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年深秋。冷冽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了刺骨的疼，冬天似乎不远了。

潘颂将手里的头工作放下，去窗台吹了会儿冷风。

冷风吹到额头，能吹走琐碎的想法，这些想法困扰着他，祛除很必要。

潘颂念旧，但不喜欢回忆。他的人生回忆中，多半日子是苦的。知道他过往的人，都夸他，能拥有今天这一切很厉害。

他知道他努力，但更多的是幸运。

领导的步子迈得太大，潘颂试探着提醒。向来稳重的领导，在这次项目上直接回绝了他，让不得、等不得。

风言风语自项目组创立就没有停过，舆论没有偏爱他们，人们以冷眼观之、冷语唾之。初期成就达成，接下来的路子仍不好走。流量达到峰值，自然下落，销量呈现下坡的同时，负面新闻开始涌现。

口感这种东西，本就是人云亦云，拿出来炒作未免下作。

但在天然的对立面前，利益最大，其余无足轻重。

那位在国外留学的大小姐不日就要归国，彼时项目组肯定要重新洗牌。领导给予他高位，这位大小姐不一定能器重他。

谢雁秋捧着热可可，见冷风灌了潘颂满怀，推了半边窗户打趣：“再吹下去脑子不够用了。”

潘颂将窗户拉到底，笑着说：“本来就不够用。”

谢雁秋认为他在妄自菲薄：“自黑就不好玩了。”

“下一期的目标，拟定了吗？”

潘颂是个小领导，细枝末节的问题基本都要从他这儿过，工作量大，又是接触人的话，不好做，但他做得很好。

谢雁秋捶脖子：“拟定好了。潘总真是良心员工，休息时还不忘关心工作进度。”

潘颂注意到她穿得厚实，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粽子。室外温度虽有所下降，室内有暖气，温度适宜，不至于穿成这样。

“你下班要再加层羽绒服？”

谢雁秋知道自己穿得夸张，没有否认：“对，不然能把人冻死。”

潘颂低血糖，公司里常备着红糖，以备不时之需。以往谢雁秋并不怕冷，初秋时还穿露腿的短裙，现在极反常。

“喝不喝红糖姜茶？”潘颂又补充，“取暖功效强悍。”

“你应该再加句包治百病。”

潘颂说：“该加的。”

谢雁秋和同事交流不多，并非她不擅长人际关系，而是工作和家庭疲累，抽不开身去忙。

她曾说过很经典的一句话，水是离不得的生命之源，以水做参照物，没有任何关系离不得。

谢雁秋体会到潘颂的好意，她承了：“谢了，潘总。”

潘颂想到其他：“房子找到了吗？”

天气越来越冷，在公司凑合下去不是办法。

谢雁秋陷入沉思，斟酌片刻说：“太难找，可能还得段时间。”

潘颂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今天阴天，太阳被云雾挡住，天色昏沉，将雨未雨。早上上班，柯凝照例开窗通风，没多久就把窗户关了。

风吹得桌子椅子都透着冷。

柯凝早就养成了习惯，来到公司先处理工作，工作处理后再休息处理私事。

今天破例了。

柯凝的好弟弟柯决来公司报道了，并且参加了代餐项目组。对于这个弟弟，柯凝很是头疼，能力是有的，人是指挥不动的。

柯凝空降公司引起的流言蜚语不小，虽然都在暗里，阳面大家相亲相爱，但人心是有起伏的。

柯凝不是神人，无法做到人人欢喜，只能恪尽职守，去做自己应做的。柯凝明白，想得到别人的尊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拿出成绩。

相较于柯凝，柯决十分高调。

柯决学过几年艺术，自诩艺术家，穿搭别有一套风味，近年来迷上了韩国妆造，时尚度更加提升。

中分碎盖上罩一贝雷帽，粉色西装搭配银灰色牛仔裤，蛇骨链盘桓脖间。

细看这家伙，还化了妆。

唇红齿白的。

不说本人的所作所为，就这身潮男穿搭就吸引了大批人目光。

年轻的女职工硬生生忍住了尖叫，这跟韩国爱豆亲临现场有什么区别。

关键这人会wink，且不油腻。

柯凝和柯决接触不多，近些年都没打过照面，柯决的明星亮相同样让柯凝惊呆了下巴。

“你在开粉丝见面会？”柯凝没好气调侃。

柯决自觉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混不吝表示：“嗯呐。”

“你为什么不去接我，我在机场等了你好久。”柯决抱怨。

柯凝扬眉：“你的好久是三分钟还是五分钟？”

柯决咂嘴：“一分钟。”

“你来这里准备给我添什么乱？”柯凝懒得抬头看他。

柯决摊手：“大哥，我是来帮助你的，不是给你添乱的。”

柯凝不相信他有这么好的心，相信他不如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

柯决端详柯凝一阵，突然欢呼：“你怎么瘦那么多，天呐，太厉害了吧。”

柯决印象里的柯凝还是壮汉的形象，壮虽壮，不丑，有帅的成分在。现在的柯凝和壮没有半分钱关系，五官出挑，帅得十分过分。

如果不是精心打扮，柯决都要避其锋芒了。

“你能不能用正经的语气和我说话？”柯凝最讨厌柯决用那种不可言说的语气说话。

正常的声线和习惯没关系，怎么说都可以，刻意的语气怎么都不可以，听着耳朵疼。

柯决调回正常的声线和语气，声音略显粗糙：“可以。”

“说吧，你参加项目的企图是什么？”柯凝懒得和他拐弯抹角。

柯决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睛瞥到窗外的浓雾，他说：“玩，纯玩，老头子不愿意我干的事，我一定得干。”

柯凝看他的眼神怪异：“你叛逆期太长了吧。”

柯决无所谓，听到什么都无所谓：“作为家庭成员，一定得参与好戏的演出，做不成你的左膀右臂，做个提鞋的也不错。”

“不敢，不敢让柯大少爷提鞋。”柯凝不相信他的目的那么简单。

柯决是个惹事精，大多时候不是事找他，而是他找事。

为了庆祝入职，柯决给荣庆居所有员工都订了奶茶和披萨，另外给项目组的女同事一人一套名牌化妆品。

出手相当阔绰，收了礼的同事自动闭嘴，齐齐夸新同事大方。

收拢完人心，柯决开始和项目组的每位同事交流，询问他们的奋斗目标。

理想薪资多少，岗位是什么，希望咱们项目达到什么样的成就。

同事们含糊其辞。

有两个人例外，一个人是黄瑛，一个人是费禧禧。

黄瑛是因为人数不够被拉来项目组凑数的，虽然黄瑛不看好项目，但是她识时务，在哪儿干活都尽心尽力，没有异心。

谈到薪资，黄瑛轻轻摆头。

“说满意薪资的完全是骗子，谁嫌钱多，谁愿意多给我一百，我愿意喊他爷。”

柯决钦佩这位姑娘的爽言爽语，人长那么文静温柔，说话一点也不。

这样直率的人，可以深交。

再说费禧禧。

栗色长卷发，俏皮大红唇，穿着短裙漏着漫画腿，笑起来梨涡颤颤的。

那么元气的姑娘，说话怎么那么丧…

她说：“顺利度过实习期，我就谢天谢地。”

柯决问她：“那你的预期是什么，转正后想达到什么样的位置？”

她的答案吓到柯决了：“把柯凝踹下来。”

听听听，这姑娘压力多大，精神都不正常了，他柯决都踹不下的人，她一个实习生居然痴人说梦。

柯决连忙安慰她：“不要丧气，这种胡话不许乱说，好好工作，公司会看到你的努力的。”

疯了疯了，不能再聊下去了。

费禧禧不认为自己疯，她认为柯凝真疯。一个将弱兵弱的团队，又来了个花枝招展的奇葩，项目简直要完蛋。

如果不是柯凝有点良心，匿名给她制造惊喜，她才不给他操心。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能见死不救。

柯决的访谈是公开进行的，柯凝肯定知道，但是谈话的具体内容应该不知道。

毕竟没有几个人像费禧禧一样好心。

费禧禧给柯凝发消息提醒：“柯决有询问我的目标，我的答案可能吓到他了，麻烦你安慰安慰新同事。”

柯凝消息很快弹出：“他问的什么？”

费禧禧：“他想篡你位。”

柯凝不避讳：“只要不傻都明白他想篡位。”

“那你准备做什么？”

柯凝：“把他踢走。”

“好踢吗？”

柯凝让她安心：“比弄走你困难点。”

项目组成立后，柯凝听到了关于费禧禧的流言蜚语。犹豫一番，他查了她的资料，明白了她的底细。

费禧禧干干净净，即便不查，柯凝也心知肚明。他想了解的是她进入公司的途径，荣庆居作为老牌中游民企，进入条件不难，以她的学历水平绰绰有余。只是近几年效益不好，公司很少招人。

食品研发工作拼的是经验，对食品口感的熟悉度决定上升空间。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在求职时更吃香，费禧禧这种刚毕业的小白毫无竞争力。

除非是有人脉。

荣庆居的底子和上层，柯凝一清二楚，能想到的高层想了一遍都没得到结论。

后来顺着公司的供货商，抓到了端倪。

费禧禧背靠的大树是荣庆居的合作伙伴，面试费禧禧的HR走了趟流程，迂回地收了她。

据HR回忆，费禧禧面试时十分不情愿，主动求职的决心很小，大概率是被逼着来面试的。

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HR话说得粗糙，但在理。

柯凝疑惑了，有背景说明家里条件不差，何必趟这趟浑水，荣庆居又不是蒸蒸日上的大品牌公司。

仔细回忆和费禧禧相处的时光，试图从其中找到答案。忽然，柯凝脑海中冒出个名字。

潘颂！

中试,指为了使研究成果产业化,减少转化

风险,提高转化率,进行的批量放大试生

产、试营销、试使用的过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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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怪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