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费禧禧还蛮听话，江小蔓唠叨她多吃点，她下了班就开着车去网红面包店打卡，食欲虽然不太足，饱饱眼福还是可以的。

队伍很长，根据移动的时间，费禧禧预判几分钟内排不到自己，启动某短视频软件打发时间。

低着头，亦步亦趋。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费禧禧没理，以为是别人不小心撞到。等到再度被拍，费禧禧不耐烦地抬头。

小麦色皮肤，两排大白牙，白色短袖下依稀可见饱满肌肉，这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王戈。”

费禧禧沉浸在惊讶之中，只见王戈指了指附近位置，餐桌面放着两个纸袋，还有两杯咖啡，椅子上放着黑色背包。

“赏个脸，叙叙旧？”

店里安静，费禧禧小声同他比划，“我面包还没买”，王戈不以为然，一把把她拉出队伍。

接着的黑镜框男人跟上了队伍。

偶遇的惊喜瞬间消失，黑脸费禧禧用眼神鄙视王戈，长如游龙的队伍让人望而却步，队伍的末端接近门口。黑镜框男人专心打游戏，似乎不知前面那位女士换了人。

走头无路，费禧禧彻底摆烂，排队的过程全当消磨时间，安慰自己不能乱生气，面包买了大概率只会睡在冰箱。

王戈把两个纸袋推向费禧禧，笑得很羞涩：“他们家所有新品都在这儿，禧禧姐你随便挑，我请你的。”

费老板的时间就是滚滚金钱，吃小孩两面包当精神损失费合情合理，费禧禧不客气，戴上一次性手套一阵观摩。

王戈狗腿地问服务员要来白瓷盘，费禧禧挑好面包放在盘子上，用刀叉切成不规则的小块，确认没毒后，放嘴里咬了口。

“最近怎么样？”费禧禧眼里，王戈还是小屁孩，拐弯抹角的话不屑同他说。

王戈在美国留学，适逢暑假回国探亲，小少爷家大业大，平日扎在自家厂里听老爹唠叨，好不容易逃出来自然要享受。

“随便吃，带回家两老的能把我吃了。”王戈点单是随便点的，被数落得憋屈，唯有消费能缓解。

费禧禧疑惑两杯咖啡：“咖啡呢？”

王戈不好意思地笑笑：“像我这样年轻又英俊的小伙，独自一人喝咖啡太惨了。”

费禧禧总结了下，他在装X。

“你这肌肉真结实，平时肯定自律。”不少人减肥后懈怠，体重多少回升，成功后还拥有肌肉的少之又少。

“那当然得好好练，好不容易瘦下来的。“

费禧禧想到什么，没经心就说出来：“苏孟说我们减肥营好多营员反弹了，短时间规律锻炼不难，像你这样坚持这么久的，很难找出第二个。“

王戈不认同：“柯长英也很自律，我俩在同一个APP打卡，他比我还卷呢。”

王戈和柯长英一见如故，互为健身搭子，监督彼此运动情况，小一年过去了，彼此的联络还很频繁。

面包干巴，噎得费禧禧难受：“夸你就受着，那么谦虚做什么。”

王戈出营出得早，柯长英又是不愿讨论**的人，他到现在都不知费教练和柯学员和没和好。

“和好？”干巴面包噎得费禧禧咳嗽不停。

“对啊，你俩误会解没解开？”王戈目光炯炯，“你俩那么好的关系，因为那小事掰了多可惜。”

新仇旧恨交在一起，气得费禧禧脸红。

“我们关系不好。”费禧禧不想提那人，连名字都不想提，听见他名字心里凉飕飕的。

王戈震惊，不过就是偷吃零食，怎么当仇记下了，女人心真海底针呐。

费禧禧不愿意听王戈辩解，一阵“打住”“打住”，王戈心惊胆颤，到嘴头的话越发严谨。

“其实他很后悔的，不该吃那些零食，体重回升了不说，还惹你不开心，你不搭理他那几天，他痛苦…”

“他还委屈上了？”费禧禧根本藏不住想刀人的心。

王戈猛点头：“他很委屈的，还很愧疚，几口零食丢掉好教练好朋友多不划算，况且他还…”

王戈欲言又止，眼神飞来飞去，想寻找某个点说，又怕费禧禧好奇心太强，无意中捅破天机。

“他还什么…”费禧禧拉回方才推远的白瓷盘，用叉子吃块干巴面包，一瞬不瞬地盯着王戈。

王戈犹豫：“这能说吗？”

费禧禧吞下干巴面包，嗓子拐了个音：“说。”

王戈压低声音，摆出要说惊天秘密的架势：“我觉得他喜欢你。”

费禧禧白眼，提起挎包就要走：“聊不下去了，小朋友…”

*

费禧禧有些东西还在陈艺朵那儿，给江小蔓女士打了声招呼，今天晚上收拾完东西就留宿陈艺朵家，江小蔓没有意见，同陈艺朵打电话时，费禧禧却支支吾吾。

“好久没见他来对门了。”

有陈艺朵的话在，费禧禧安心了，前任见面分外眼红的场景她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么一直在一起，要么这辈子都别见了。

陈艺朵在直播，费禧禧进门就听到BGM的声音，换鞋时发觉不对，说话的女声和陈艺朵截然相反，播音腔语速快，用词精准，情绪掌握得足。

难道今天休息，学习专业带货去了？

陈艺朵瘫在沙发上，睡衣睡裤，素面朝天，脑袋上钦着哆啦A梦的发箍，身体两侧放了几袋开口的零食，有薯片、果脯、软糖，可乐瓶倒在地面，不远处还有没吃完的速食米粉。

费禧禧嫌弃地瞄了一眼好姐妹，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腐朽气，掀开窗帘，发现窗户紧锁，担心细菌把陈艺朵吃掉，费禧禧开了小缝透气。

冰箱里空空荡荡，开了口的老干妈颜色发暗，闻起来有股怪味，冷藏的短保质期酸奶全军覆灭，费禧禧挑挑拣拣，不能吃的全扔进垃圾桶。拿清水洗了果盘n遍，放提子时还是忍不住闻味道。

费禧禧忙上忙下，累得浑身是汗，陈艺朵千恩万谢，又捶背又捶腰，还夸下海口要请恩人吃大餐。

“我信你个鬼，你忙得像块陀螺，把自己照顾好，我就谢天谢地了。”费禧禧抢掉陈艺朵的位置，四仰八叉舒展腿脚。

陈艺朵粉丝突破百万大关，商务合作接踵而至，甚至开始被某些品牌方邀请去参观工厂，金币流水而至，对应的是越发稀少的时间和日益增加的压力。

陈艺朵爸妈不反对陈艺朵做网红，她能有份高薪的事业对自己和家里都好，爷奶外公外婆叔婶伯娘眼巴巴盼着拆迁款，还有弟弟要读书要娶妻生子，陈艺朵这个丫头不给家里添麻烦就很好。做网红竟有这样好的待遇，大几十万吭吭入库，家里人也想分一杯羹。

“不答应，你没红时说你不务正业，你红了，又想吸你血。”费禧禧差点把“真不要脸”说出口。

陈艺朵叹气：“我发现我是真贱呢，他们对我不好，我会安慰自己要大度，他们稍稍给我颗枣吃，我又自我怀疑自行pua。”

“这不怪你。”费禧禧想不出其他话劝她 ，那些饿极了眼的人毕竟是她的至亲。

电视在放的直播是某知名带货博主的，此人带货质量佳，售后保障好，有传媒公司支持 ，经常有明星来直播间做客。

费禧禧瞧见主播id写着某男星的名字，再看在线人数就明晰了，流量为王，顶流的影响力不是盖的。

如果她家小厂子哪天能请大V直播就好了，贵是贵点，销量根本不用担心，噱头还能打出去，可惜经费有限，实在请不起。

“什么专场？”费禧禧忽然问陈艺朵。

陈艺朵观察了费禧禧神色，表情正常，情绪平稳，完全是以消费者的角度问的，吐出一口浊气，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嗯…荣庆居的代餐专项。”

费禧禧从荣庆居辞职少说有三月，现在夏天走到末尾，立秋近在咫尺，嫩叶都要变黄叶落下了，感情上的某些纠葛该放下了。

陈艺朵知道费禧禧还介意那人，感情上的事没法劝，伤好了自然会想通，时间会给出良药，会抹掉某些人存在的痕迹。

费禧禧会想明白的。

“噢。”费禧禧抽出零食袋里的薯片，黄瓜味的，她最钟爱的味道。

费禧禧自家小厂子太忙，无暇关注其他公司动态，前公司代餐项目起死回生的事全然不知，陈艺朵接触过荣庆居的推广，对于该支线后来的发展还算了解。

嘴里的薯片突然不香了，费禧禧抽出手机，搜了个名字，发现最新动态为零，悬着的心彻底悬了。

自嘲地冷笑声，别人的事和自己没关系。

同一时刻，陈艺朵无暇关注费禧禧这系列举动，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带货主播吸引。

“让我们有请代餐项目经理柯总，柯总今天准备了丰厚礼品，直播间的各位小伙伴一定稳好手速。”

女主播笑容灿烂，鼓掌的手恨不得拍烂。

三人出场，直播间响起专属BGM，居于C位的人长手长脚，宽肩窄腰，白衬衫衬得他英俊清朗，如冷松似美玉。左右两人举着红色横幅，为了盖过中间那人，翘起脚尖拼命抬头的样子很有幽默感。

横幅上写着“代餐就找荣庆居”。

弹幕疯狂滚动着，略过那一长串“啊”，还有充斥屏幕的小作文，嗯，这家代餐老板好像有点帅。

有人为吸引帅哥老板注意力，显眼包技能拉满，骚话一句接着一句。

“哥哥那么帅，想躺哥哥怀里…”

“帅哥看过来，嘴一个嘴一个。”

“真没出息，就知道调戏人家老板，人正经卖货又不卖身，唉，帅哥，你有没有女朋友？”

………

柯凝肉眼可见得笑了，嘴角上扬的程度根本压不住，观众朋友们发现了，弹幕彻底疯狂。

电视七十五英寸，沙发距离电视不过两米，视力5.0的两位能看清每一条弹幕。

氛围驱使，陈艺朵按耐不住笑容，回头看费禧禧时，发现这姑娘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目光冷得能杀死人。

主播推荐的话没人听，换帅老板来讲话，弹幕大军一致彩虹屁，观众话题的关键始终停在人身上，不愿意挪到产品。

现场一阵尴尬…

柯凝收起了笑容，柔声说：“我有女朋友。”

弹幕全是心碎的声音。

坐在沙发上太久，费禧禧想动弹动弹，陈艺朵赶忙拉住她胳膊，这时才发现她表情委屈，似一只受伤的小猫。

“我想趁这个机会同我女朋友道歉，我不该瞒她，更不该自以为是。“柯凝眼眸含水，“小费同学，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