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像是某种凶器，瞬间切断了江凌眼前的画面，像是有人把惊悚音乐按下了暂停键。

那是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压迫感十足，甚至会让人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或许会当场给他跪下。

但江凌并不是这种人，他甚至还有闲心细细打量这人的步伐。

他观察到空气中隐约出现的银白色细线，大约就是这东西将斗兽场战力天花板终结者切成了碎碎冰，而且只用了不到一秒。

啊，终于看清这个人的长相。

江凌的心跳停止了一瞬间。

雾气中缓缓出现的是一张略熟悉的面孔，美轮美奂，宛如昂贵的工艺品。举手投足间都是凛然的气势，像是归来的王者。

只不过这次他的头发不是天蓝色的，而是变成了漫画中那种夸张的银色，但又丝毫没有不尴尬与不贴合，都是因为这张脸太超过一般人的长相了。犀利的深灰色瞳孔，深邃又神秘，让女皇权杖上的宝石也黯然失色。

是那个大堂经理，江凌记得他是叫沈慈夜。

但显然这样的身手不可能只是个简单的大堂经理，他会是什么身份呢？

“荣耀调查兵团特级调查官沈慈夜，隶属于诛魔，在此执勤。”好在他竟然还知道自报家门，这可给江凌省了很大的麻烦。

这句话中的每个词都可以给人带来巨大震撼，因为沈慈夜这个名字无数次出现在电视新闻，女王诏书，系统通知中。年轻的男女会疯狂崇拜他，上了年纪的人只会畏惧他——噬神者，这件帝国培养出现的兵刃。

调查兵团同时也是让普通人所畏惧的存在，因为他们强大又不可控。他们对人民并不负责，只为帝国的荣耀而服务。

但这些对江凌完全不起作用，他可从来没听过什么调查兵团。一听说是官方组织，他竟然下意识的就认为对方是来救人的。

调查兵团从来不负责救人，只负责调查和避免异病毒蔓延，直白点说就是干净利落的斩草除根。偶尔救人也一定是因为这是帝国的命令或者钱到位了。

所以，当江凌热切又焦急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时，沈慈夜第一反应是愣住了。

江凌三两步凑到这位冰山长官面前恳求：“先生，既然你是调查官，能不能救救阿明，他在安全屋里快不行了。”

系统叹了口气。

沈慈夜顿了一下，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如果被阳杰看到一定会说他疯了，不仅多管闲事，竟然还被人差遣。

等待安全屋大门打开前，沈慈夜就一直盯着江凌的脸看，盯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调查官先生，你这么看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沈慈夜的问题有很多，但一句也没问出口，他的行动一般都快于语言。

纯黑色的特质金属手套冰凉，直接摸上了江凌的脸。

“啊？”江凌吓了一跳却没躲开，任由对方的手缓缓地，却又强硬地擦掉了他脸上的小丑油彩。

刚才混战过程中被溅上的鲜血还没凝固，在沈慈夜掌心变成了一道刺眼的红色，仿佛江凌乖巧的眼角下挂了一颗泪痣。

看啊，这样就更像了。

在冲到这里确认前，沈慈夜一直以为自己在做一个随时会醒来的美梦。

那个人他出现了，但又会像以前一样随时会消失。

但这一次不会了，他抓到了，他会牢牢把那个人留在身边，攥在手心。

江凌的内心大受震撼，忍不住跟系统吐槽：“不是吧，你们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打招呼吗？”

忍了又忍，系统还是憋不住开口：“宿主我建议你离他远一点，刚才一直报警的巨型危险源就是你眼前这个人。”

江凌：“啊？什么意思？你说他是BOSS?可他刚才杀了终结者。没有他刚才我就凉了。”

系统想了又想：“算了，在这个异空间结束前你还是跟着他最安全。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小心坏男人。”

沈慈夜在心里点了点头，系统也不知道他到底走没走心，非常恨铁不成钢。

安全屋大门打开，阿明已经昏迷，只是还保持着拼命拍打大门的动作。

他双手是钳子，后背生出粗大的尾巴，脸上的青褐色愈发明显，浑身高热，呼吸微弱。

沈慈夜终于松开了手，声音低沉：“你的朋友好像不太好。”

“他这是怎么了？”

“低劣基因药本身副作用就很大，他又在短时间内反复催化自己的异化力量，撑不住很正常。”

房间中出现短暂的沉默。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生硬，江凌的脸色实在很难看，沈慈夜又不太情愿的补了一句：“只要10小时内注射基因稳定剂他就会没事。”

江凌果然又升起了希望，可是这时他还没意识到不可能有人十小时内突破一个异空间，基因稳定剂的价格非常昂贵，不管是自己还是阿明都负担不起，他只是很简单的又乐观了起来。

“那要怎么出去啊？”他满怀希望看着沈慈夜，眼神可怜巴巴，哀求中又夹杂着小心翼翼。

“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我是来执行任务的，任务不完成我不会出去的。”沈慈夜算是给了他一些微末的希望，“我是来找人的，你能给我提供一些线索吗？”

“我可能帮不什么忙。”江凌实话实说，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有限。像调查官这种大人物们掺和的事情，自己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没关系，你跟着我就能帮到我。”沈慈夜深深看了他一眼，再一次给出了肯定。

两个人重新回到舞台上，这里已经结束了一轮的厮杀，胜利者们也回到了各自的房间，连小丑也不见踪影。除了一定的狼藉和血腥，好像刚才那场残杀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江凌脸上逐渐冷却的血液和奄奄一息的阿明时刻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这次进来是寻找小丑的接头人，他在给一些非法组织兜售违禁药物。”避开保密条例，沈慈夜挑一些能见报的内容解释给江凌听，“那种违禁品不是电子烟那种小打小闹的玩意儿，而是教团不知从什么途径获得的进化药，目前官方命名叫【沸腾】。”

江凌想起了终结者临死前浑身所有机械超负荷运转时的样子，当时他的表情命名很痛苦，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成为小丑手中无情的杀人机器。

“正如它的名字，沸腾也算是基因进化药的一种，但是它不仅仅作用在身体上，甚至有传言它可以作用在精神甚至灵魂上，可怕的是哪怕是纯100%机械化的仿生人也会被这东西控制着进化。”沈慈夜低声说道，“那种进化不可逆转，等于燃烧生命，自从发现这种药后我们一直在追查它的来历，直到最近才有发现。”

“小丑身上有线索？”

“有，但不多。”沈慈夜根本没把小丑放在眼中，“小丑本来就滑不留手，很不好找。他总是借用异空间出现的不可控性随机作恶，传播违禁品。但正因为异空间的不可突破性，这次他把自己也困在了这里，属于作茧自缚。”

江凌终于听明白了调查官的计划，小丑总是张狂地挑衅，这次却落入了对方的陷阱，异空间不仅困住了小丑，也困住了跟他接头的人。只要找到小丑，就能找到接头人。

“你知道为什么小丑出了名的难抓吗？”

江凌摇头，心说我跟小丑又不熟，我怎么会知道呢。

“不仅是因为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对着一问三不知的江凌，沈慈夜格外有耐心，甚至比他上次面对一位公主时的态度还好，“还因为他的技能，他能随时融于人群中。小丑的形态不固定，任何人都能是小丑。”

小丑出现的地方会散发小丑病毒，很快那些普通人都会受到影响，逐渐变成他的傀儡，到那个时候人人都是小丑，他藏匿其中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调查官先生，或许我有个想法可以尝试一下。”江凌若有所思，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阿明曾经提醒过他，厉害的不是小丑而是规则，人人都需要遵守，哪怕那个人是小丑。

入夜之后所有人必须回包房，不能有人在外边游荡，所以小丑必然也在某个包房中藏着。

走在走廊，江凌好奇：“调查官先生，如果入夜后来到走廊里会怎样呢？”

“其实问题也不大，我试过，也没有很可怕。”只需要击杀一百来个异种怪物而已。

推开包间的门，薄荷味更加浓郁。

见到江凌回来，烟黎黎显然松了口气：“帅哥你回来了啊，太走运了，刚才我一直盯着台上，还怕你回不来呢。你说你要是回不来该多可惜啊。”

周波也难得露出笑容：“没想到你竟然熬过了第一晚，我给你加钱，我再给你加五万。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这么厉害。这人谁啊，你怎么随便领人回来呢，黎黎，我怎么瞅着这人有点眼熟呢。”

“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简直帅的我快晕过去了。都到这个份上了，多一个人又能怎么样吗？”烟黎黎显然没想那么多，一边抽烟一边惆怅，“家里的救援队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我们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吧。”

“不会的宝贝，你想留就留吧，但是你少看他几眼，我会吃醋的。”周波赶紧开始哄烟黎黎，很快烟黎黎又高兴了起来。

江凌环顾四周，发现房间中少了一个人。

“是不是少了一位客人啊？”

“你说磊子吗？他刚才发疯咬人呢，让我们关进卫生间了。”周波一脸嫌恶，“谁知道他是不是中病毒了，一直在撒泼，我怕他伤害黎黎，好不容易才制服他呢。”

江凌没再说什么，看了看沈慈夜，然后找到一个沙发窝了起来闭目养神。

到了后半夜，他耳边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呼唤声，那声音一开始若隐若现，后来就像响在耳边。

“救救我，快救救我。周波和烟黎黎都是怪物假扮的，我才是真人，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