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玄清大陆,东域,云渺山脉深处。

林间晨雾未散,湿气氤氲,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

虞晏从容行走其间,片叶不沾身,仿佛林间的风与光影自发为她让出了一条洁净小径。

不过,有点不太妙的是,她,迷路了。

倒也并非不辨方向,而是…去处太多。山川灵脉在她感知中如奔流交织的光带,草木生灵又不断传来细碎的低语邀请。每一条路都散发着不同的气息,让她选择困难症都犯了。

她困扰地停下了脚步,目光掠过路边的一丛植物,歪头倾听着它无声的絮语,随即若有所思地伸出指尖点了一下。

那植物微微一颤,蜷曲的叶片两三下舒展开来,一滴露珠从叶尖滚落,“嗒”地砸在下方青石凹槽里。

虞晏的目光顺着那滴水珠的轨迹下落,又抬起,望向水珠指示的大致方向。

嗯,就这边吧。

她满意点点头,施施然继续前行。

然而,这静谧没保持多久。浓烈的邪异气息忽而钻入虞晏的感知,令她本能产生了强烈的排斥与厌恶。

她本来悠然的神色几不可见地变冷了些,足下方向瞬间偏转,悄无声息地朝着那令人不适的源头掠去。

穿过几丛茂密的灌木,下方景象豁然开朗。

五名身着统一月白色云纹道袍的修士,正背靠背结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剑阵,苦苦支撑。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灵力激荡,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围攻他们的,是七八只形似人猿态、浑身缠绕着粘稠黑气的魔物。它们生着利爪獠牙,每一次扑击都带着浓郁的腐蚀性能量,将周围的草木染上焦黑死气。

为首抵抗的,是一名面容苍白却异常俊雅的青年男子——谢砚秋。他身量颀长,气质清贵,但此刻这份清贵被狼狈和虚弱覆盖了去。

他手中一柄湛蓝色的细剑舞动间,并不以锋芒见长,而是带起道道清冽水光,如织网般护住周身,同时指尖青白丹火弹射而出,精准地灼烧在魔气最浓郁之处,引得魔物怒吼连连。

不过,他剑招虽妙,却总在某些关键转换处,有那么一刹凝滞,仿佛有什么无形枷锁阻碍着灵力的奔流,让他的剑诀无法圆满。

围攻的魔物似乎本能地察觉到这个核心人物的不协调,攻势越发疯狂,逼得他既要护住同门,又要分神抵御魔气侵蚀,一时竟被逼得险象环生。

“师兄小心!”一名年轻弟子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一只狡猾的魔猿抓着他疲于格挡正面攻击、左手又被另一只魔物牵制的时机,猛地从他侧后方死角扑出,利爪带着腥风与浓郁的黑气,直取其后心!

谢砚秋回剑格挡已是不及!更要命的,是那爪风中蕴含的污秽魔气。他本就对此完全无法耐受,灵力运转瞬间雪上加霜。

致命的危机到来,一切仿佛按下了慢速键。

他能清晰地看到爪尖上那带腐蚀气息的魔血,也能捕捉到其轨迹。他清楚极了如何抵挡,但身体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汞,经脉中因魔气侵蚀而迟滞的灵力完全跟不上意念的驱使。

他努力冷静着试图自救:道域受创无法展开,这个角度后果最轻。

“嗤!”

生死关头,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破空声,骤然切入这凝滞的时空!

一道翠绿的流光,如同被无形之手精准操控,激射而来。

——是一片树叶,一片普通的仿佛刚从枝头飘落的树叶。

它打着旋儿,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无匹的锋锐,精准得命中了魔猿太阳穴上——那处刚被谢砚秋灼烧出的一丝微小裂纹!

噗!

柔软的树叶仿佛绝世的利刃,精巧地以点破面,将全部力量灌入那唯一的薄弱之处。

而后,坚定地洞入。

“吼!”

一点莹白光芒自裂纹内部骤然亮起,裹挟着一丝无坚不摧、斩断虚妄的恐怖剑意,于魔猿头颅内部轰然炸开!

魔猿发出凄厉惨嚎,扑击的动作猛地僵直,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它庞大的身躯轰然砸落,溅起大片泥污。它半边头颅被炸开一个血洞,魔气如同决堤般疯狂逸散,又被那莹白光芒不断净化、消磨。虽然无法毙命,但显然让它遭受了重创,让它挣扎着却难以立刻爬起。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战场瞬间陷入了死寂。剩余的魔物攻势都为之一缓,本能地感到了恐惧。苦苦支撑的太衍剑宗弟子更是各个目瞪口呆,无法理解为何一片树叶能有如此神效。

谢砚秋僵直的身体骤然一松,劫后余生的冷汗浸透内衫。心脏狂跳着,几乎要撞碎肋骨。他下意识回头,目光投向树叶飞来的方向。

只见林边一株古树的虬枝上,一位身着素白长裙、青丝如瀑的少女静静伫立,眼神平静的仿佛刚才那惊鸿一击只是随手为之。

这气息,分明只是炼气期?!

谢砚秋眉心跳了跳。但方才那一击,时机、角度、力道,尤其是对那微小弱点的利用,非眼力能形容,倒像直指本源的洞察。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极其纯净、却与她修为全然不符的力量残留。

规则层面的克制?还是……某种未知的传承?

然而,那少女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挪走视线,仿佛只是确认了他还活着,就失去了兴趣。

凝练了全部的力量配合那个修士洞穿弱点也只能重创么…

虞晏完全不明白自己在越阶战斗,她抿紧了唇,无端地,有些不满也有些迷茫。

她惆怅地摊开自己的手。

纤秀柔弱,一点茧子也没有。分明醒来以后都空无一物,却越发有一种奇异的、想要握住什么的冲动。

她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虚握的动作,有些恍惚。她似乎……本应有一把剑?一把能随她心意,斩尽世间污秽的剑?

就在这微妙的念头升起的刹那——

锵!

一声极其遥远而微弱的剑鸣,在她灵魂最深处倏然响起!

“唔!”

灵魂被骤然撕扯般的痛楚,让虞晏控制不住地溢出声闷哼。她的身体猛地僵滞,瞳孔深处一点朦胧的剑影倏然闪过!

魔物发觉她的短暂僵滞,顿时凶性又起,数只同时发出咆哮,裹挟着腥风扑来!

剑影在此刻占据了虞晏的意识,她眼中空茫,身体却在这外来力量与自身本能的共同驱动下,动了。

未曾如何动作,那双手只是很随意的,并指如剑,而后,朝着眼前扑来的魔物,凌空虚虚一划。

“斩”

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情绪的字眼,从她唇间逸出。

空间,如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瞬。

一道纯粹而凛冽的意念之剑,突兀降临,那剑,随着她指尖划过的轨迹半隐半现地凝现,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煌煌威压,骤然落下!

嗤!

扑来的魔物,身躯连同翻滚的魔气,瞬间凝固,一秒、两秒…

一干魔物无声无息地碎裂作了最细微的冰晶尘埃,彻底湮灭,什么都未留下。

人剑合一,斩魔一念间。

这一剑,彻底震慑了剩余的魔物,它们赤红的眼中露出了敬畏慢慢后退着,最终呜咽着夹着尾巴,仓皇地逃进了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谢砚秋也彻底惊呆了,这凭空显化剑影、意念斩魔的一剑,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那剑影中蕴含的剑意,让他倍感心惊。

这少女究竟是何来历?

虞晏意识随着魔物和剑影的消失回了笼。但她却也无暇顾及旁人的目光了。

“唔”

她喉间溢上血腥味,只觉头痛欲裂,那声剑鸣仍在脑中嗡嗡回荡,搅得她神识昏沉,同一时间一股仿佛诅咒的怪异力量,毫无征兆地自她经脉深处窜起,带起阴寒的痛楚,试图侵蚀污染她的本源。

虞晏紧紧咬住了口腔软肉,垂落在身侧的指节痛得收紧,她立刻运转本源灵力对抗、压制下这无端出现的阴寒力量,强忍着这组合的痛苦,本能的心性让她下意识掩饰着所有不适,面上依旧努力维持着一片沉静。

下方谢砚秋的目光一直带着探究追随着虞晏,敏锐地捕捉到了虞晏一瞬间的变化。

反噬?他心下猜测。动用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必然付出代价。方才那一叶中的力量,以及凭空显化的剑意,都非炼气期所能承受。看她表现,不似寻常灵力亏空,倒更像是……伤及了某种更本源的东西?

他心中担忧与疑惑交织。但对方出手相助已是恩情,贸然探询他人根基秘辛,实为不智,亦有失礼数。

谢砚秋压了压伤势和体内肆虐魔气带来的不适,他走向虞晏,隔着段礼貌距离郑重行了一个平辈修士的揖礼:

“在下太衍剑宗弟子,谢砚秋,多谢仙子出手相助,此恩必当铭记。”他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琴弦,却带着一丝因内息不稳而生的微哑,“观仙子方才手段,似对魔气颇有克制。谢某冒昧,敢问仙子可是…出身丹蘅谷?”

虞晏正全力压制着体内的不适,闻言抬起眼目光落在谢砚秋脸上。她下意识地辨认了一下——嗯,是刚才那个差点被掏心、剑用得不错但身体好像不太行的人。

她努力平复着,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异样:“不是。”

谢砚秋被她干脆否认,也不尴尬,自然地换了个方向,语气带着医者的关切:“是谢某唐突了。只是仙子方才似乎损耗过巨,气息微有凝滞。谢某略通丹道,身上备有温养元气的润脉丹,虽非珍品,或能缓解一二……”

虞晏轻吐了口气,再次摇头:“不必。”她此番并非寻常损耗,丹药无用。而且……她看向他苍白的脸,觉得他似乎比自己更需要丹药。

谢砚秋了然。果然,她的不适恐怕非同寻常。

虞晏本欲转身离开,这地方残留的魔气让她不舒服,那莫名诅咒也需要找个安静地方压制。但她目光又不经意虚虚扫过眼前人,感知到他体内仍有魔气肆虐。

她蹙了下眉。

也罢,既然帮了,便帮到底。但她此刻状态不佳,无意多言。

于是,她没有任何预兆地,在谢砚秋和他身后跟随的同门都未及反应时,上前一步,伸出了手。

那只发出过惊人剑气的手,此刻却只是用纤细白皙的指尖,随意地好似拂去尘埃般,在谢砚秋的手腕上方轻轻一拂。

纯净的灵气涌入,谢砚秋身体轻轻一震,只觉那新近侵入、带来灼痛感的魔气竟迅速溃散。他心下微震:果然,同她战斗时的力量一样,仿佛是规则层面的抹除?

但魔气虽去,根本的经脉损伤和气血亏空并未随之弥补,剧烈的灵力波动过后,熟悉的虚弱感再度如潮水般缓缓蔓延开来,只是比之前纯粹了许多。

这过程极快,不过呼吸之间。

虞晏指尖的青色毫光悄然敛去。她收回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在光芒敛去的瞬间,谢砚秋再度捕捉到了她指尖那细微的轻颤。

果然……这反噬比看上去更严重。他心下明了,更添几分复杂。压下翻腾的心绪,他喉结微动,又是一礼:“仙子妙法,谢某拜服。不知仙子尊姓大名?仙子的恩情,谢某与太衍剑宗必当厚报。”

“虞晏。”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目光已投向山谷之外,似乎已经对这场对话失去了兴趣。

“虞仙子。”谢砚秋从善如流,心思急转。一个炼气期却身负如此隐秘,又好似不谙世事,如同稚子怀璧行于闹市。放任不管,恐生不测。于公于私,他都无法坐视。

思及此,他温言发出邀请:“虞仙子似乎初临云渺山脉?此地方圆万里,皆属我太衍剑宗辖下,若仙子暂无去处,不妨随我等前往宗门暂歇?宗门近日恰逢收徒大典,倒也颇为热闹。仙子若有兴趣,纵只是前来一观,也不失为一番乐趣。”

他顿了顿,留意着虞晏的反应,继续道:“门内藏书阁对外来观礼者亦不限出入,其中收藏的典籍乃至一些…剑道的孤本注解,或可为仙子解惑一二。”

虞晏沉默着,似乎在思考。谢砚秋见她没有立刻拒绝,心中微定,正欲再言。

她忽然开口:

“距离远吗?”

“……嗯?”谢砚秋微微一怔,着实没料到她的关注点在此,立刻答道:“据此往东不过三十余里。”

虞晏闻言,终于点了下头,声线平淡无波:

“可。”

很明显,最终的决定性因素竟是——就近原则?

谢砚秋讶异于她清冷表面下如此直白率真的思维,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轻笑了一下:“如此甚好。此地魔气未散,不宜久留,恐生变故。请仙子随我等速速离开。”

众人当即动身。谢砚秋取出一只青玉瓶,递给身后伤势最重的师弟服下丹药,并安排另一人于前方探路。待队伍秩序井然,他才自然地落后半步,保持着自然距离走在虞晏身侧。

山路崎岖,谢砚秋的呼吸在寂静中显得比旁人更轻些,仿佛怕惊扰了体内那点不堪重负的平衡。他见虞晏目光偶尔掠过周遭,似有些陌生,他眼神一闪,不着痕迹地担当起引路人的角色。

“此山脉乃东域灵脉汇聚之所,除我太衍剑宗坐落于主峰,山脉外围偶尔也会有低阶妖兽乃至被泄露魔气侵蚀的怪物游荡而出,仙子日后若独行,还需谨慎。”

他语气平常,如同在介绍某种寻常风物,“七宗与世家常年镇守天渊魔隙,但漏网之鱼总是难免。今日我等执行宗门清剿任务时疏忽了,竟被引入了它们设下的包围圈,让仙子见笑了。”

他身旁一位伤势较轻的师弟忍不住插话,带着劫后余生的愤愤:“嗨!谁能想到这次阴沟里翻船!都怪那些杀千刀的魔族!听说主战派的疯子最近又在冲击天渊魔隙的大阵,害得咱们清剿任务都险象环生!”

伤势被他自己这一激动又裂了开,他呲牙咧嘴包扎着,话语一转又带上了一丝对师兄的崇拜,“谢师兄要不是为了诛杀那只金丹中期的魔物首领时为其所伤旧疾复发,何至于被这群不过筑基巅峰的蚀骨猿余孽逼到如此境地!”

谢砚秋轻轻摇头,一阵压抑不住的轻咳打断了他的话语,他极力平复后,声音带上了些微的沙哑:“陈师弟,我等学艺不精,此次回宗更需勤加修炼,莫寻托词。”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过多暴露自己的虚弱,尤其是……这位神秘的虞仙子面前。

到底只是去了魔气,这应急丹药对他作用不算大。

这时他注意到身侧的虞晏脚步放缓了半分,仿佛是无意识的迁就。他怔了一下,随即笑意真切地浸入了眼底。这种近乎本能的体贴,倒是与她拒人千里的外表颇有反差。

那陈师弟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看向虞晏,眼中充满了好奇:“仙子,您这气度莫非也是世家天骄吗?还是哪个隐士大能的弟子?适才的手段简直神了!那剑意感觉比我们一些内门师兄的剑意还要…还要纯粹!要知道我们太衍剑宗可是以剑立派,无人出其左右呢!”

谢砚秋也有些好奇,这也是他心中盘旋的疑问之一。他微笑着侧耳,仿佛同样期待答案。

虞晏目光依旧落在前路一块被藤蔓缠绕的青石上,闻言,她歪了歪头,气度?天骄?

她唔了一声,回答简洁至极:“不是世家,无门无派。”

只是听到那“一剑破万法”时,她眼底极快地掠过了一丝微光。

谢砚秋捕捉到了这丝变化,心下微动,见她不欲多说,他自然而然把话题带了回来:

“好了,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就好似星枢阁的阵法师,能以一片落叶布下杀阵;万灵谷的修士亦可与草木通灵,借其御敌。虞仙子自有其传承,你莫要大惊小怪,扰了仙子清静。”

他话语间目光再次掠过虞晏赤足素衣、对周遭隐有审视的模样,心中若有所思。

下界法则不全飞升之路近乎断绝,数千年来,有记载的飞升者唯中域岚霆观那位岳青前辈一人,骨龄又不过二八,多半不是下界飞升者。可她手段神异与修为严重不符,却连最基本的御寒之物都无……嘶,真是怪哉。

他心中不解,面上却不露分毫,为免冷场,也带着点探究的意思,他开始如数家珍般指引,只当是为一位暂时失忆或初入世间的同辈介绍此方风土,并不深究她为何不知:

“仙子见笑了,不过如师弟所言,论及剑道,我太衍剑宗还算略有薄名,主张‘持中守正,剑心通明’,虽对丹道亦有涉足,但门下弟子多为剑修。”

他又指了指远方天际若隐若现的瑰丽景象,压制伤势让他话语稍显疲惫,“而远远那片笼罩在星光中的高原,便是西域星枢阁的外围属地坠星高原。其弟子精研阵法与星辰推演,与我们剑宗常有往来。”

“然后我们脚下这云渺山脉往南,便是万灵谷的地界了,他们与灵兽为伴,与自然相通,道法别具一格。”

那陈师弟才包扎好又止不住话头,满是与有荣焉道:“嘿嘿,师兄也太谦虚了!仙子,咱们太衍剑宗可是七宗魁首!”

他话锋一转,又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炫耀欲,“不过这东域主要是咱们剑宗和璇霄谢氏共同维持秩序,海上则是东海嬴氏盘踞海域,他们的海市可是淘宝的好去处!”

另一个沉稳些的弟子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小子这时候说这做什么。”他对虞晏解释道,“东海海市那鱼龙混杂,甚至时有海底大妖出没,实力不够还是莫要贸然前去。”

陈师弟捂着脑袋嘿嘿一笑,“林师兄说的是。”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陈师弟压低声音:“对了,中域那边最繁华,那地界里天音阙的人还好,就是说话绕来绕去的,曲子也贵。丹蘅谷的人嘛…咳,有点邪乎,听说他们救不救人全看心情,但他们的丹药确实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

“慎言。莫要妄议他派门风。”谢砚秋无奈道。陈师弟嘿嘿一笑,讪讪止住了话头。

他咽下喉间难耐的咳意,指向远处:“前方那片缭绕云雾的山谷,是宗门弟子修行的区域之一,名为栖霞涧。再往前,穿过迎客松林,便能望见云栖镇了。”

沉稳的林师弟见谢砚秋眉宇间倦色难掩,接过话头:“虞仙子,云栖镇虽是我宗庇护下的城镇,但除了我宗的云来客栈和百草堂,也有丹蘅谷开设的丹枢医阁分号,他们医毒双绝,等闲莫要轻易招惹。”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陈师弟方才说的璇霄谢氏在镇内亦有星火阁分部,他们售卖的中低阶火系飞剑和常用丹药价格实惠品质不错,仙子日后可去逛逛,不过,若真要说炼器的话,”

他语气带上了一丝推崇,“还得看天工楼,就是他们出手费也贵得吓人,哪怕跟咱们剑宗有赤玉契,咱们外门弟子攒十年贡献点也还是未必够请他们大师傅出手一次。”

虞晏的目光随着他们的指引掠过远方云雾,对这些宗门世家的名号,并无波澜,仿佛只是听到了几个陌生的名词。她的注意力,更多被山林间蓬勃的草木生机所吸引。

谢砚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的推测又更多了些。他袖中手指轻轻捻动,心下已开始盘算,回宗后如何以最自然而不显刻意的方式,为她提供庇护与资源,既全了恩情,也算结下一份善缘。

毕竟……无论如何她都绝非常人,且…身负隐忧。作为一个被迫弃置剑道转修的人,他对这位救命恩人“身有沉疴”的状态,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与共情。

牢秋为了我女的装逼你弱就弱一波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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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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