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竹板留给汪鹤琛,嘱咐人自个儿好好练,周鹤昀掐着时辰往富源茶馆去。
几日来,难得准时了一回,一推门小茶间的门,就瞧见他四哥满眸吃惊的望过来:“鹤昀,来了啊?”
周鹤昀点头,又轻皱了眉:“四哥,你为何不回自个儿茶间去?”厌极了那种分明是自个儿呆的屋,每回却都有人早早候在那处。
梁四琨瞧见微露不悦的脸,带了几分惋惜道:“这不是怕咱们角儿喝不上热茶,早早给您备着呢!角儿怎得还不乐意了……”
想起十九弟每日清晨沏来的茶,又想起自打十九弟住在东屋,他壶中的茶就未断过,任凭是清早、晌午,亦或入夜,那茶总是冷热恰到好处,周鹤昀未应,瞥了眼小茶桌上已摆好的茶盏,径自上衣架处挑大褂,却又在一溜苏绸大褂旁侧瞧见四五条苏绸黑水裤。
梁四琨瞧着他微微愣神的模样,轻勾着唇角。
半晌,见他换好了大褂,这才商量道:“鹤昀,咱们今儿得对对活儿,好好给座儿们来一个吧?”
周鹤昀一面收拾方才熨大褂用过的熨斗,一面盘算着几时去给十九弟取衣裳,时而还想一想鹤琛穿大褂是什么模样,哪里顾得上四哥说的什么,随口应道:“不对,咱使什么他们瞧什么,不愿瞧的不瞧便是。”
梁四琨一噎:“成,祖宗,您说了算!”你是我捧的角儿,我都听你的。
岂料周鹤昀一场即兴说的五麻六乱,好似那长街乱象,又与东汉末之乱不相上下,梁四琨战战兢兢,搜肠刮肚的接他那前后不搭调的话,生怕一个不小心话掉地上搁了角儿。
一场罢,见人匆匆下台的模样,梁四琨无奈的叹口气,也幸是你四哥我有几两本事,没砸了自家场子。
周鹤昀下了台,大褂都没脱,先截了两个只在茶馆干上午活儿的伙计,开了个翻倍工钱将人约至下午,来霁月楼小园子收拾院子和屋子,那两人一听,喜上心头,翻倍价!赶忙应下周鹤昀见人应下,转头就出了门,大褂都没脱。
汪鹤琛正伏在桌前温习着《话西游》,就听门一声轻响,九哥回来了,起身迎去,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是头一回见九哥穿大褂,他九哥分明是一男儿身,却生得副如姑娘般的身段,纤瘦纤瘦,皮肉白皙细腻,鼻梁高挺,一双明眸色如桃花,几丝若有似无的多情参杂在漠然之中汇聚于内,乍一看是深沉,细瞧却又瞧得出些许柔和,眼尾携着抹微红,竟颇是惹人怜爱,薄薄的两片唇红的恰到好处,衬的整张脸愈发俊俏,身板也端正,配着这袋象牙白大褂,宛若天上来的谪仙,虽入凡尘而不食人间烟火。
甚美,甚美。
见人愣了神,周鹤昀也顿了顿,片刻才发觉——回来时忘了换衣裳!
尔后,汪鹤琛瞧见他九哥脸上一晃而过一缕羞赦,唇角微提着一丝怪异的弧度,一面伸手解衣扣一面绕过他往里走,打开衣柜取出件雾白短褂来,脱掉头褂在衣柜中挂平整,套上短褂,又折回身来向着他,微启了唇欲说什么,却又合上了唇。
这大抵是头一回见有人手足无措竟还那般从容不迫,汪鹤琛打破沉寂:“九哥,大褂好看。”干净清冽,跟您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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