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凝查到了文档中那个男人的资料，David，美籍法裔，本科时同柯凌攻读MBA，两人相识六年，恋爱两年，去年冬天分手。

和柯凌的那段感情，David直言不讳，对于柯凌本身，他却没有半点留恋，“她追我三年，我被追烦了才答应的”。

柯凌的审美何其高，David 聪明英俊有钱，纯正的天之骄子，有David在，柯凌永远屈居第二，慕强心理使然，柯凌开始关注他甚至模仿他。当柯凌发现David对女生们爱搭不理时，强烈的征服欲油然而生。

柯凌把David当作目标来攻克，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素日高冷冷漠的小女神死缠烂打了三年。

在David之前，柯凌没谈过恋爱，她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任何人，她以为她能控制住自己，但磁场这种东西琢磨不定，爱人似乎是人类本能，在David 这儿她狠狠栽了坑。

柯凝笃定柯凌很爱David，秘书却摇头，柯凌从没同David说过爱，亲密无间的时刻，柯凌甚至会骂David。

感情这种东西旁人是无法体会当事人心境的，外界不看好柯凌和David，两人仍纠缠得要死要活。真正的变化发生在去年春天，David家破产了，昔日的富二代瞬间成了穷小子，周围的同学都在笑话David，柯凌和他们一样冷言冷语。

嘲笑的话像刀子扎进David心口，David不甘心，他恨透了这世界，恨透了柯凌。

David在两人居住的房子里偷偷安监控，录下两人多次亲密视频，这些视频是定心丸可以排解David烦闷的内心，每每看到人前高傲的柯凌会跪在床上求他，他失去的自尊心就能一件件捡回。

有柯凌在，有那么多视频，David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他能和她继续那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可是，David信赖的上帝再次背叛了他。

柯凌意外怀孕了，柯凌不和David商量自己打掉了孩子，柯凌气愤地甩了David。David不甘心，拿那堆视频要挟柯凌，柯凌拿一大笔钱才堵他的嘴。

柯凌是棵摇钱树，David不准备放过她，视频备份了n份，钱花完后，无法联系柯凌，他就通过公共渠道去找柯家人。

David有几分莽夫的运气，联系上的头个柯家人就是柯决，柯决见到这份文档很惊喜，当即花高价位买断。

柯凝当然明白，如果没有张涟的事在先，柯决不会一棍子打死，以这样难堪又无退路的方法将柯凌一军。

但事无退路，柯凌的攻击目标是柯天利，真正中枪的却是柯天利儿子柯决。

*

费禧禧和柯凝的状态很奇怪，两个人互相搭理，但互相远离着，公共场合会说话，私人场合一句说不出。

以往闹了别扭，柯凝第二天会退上一步，如果过错方是费禧禧，费禧禧自然会主动和好，只要费禧禧主动说上半句话，柯凝就毫无保留地原谅她。

这次吵架不同，两人都觉不同。柯凝酝酿的时间过长，和好的意图似乎不强烈，费禧禧无意提及那个被模糊回答的问题，仍旧得到模糊回答。

费禧禧反思过自己的问题，在明知家里的柯凝家庭环境特殊的条件下，询问柯凝家里的事不仅不礼貌，还把柯凝的自尊心踩在脚下。

费禧禧想过挽回，行动上也采取了措施，柯凝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家庭问题被他裹上了铜墙铁壁，费禧禧站在外面，只能听到流言蜚语。

费禧禧想和柯凝有未来，了解他的家庭情况是必然的步骤，费禧禧想不通向来豁达的柯凝，在这件事上为何会钻牛角尖。费禧禧喜欢的是柯凝这个人，他的家庭怎样与她无关，她同意和他在一起时就接受了他的家庭。

费禧禧只想要双箭头的坦然，她已经毫无保留了，柯凝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

两人冷战阶段，柯凝仍会每天送费禧禧回家，只是全程半小时无交流。

周五晚上，大家都沉浸在将要放假的快乐之中，路上汽车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堵车的间隙，柯凝问费禧禧周末的安排。

陈艺朵的品牌爸爸送了几张演唱会门票，陈艺朵抽不开身将票送给了朋友们，费禧禧要了两张，想着如果不和好就还给朵朵。

演唱会的时间在这周周末，柯凝恰好没有工作安排，可以和费禧禧一同参加。

“好久没看演唱会。”柯凝拉过费禧禧的手，“歌手是谁？”

费禧禧当时只顾着思考柯凝会不会和自己和好，演唱歌手的名字都没有留意，不想暴露这点，费禧禧只摆摆头，“请你免费看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怎么还挑三拣四？”

柯凝有段时间特别迷音乐剧，是美国百老汇和英国伦敦西区的常客，几乎节假日都会扎身戏剧院。

狮子王教会柯凝勇敢面对挑战，巴黎圣母院教会他尊重多样性，悲惨的世界教会他坚守正义。

费禧禧提到歌剧魅影，文绉绉地说出那句：“占有欲是欲，不是爱，爱不是占有，爱是放手。”

窗外景色换了一番又一番，道路旁的蔷薇吞吐着红色瀑布，海一样地连绵不绝。洒过水的街道湿漉漉，若没有遮挡物，西斜的阳光能照进人眼里。

汽车行驶进小区，柯凝牵起费禧禧的手又放下：“爱才不是放手。”

费禧禧还未反驳，他的吻就烙在她的额头。

柯凝心情好时星星会住进他眼里，晶亮晶亮的，费禧禧礼尚往来轻轻亲吻他眼睛，他的睫毛闪得飞快，硌得费禧禧下巴疼。

将要过火时，费禧禧一把推开柯凝，环顾四周，确保无人烟后长舒了口气。

柯凝哪里会轻易放过她，找了处偏僻地心无旁骛地接起吻来，唇齿相依，费禧禧的牙齿咬破柯凝的嘴皮，血腥味传遍口腔。

热气蒸腾，费禧禧脊背生满了汗，放开柯凝脖子前差点喘不过气，拧开矿泉水咚咚咚喝下小半瓶。

柯凝的嘴皮红艳艳的，血迹没流尽，费禧禧扯下纸巾轻轻擦着，直到柯凝眼神变换，费禧禧猛地扔掉纸巾。

“我要回家了，再见。”不给他留反驳的时间，费禧禧合上车门就跑。

柯凝嘴唇火辣辣地疼，她站在不远处做鬼脸，他没由来地笑起，好像一点都不疼了。

*

周天早晨费禧禧早起洗澡，洗完澡后跟着视频学辫脏辫，辫了近三小时，最初化的妆容和发型不符，卸掉后重画一小时，陈艺朵认为费禧禧的白长裙太文艺，最后脱掉换上吊带和牛仔裤。

整个流程下来，最少消耗五小时。

万事俱备，费禧禧才有空闲吃饭，啃汉堡时突然想起问陈艺朵歌手是谁。

陈艺朵在吃鸡米花，恍然间发觉遗漏了最关键信息，费禧禧的装扮好像和歌手的主题不符。

女歌手那么温柔，凉水放在她那儿都能烧开，费禧禧这打扮活脱脱温柔乡的女土匪。

陈艺朵看着费禧禧笑出声来：“完了，人家肯定能看出你不是粉丝。”

费禧禧不信陈艺朵的话，主题是主题的，观众的衣服按自己的心意来搭，演唱会那么热闹的场，她的服装定然不会突兀。

“你不懂粉丝粘性，现在的粉丝对偶像忠诚度很高，抢到门票不容易，定然倍加珍惜与偶像见面的机会。”

陈艺朵算个网红，圈子里的条条框框多少了解，偶像的话放到粉丝那儿就是圣旨，粉丝自愿服从圣旨，且毫无怨言。

约定时间临近，费禧禧加速啃完汉堡，飞奔楼下去会情郎。熬了大半天做成的妆造，“圣旨”可追不回。

柯凝穿蓝衬衫牛仔裤，头发软趴趴的，不了解的肯定以为这人纯良无公害。

陈艺朵给的票在前排，可以近距离观察演唱歌手，后排的粉丝自发带着应援灯牌，还未开场，俨然汇成紫色海洋。

费禧禧不关心娱乐圈，更很少关注娱乐八卦，流行歌曲会耳熟，但是对不上歌手。

“唐元婷。”费禧禧重复这个名字，上一秒还在看手机的柯凝突然往过来。

柯凝眸色深深，目光里透着说不清的异样情绪，费禧禧和他对视，在某一刻确定他认识这位歌手。

费禧禧有些惊喜，猛摇柯凝的手：“你认识唐元婷啊？”

柯凝顿了顿，坦然地点点头：“我认识。”

费禧禧反省自己孤陋寡闻，打开搜索软件，将唐元婷的个人信息看明白。

天才美女歌手，会做词会做曲，实力同人气一样强悍，深受海内外粉丝喜欢。

搞艺术的人感情生活往往丰富多彩，出道十余年的唐元婷至今零绯闻，大众爱好猎奇，有八卦甚至传出唐元婷取向不同。好在合作过的同事在一次采访中，不经意透露唐元婷名花有主，才将各类荒唐谣言压下。

费禧禧打开音乐软件播放唐元婷经典歌曲，发现大部分歌曲的高光在短视频全听过，惊喜之中更加惊喜。

“来这场演唱会是对的，听这么优秀的女歌手唱歌，简直是我的荣幸。”费禧禧忍不住感叹，旁边的柯凝却没有反应。

十分钟后，升降台升起，一袭白裙的唐元婷登场，她唱着欢快的情歌，朝台下的紫色海洋挥手，笑容灿烂。

台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大合唱一首接着一首。

不知几首歌唱完，灯光忽然打向台下，在唱抒情歌的唐元婷竟然笑了。

唐元婷开始走音，粉丝们不明所以，跟着唐元婷的调往下走。

没有人见唐元婷这样快乐地唱完这首歌，她所有的粉丝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

一个有些荒唐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