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播陈艺朵兢兢业业,为了直播间人气,天天来上几首大白嗓单曲。粉丝老爷们给力,弹幕里一片赞扬。
拥有被天使吻过嗓子的人很多,像“百变小朵”这样大方自然,还勇于自我调侃的人很少。
短视频各赛道拥挤,陈艺朵小火后,不少同行纷纷进入该赛道。
七十岁大爷为唱一首歌岔气两分钟,吐痰三十秒,老黑脸泛红光;一零后连唱十首儿歌,生趣可爱,没一句对调;宝妈育儿,三月龄宝宝听到妈妈天籁之音一觉十五小时。
对比这下,最先火起来的陈艺朵显得平平无奇,直播间粉丝跑掉一半。
眼见流量日下西山,名叫“战神爷”的粉丝在弹幕里为博主出谋划策。
“小朵,你或许可以尝试边唱边跳。”
陈艺朵艺术细胞有限,大白嗓唱歌比四肢僵硬的跳舞强上百倍。学一首歌简单,记不住歌词可以看屏幕,学一段舞,不会就是不会了。
“百变小朵”坚决摇头,劝“战神爷”放弃这个想法,奈何这“战神爷”个性倔强,愣是打赏到榜一刷了屏。
小朵博主以脚崴伤为由做托词,承诺日后一定会尝试,啵啵间五万粉丝做了见证,“战神爷”豪气冲天刷了五个嘉年华。
敬业的小朵博主挤掉自己白天休息的时间,看视频苦练基本功,效果不佳后,特地请了老师到家里专业指导,半月后在直播间成功跳起一支舞。
虽然舞姿笨拙些,动作不甚连贯,身体微微发抖,但粉丝们很买唱跳博主小朵的账。
在“战神爷”的带领下,弹幕里全是夸奖小朵博主励志的话。
小朵博主拿下头顶的兔耳朵发箍,抽纸巾猛擦额角的汗,累虽累,效果还是值得的。
有一就有二,小朵博主原先准备每月一回唱跳,不曾想,“战神爷”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艺朵将保温杯甩在餐桌上,一张脸涨得通红,语速稍快气息不稳。
“隔壁那人让我三天跳一次,如果我是idol也就算了,关键我四肢不协调,唱歌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再加上跳舞,简直夺我命。”
费禧禧知道陈艺朵的情况,几十万粉丝的小博主,没签团队,没雇助理,商务、直播全靠自己搞定。做了网红后,这死宅女既没时间打游戏,又没时间追番,天天忙成陀螺。
陈艺朵喘着粗气猛摇费禧禧胳膊,委屈得眼睛要滴出水来:“你知道的,我不是不求上进,我太忙了,顾得了唱跳,就顾不了其他。”
陈艺朵希望费禧禧和隔壁邻居好好谈,希望他不要再领头,不要乱刷礼物,不要提过分要求。至于为什么不是她亲自面谈,陈艺朵半天说不出所以然。
“我不想塌房,我有偶像包袱,行了吧…”
看着好友苦兮兮,就差喊娘了,费禧禧只能硬着头皮当冤种。
*
费禧禧知道柯凝在蒋帆那儿,不好意思直接敲人房门,遂给柯凝发了消息,由他转告蒋帆。
费禧禧再三强调柯凝:“你只是传话工具人,不要乱改词,复制粘贴懂不懂?”
陈艺朵没有助理,费禧禧算半个兼职助理,嗯,不要钱的助理。定位明确后,费禧禧理直气壮。
柯凝的话听不出情绪:“我懂,文件传输助手。”
于是,安静的房间里,在沙发上一角靠一边的两人,用聊天软件互传消息。
蒋帆在打游戏,收到柯凝的微信,差点没骂出来。
“你有毛病吧,动嘴不比动手快?”
柯凝不理会他,继续转发费禧禧的文字。
一局结束,蒋帆终于查看柯凝发给他的,一二三四五六…七条消息。阅读完发现语气和词语用法和他平常大相径庭,不免困惑。
“你替谁发的?”蒋帆指指对门,“百变小朵?”
“你和百变小朵怎么勾搭上的?你不是和百变小朵她姐妹好吗?”蒋帆的语气不断加重。
柯凝在和费禧禧闲聊,关于姜到底好不好吃,一时间没听到蒋帆的问话,直到蒋帆问第二遍时,柯凝才听明白。
柯凝扔的抱枕砸在蒋帆腿上:“替发懂不懂,我们都是替发。”
蒋帆用诡异的眼光看他,把腿上的抱枕飞回去:“替发,合着有病还传染?”
“我和百变小朵的事和你们无关,不要乱替发,瞎掺和。还有,想聊天就聊天呗,找什么借口。”
蒋帆后半句是带着轻蔑,看透了乱炫的俩人。
柯凝见蒋帆套了大衣,穿了双毛线袜,准备开门出去,一时疑惑。
“出去干嘛?”
蒋帆随手打开客厅的灯,昏暗的空间立刻亮堂起来,将沙发上柯凝眼珠子乱转看得真切。
“找小朵助理面谈。”
措不及防地,柯凝被白了一眼。
*
费禧禧刚把脚从洗脚桶里拿出,脚上的水还没擦掉,就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陈艺朵轻踮着脚尖透过猫眼看来人,确认是谁后无情回头转。
陈艺朵用唇语告诉费禧禧,“你去门口看看”。
在敲门声响了三次后,费禧禧成功将门打开。
成年人礼貌的问候后,转入正事正办时刻。蒋帆的目的明确,可以聊,只和陈艺朵聊,别人传话不能表达中心思想。
费禧禧还想倔强几句,蒋帆直接折了半边身,露出不远处柯凝的身子,眼神好像再说“要闲聊去找他”。
柯凝挥挥手,脸上绷着笑。
费禧禧不是卖朋友的人,这情形下不卖不行,扯着嗓子喊了陈艺朵名字,陈艺朵听到声音后灰溜溜地出来。
没好气地打招呼,第二句两人就乱吵一通。
客厅的餐桌上还放着温水,费禧禧拉开椅子边听边喝水,越喝越尽兴。
柯凝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拽了费禧禧胳膊就要往外走。
“怎么养成了听人吵架的坏习惯?”
*
冬天的晚上冷冽而干涩,风吹得费禧禧额头发凉,为了不感冒,立马拉紧羽绒服拉链,用帽子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
费禧禧搞不清柯凝拉她单独出来的意图,私聊手机可以进行,当面对话随便推开一房间也能聊…
等等,随便推开房间不可以。
柯凝好像能听懂费禧禧心声,下一秒就牵起费禧禧手,双手合十交握。
费禧禧手上还戴着他送的手链,习惯换首饰的她,十多天没换掉,如果问原因,大概只有顺手。
顺手戴着,合适。
“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柯凝的声音划破了黑夜的宁静,无限放任着心绪起伏。
连带着费禧禧的胸腔,也在呼啸着。
柯凝对小区的路不熟悉,牵着费禧禧走的路多是羊肠小道,脚下枯黄的野草多,路面杂碎石头也多。
费禧禧不是个会看路的,有人牵着,就更搁置自己的眼睛了。
被绊得突然…
柯凝反应过来时,费禧禧的膝盖已经着地了。
费禧禧抽开被牵住的那只手,悲痛地打了打小腿上沾染的干土。
痛感强烈,往上折裤子发现只破了层皮,为了风度,迅速将裤子归还原位。
“别放那么快,我看看。”柯凝这句话终究慢过费禧禧的动作。
费禧禧抬起腿晃晃,表示一切如常。
“那么冷的天,放慢了能把我冻死。”费禧禧竭力掩饰被绊倒的尴尬。
柯凝发觉费禧禧不愿提这件事,看着她不甚稳健的步伐,愧疚又心疼,到底不忍心。
柯凝俯下身:“我背你怎么样?”
费禧禧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避开他的目光,将半张脸转向别处。
“不要,我好得很。”
*
费禧禧走得慢,柯凝为配合费禧禧慢下步伐,两人的速度像蜗牛。
中年女人带着小男孩走在他们身后,小孩声音说得大了,让费禧禧听了去。
“妈,这姐姐不会摔残了吧。”
中年女人压低声音:“瞎说。”
“那她咋比乌龟还慢。”小男孩突然兴奋起来,“妈,你说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会平地摔?”
小孩哥的声音准确吵到费禧禧的耳朵,吵得她头疼面热。
柯凝看着费禧禧愤然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拉住她的手,在手心写了字。
费禧禧脱口而出:“忍。”
两人走到小吃街时,中年女人带着小男孩仍跟在后面。
小男孩在糖葫芦摊停下,央求着妈妈买一串糖葫芦,中年女人以他蛀牙多为由拒绝。
费禧禧起了幼稚心,折返步子,让柯凝给她买串糖葫芦,得意的语调气得小男孩直跺脚。
小男孩起了哭腔,没有泪滴。
费禧禧哼起了小曲。
老板用纸袋包好糖葫芦递给费禧禧,费禧禧询问老板能不能将山楂分开,分成单个的,老板说可以要快点吃完。
费禧禧又要了两根竹签,站到小男孩身旁,插起一颗山楂送给他。
“你的牙最多吃一个。”
中年女人推辞两句,忙让儿子道谢,小男孩接过木签小声说了句谢谢。
小男孩低着头嘀咕:“这姐姐笨了点,但人真好。”
糖葫芦是冬天的标配,甜中透酸,酸中有甜,开胃爽口。
费禧禧用另外一根木签夹了颗山楂递给柯凝,柯凝还在控糖,每天摄入的糖类有限。
费禧禧咂摸下嘴,不好说什么。
柯凝指了指糖葫芦:“我尝一口就好。”
这人奇怪给一颗不要,非要只吃一口,一颗咬一口不就行了。
“不能浪费。”
费禧禧重插一颗山楂,柯凝打断:“你先吃,剩一口给我就行。”
费禧禧不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有资格和我吃一颗山楂吗?”
柯凝摆手:“资格由你定。”
*
费禧禧容易膨胀,既然资格由她定,她自然不会客气。
“现在表白吧。”费禧禧说,“给你资格。”
柯凝看着对面人恍惚,禁不住笑起来:“那我表白。”
很突然地,他说。
“费禧禧,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夜风吹得费禧禧头发乱飞,心绪比头发更乱,杂乱得毫无章程。心脏似乎被高高捧起,重重放入汪洋海底。
呼吸变得沉重。
费禧禧站在石阶处,与柯凝平视。双臂拢过柯凝肩膀放在他脖后,嘴唇贴住他嘴唇。
柯凝将右臂靠在费禧禧腰间,令胸腔压着胸腔,加重了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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