛,默然等待命运的裁决。他是有点紧张的,但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无力反抗。
就这么忐忑的等待着,心跳跳动的频率明显加速。
沈慈夜缓缓俯下身,轻轻亲了一下江凌的额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太晚了,我要送你回去,不然你的家人要担心了。”
江凌震惊地睁开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沈慈夜转过身去启动飞车,其实是不想被江凌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多少有点气自己为什么没继续下去,多好的机会。
可是刚才,他明明看到江凌眼底的悲伤,又不能自欺欺人装作没看见。
算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这一时。
蓝蓝酒馆门口,歇业的酒馆里边却灯火通明。
江凌有点头疼,这样不营业点着灯,能源是很贵的呀。
“好好回家休息,过一段时间我来接你。”沈慈夜没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只是目送着江凌上楼。
这个人真是奇怪啊,明明威逼利诱的肮脏手段都用上了,现在却装的好像真是热恋中的情侣一样,真是搞不懂在想什么。
沈慈夜转过身,却并没有启动飞车,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黑暗中。
黑暗的光影中闪烁出暗红色的微光来,他点起一支紫色的电子烟,却并不真的吸入,对着那片黑暗,他还是主动开了口:“聊聊?”
蓝觉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宛如暗夜的剪影,无声无息。
沈慈夜把烟递了过去,像是无声的挑衅。
蓝觉看了他一眼,接过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怎么样,还是原来的味道吗?”沈慈夜开口时,两个人已经闪现在了酒馆的地下室,面对着藏酒和幽暗的火光,散发着温暖与舒适的氛围。
“差别不小,看来长久以来这种军需品改良了不少。”蓝觉冷笑一声,“科技的发展竟然都被利用在这种地方上,也是贵族的一贯作风。”
沈慈夜冷笑着观察他:“毕竟距离你离开荣耀军团,已经过去十八年了啊,蓝胜利上校。”
尽管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里建设,当这个久远的名讳被提及时,蓝觉还是感觉到自己内心受到的震动。荣耀军团,那是多么辉煌又遥远的名字。
“蓝胜利,4区出身,野战军出身,经筛选后进入荣耀军团,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立一等功三次,二等功六次,算得上功勋卓著。但在18年前执行一次SSS级绝密任务时,全队失踪,被登记为集体阵亡,追加集体一等功。”沈慈夜修长的手指敲击着一旁的酒桶,“真奇怪,当时宣布阵亡的人,现在却堂而皇之出现在17区隐姓埋名当起了空间猎人。如果我把这件事捅出去,你想过后果吗?”
蓝觉深深吸了几口烟,然后把这支太空金属制作的精巧电子烟直接捏碎,他压着嗓子:“小伙子,别这么卑鄙,我知道你是大人物,我未必打得过你,但拼尽全力也能在你身上留下几个道子。别这么看不起人呀。”
尽管温度和气流都没变,沈慈夜却感受到蓝觉衣服下所隐藏的喷薄而出的战斗力,看来当初能被派去执行特级任务的高级调查官,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他连忙摇头:“你别误会,如果我真的要举报你,都轮不到你现在在这跟我亮拳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蓝觉的状态略微放松了一些,但肌肉还是紧绷着的:“你是看上了江凌吧,别打他的注意,像你这种大人物只会造孽,我看的太多了。”
“可是他都答应我了。”沈慈夜难得露出乖巧的笑容,他举起双手,摆出一个投降的动作,“老爹对吧?我听他们都是这么叫你的。别那么紧张,不如你听听我接下来的话,在考虑一下要不要转变对我的态度呢?”
蓝觉厌恶地蹙眉,恶狠狠地说:“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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