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源与云瑛的婚礼,日期定在六个月之后。
“那时候正是冬天,亲爱的,蜜月我们去环球旅行怎么样?”赵源坐在餐桌对面,光是想象着冬天那场盛大的婚礼,就幸福得直冒粉红泡泡,“你想去哪里?行程你来定,我都陪着你!”
“公司那么多事,你还真敢撒手一个月不管吗?”云瑛看赵源如此,忍俊不禁。
“安心啦,公司这么多人呢,总不至于一个月都撑不下去吧。”赵源笑道,“蜜月欸,机会可就这么一次~”
云瑛应了。
不知是不是最近赵源提了太多次的婚礼,今天,云瑛竟然难得的没有做噩梦,而是梦到了一场婚礼。
赵源和自己的婚礼。
……
他原以为这不是一场噩梦。
直到梦中的赵源转过身来——
仍然是那张俊美的脸庞,可梦中的赵源,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相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冷若冰霜——
甚至,还带有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和厌恶。
云瑛的心骤然一凉。
这是——清醒之前的赵源。
是那个厌恶自己、痴恋慕真的赵源。
“赵源”见他靠近,眉头蹙起:“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了。除了公开场合,其他时间,别来找我。”
说罢,赵源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云瑛听见自己开口:“我知道你喜欢慕真。但慕真今天不会来的。”
云瑛悚然一惊。
他没有想说话的!
为什么他——
“呵。”“赵源”回过头来,讽刺一笑,“他来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云瑛,你只不过是爷爷强塞给我的结婚对象。做好你的本分,自然有你的报酬。其他的事情,还是别有什么妄想!”
“我没有什么妄想。”云瑛又听见自己冷声道,“只是提醒你。赵家和我的交易中,还包括一个孩子。只要有这个孩子,我不管其他。”
“赵源”冷笑一声:“不愧是万人称颂的云大总裁。对这样的利益总是计算得分毫不漏。”
“赵源”冷冷看着他:“我会和你演好这场戏。至于孩子,当然也会给你。若不是阿真对我无意。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情谊,我都不会跟爷爷妥协,和你结婚。”
寒意仿佛刺骨的风霜一般扎进了云瑛的身体。
下一刻,云瑛便和“赵源”站在了婚礼的礼堂之上。
就在“赵源”冷着脸,拿出戒指往云瑛的手指上戴时,他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看向了宾客中的一个方向。
云瑛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他看到慕真正坐在宾客的角落里。
红着眼圈,看向“赵源”。
“赵源”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看着慕真,双眸中迸发出惊喜,希冀,和哀伤。
随后,慕真突然起身,转身就往外跑去。
“赵源”叫了一声“阿真”,立刻丢下了手中的戒指,和正在他身边的云瑛,焦急地朝慕真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全场宾客大乱,议论纷纷。
只留云瑛一个人在台上,在满座宾客的议论声中,看着“赵源”远去。
冷。好冷。
刺骨的寒风从那扇打开的门刮进来,直吹在他身上。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坍塌。
仿佛一幅画卷正在被撕毁,又将残页浸泡在了水中。
云瑛在坠落。他跌进了那黑水之中,不断下沉,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开始窒息——
窒息——
远远的,仿佛有谁在呼喊着什么:
“……父亲——”
“父亲——”
好像是有谁家的孩子在哭,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
……云瑛……
云瑛——
“……云瑛——醒醒——”
“云瑛!云瑛!”
“云瑛!!!”
“咳——”
云瑛猛然咳嗽一声,从噩梦之中惊醒,仿佛真正溺水了一般剧烈咳嗽着,喘息着。全身冷汗涔涔,颤抖着想要起身,却又因身体无力而倒回床上。
在他身边的赵源连忙将他扶起来半抱着他:“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了?做噩梦了?”
惊魂未定的云瑛这才察觉到身边的赵源,竟条件反射一般想要推开他。可微微挣扎之后,赵源以为他还在梦魇之中,担心他害怕,将他抱得更紧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梦都是反的,反的——没事了没事了——”
是啊,是一场梦。
云瑛终于开始冷静了下来。可发颤的手,还是死死攥着赵源的袖子。
只是一场噩梦。
怎么会有这么真实、这么感同身受的噩梦。
他怎么会梦到这样的婚礼、梦到这样的赵源?
难道,是随着婚期一天天临近,他害怕婚后面对的,仍是从前的赵源吗?
可是,他从前都不曾怕过赵源的冷漠,如今怎么反倒怕起来了?
整整三年,他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赵源从前喜欢慕真,又不是什么秘密!
……
若是不曾得到过,云瑛当然不会怕失去什么。
云瑛看着面前抱着他,一脸焦急的阿尔法。
可他若是曾经得到过这样的赵源,又怎么甘心失去?
这只是梦,一场梦,一场不会成真的梦!
赵源说得对,梦都是反的。
他还梦到过李雪自尽呢!现在李雪没了王肆樟这个威胁,状态不是越来越好了?甚至过两天就可以去《冰雪寒霜剑》片场拍那场戏了!
梦是反的,都是反的——
梦中的那个——不是赵源!
云瑛的声音有些哑:“……抱歉,做了个噩梦——你怎么过来了?”
“我本来在隔壁睡觉的,突然察觉到你这边信息素有些失控。”赵源小心道,“抱歉,我察觉到信息素失控,怕你有什么事,敲门你也没有回应,我这才——”
“没事。”云瑛轻声道,“谢谢你叫醒我。我——想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帮我拿套睡衣好吗?”
云瑛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赵源当然满口答应。
扶着云瑛进了浴室,赵源便去从云瑛的衣柜里翻出一套换洗的睡衣和内衣来,放在了门口,等着云瑛出来。
等待期间,他眉头紧蹙。
直接告诉他,云瑛最近的噩梦,不太对劲。
云瑛的噩梦是最近才开始的。从前没听说过云瑛有梦魇的习惯。
云瑛素来是个心性坚韧的人。到底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天天做噩梦?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逐渐在赵源心中成型。
说起来,系统已经很久没有在脑子里烦他了。
自从上次播报了赵浔的剧情线提前开启,就再没有过其他的提示。
这个系统有没有可能,还能影响到其他人?
云瑛的噩梦,会和系统有关吗?
赵源一边思索着,一边去帮云瑛换了床单和枕头,并且倒了一杯热水准备着。
云瑛他……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云瑛很快就冲洗完毕,擦干身体换上了衣服。
刚一打开门,赵源连忙就上前来扶他——云瑛目前不太能站稳。
等把云瑛扶上了床,他端来那杯倒好的水:“要喝点水吗?”
云瑛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这才觉得能正常说话了:“谢谢。”
“没什么。”赵源犹豫着,“夜还深,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就先——”
赵源说着,便起身准备回去。
虽说赵源目前很不放心把云瑛单独一个人留下。可他作为一个客居的阿尔法,实在是不好开口留在一个欧米茄的房间里。
哪怕这个欧米茄是他的未婚伴侣。
他不能越过云瑛的意愿。
云瑛下意识一把拉住他:“别走——”
赵源一怔,依言坐下:“好,我不走,怎么了吗?”
“……留下和我一起睡好吗?”云瑛垂眸低语,“我梦到从前的你……我害怕。”
这下,大脑宕机的轮到赵源了。
从这天开始,赵源与云瑛的同居生活,正式进化为了同床共枕的生活。
虽然二人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甚至盖的不是同一床。
但这难道不是一种极大的进度跨越吗?
而且这还是云瑛先提出的,没想到他的亲亲老婆这么主动~
接下来的几天,正在休假的赵源每天都在冒粉红泡泡,笑意遮都遮不住。
前两天在兰萨尔咖啡厅,跟李雪不欢而散的陆书,郁闷地看了赵源一眼,一口喝干杯中酒水:“能不能收收你脸上的笑?说出去好歹也是赵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怎么这么不值钱呢。”
赵源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你值钱!你个陆家的四少爷不也得在公司门口挨冻堵李雪?”
陆书郁闷地白了赵源一眼,不搭话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脸上有层淡淡的失落,却没再像从前那样要死要活非李雪不可了。
说实在的,赵源认识陆书这么多年,都不清楚陆书真正的性格到底是外放出来的哪一种。
“不用再提什么李雪了。”陆书仿佛已经不在意了,用语相当随意,就跟他当初主动跟李雪提出分手那样,“他既然有他的主意,我也犯不着在他一个人身上吊着。我承认,他是比旁人好看些。可这世上从来不缺什么美人。”
赵源也不知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你能这么想最好。听阿瑛说,李雪最近状态很好,今天就能去片场把那场跳舞的戏拍了。”
陆书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倒酒喝酒。
赵源继续道:“就是最近慕真的那帮黑粉闹腾得相当厉害。阿瑛给李雪身边加了很多保卫力量,就怕出什么意外。最极端的那波已经不光在网上针对他了,都开始追车了。铁定是赵浔那个混球挑唆的。”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陆书不屑道,“他的事我往后可不管了。你少拿他烦我。”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赵源惊奇:“前两天还要死要活呢,为了他硬是把王肆樟的证据挖出来给他送进去,放下得够快的啊!”
“本来也是顺手。”陆书道,“王思远找上门来了,说可能在我家会所里能找到点东西。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我就帮了个忙。
原也不是冲着李雪去的。”
就在当天晚上,云瑛再度被噩梦惊醒。
他梦到,李雪出了车祸。
同样被惊醒的赵源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云瑛脸色苍白,“只是噩梦……噩梦……”
就在第二天,云瑛接到了李雪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云总!李雪出车祸了!肇事司机逃逸,李雪刚被送去医院,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
云瑛的脸色一寸一寸惨白下去。
噩梦。
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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