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穿粉色

李管事很意外,他本来以为这事没戏了,毕竟淮叶拒绝的那么干脆,没想到峰回路转。

说心里话,自从打理西二街的铺子以来,他以为自己下半辈子就这样了,然而寒士书院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心里很清楚,能有今天,多亏了淮叶,不说其他,就今儿老夫人传唤他,定是淮叶帮忙。

此时此刻,他无比感激淮叶。

到了正心堂,李管事深吸一口气,能不能重新获得重用就看今天了。

进屋后,他规规矩矩行了礼、问了好。淮叶给老夫人介绍:“这就是孙媳跟您说的李管事。”

老夫人抬起眼皮,叫李管事站近点,过了会儿说:“倒是眼熟。”

廖婆婆在李管事进来的那一刻,就认出来了对方是谁:“老夫人,他是李荣,原先在老太爷身边做事。”

老夫人努力回忆:“李荣?”

廖婆婆提醒道:“原先叫李狗。”

老夫人这下认出来了:“是李狗呀,哎呦,你都这么老了!”

李管事也顾不上对以前的名字羞耻了,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老夫人,小的就是狗子呀,您不知道,小的多想您呐,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老夫人叫李荣起来说话:“李狗,你跟着老太爷多长时间了?”

李荣抹了把泪,恭敬道:“回老夫人,九年五个月零三天。小的一开始跟着老太爷经营马匹,后来老太爷开拓产业,小的先后做过粮食、药材和茶叶的生意。”

老夫人感叹了一句:“快十年了呀,你现在在哪做事?”

李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高兴老夫人没有想起他当年犯的错,还是该悲伤老夫人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做事,他说道:“小的原先负责打理西二街的铺子,现在负责寒士书院的建设。”

老夫人沉吟道:“这么多年打理西二街的铺子,委屈你了。”

李荣连忙摇头:“不委屈不委屈,只要能为穆家、为您分忧解难,小的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小的辜负了您的期望,西二街铺子利润不尽人意,幸亏有淮娘子指点……现在小的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建好寒士书院。”

老夫人这才回到正题:“你想让我出席?”

李荣:“不光是我的愿望,还是所有管事的愿望。”

他看老夫人不说话,心里着急,他当初向淮娘子提议,其实是出于私心,他想证实老夫人对他的看重。

他跟了老太爷快十年了,最清楚靠山的重要性了。

半响后,老夫人说道:“我和三郎一同去。”

李荣瞳孔猛然一缩,什么?三郎也要去!

如果不是多年养成的不露声色的习惯,他的表情几乎要失去控制。

穆清临是他的噩梦。

准确来说,是十岁的穆清临。

当年他和李贵一起跟着老太爷做事,由于是同乡,老太爷对他们要比其他下人宽厚许多,尤其是对李贵。

一来,李贵救过老太爷的命,二来,李贵比他机灵,然而李贵最后被老太爷亲手处置了,死不瞑目。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谁能想象这是一个孩子设的局。

李荣现在听到穆清临的名字就胆颤心惊,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这么可怕了,如今长大成人只会更可怕。

淮叶发现了李荣的异常:“李管事?”

李荣从回忆中惊醒,看到淮叶后,他突然抓到了什么,眼睛越来越亮——三郎是可怕,但有淮娘子在,自己这条小命可以保住了!

淮叶又问了一遍:“李管事,你怎么了?”

李荣将各种情绪藏于眸底:“三郎也出席?”

淮叶只当李荣刚才是疑惑穆清临为什么出席,便解释道:“三郎是寒士书院收的第一个学生,自然要出席。”

李荣眉头紧皱,穆清临要去寒士书院读书?

他记得老太爷问过穆清临想不想读书,穆清临的回答是想跟在老太爷身边学做生意。他当时以为老太爷会不高兴,因为老太爷很重视读书,没想到老太爷很满意,夸穆清临识大体。

他不明白的是,穆清临明明对读书不感兴趣,为什么现在要去寒士书院?难道当初穆清临只是为了讨老太爷欢心,说的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因为之后老太爷就宣布穆清临是穆家的一份子,还把人带在身边培养。

想到这里,他倒吸一口凉气,穆清临为了达到目的竟能将**压抑到这种程度!

他不由庆幸自己没有欺负过对方,不过也后悔自己没有施以援手抱上大腿。

但现在也不晚,有淮叶!

穆清临去寒士书院肯定是为了给淮叶撑腰,不然的话,穆清临为什么放着四大书院不去,非得去没有建成的寒士书院?这不是给淮叶撑腰是什么!

-

李荣退下后。

老夫人喝了口茶:“淮丫头,三郎备考情况如何?”

淮叶如实回道:“孙媳每日都会送文案给三郎,想来三郎已全部掌握。”

老夫人来了兴致:“什么文案?”

淮叶解释道:“阿爹以教书为生,平日里说的最多的便是帖经、墨义、试策和杂文,孙媳从小耳濡目染,知道些科举考试的内容,便整理出了一些常考的文案,祖母若是感兴趣,孙媳叫人拿一沓过来——”

她吩咐一丫鬟:“找橘矾即可。”

丫鬟到了食野苹,找到橘矾,禀了来意,橘矾一听是老夫人想要文案,心中有了主意,她请丫鬟屋里坐,丫鬟摇头,橘矾没再勉强,去屋里取了文案,特意在文案中夹了一张纸,交给丫鬟。

丫鬟回去后,老夫人翻开一看,大吃一惊,里面分门别类整理了近五年的科举试题,并标注了帖经、墨义、试策和杂文各自的重点、难点,甚至还有模拟题,她惊奇地问:“这是你出的?”

淮叶谦虚一笑:“让祖母见笑了,孙媳只是将容易考的地方择了出来,凑成了几套卷子而已。”

老夫人摇头:“有些人想择都不知道怎么择呢。”

淮叶将话题扯到穆清临身上:“乡试题量大,三郎如果不提前演练一下,怕是应付不来,所以孙媳才凑了几套卷子。”

廖婆婆在旁边赞叹道:“淮娘子考虑得如此周到、细致,当真是用心了。”

老夫人轻轻点头,继续往后翻时,突然掉出来一张纸,只见纸上密密麻麻记着“提醒三郎背诵《孝经》注释”“让三郎做模拟卷一”“提醒三郎整理错的帖经”“让三郎看真题解析”等等,她看完后叹了口气:“淮丫头,你受苦了。”

淮叶在心里暗暗夸橘矾这张纸夹得好,她深情道:“只要能对三郎有帮助,孙媳不觉得苦。”

老夫人握着淮叶的手:“你当祖母不知道吗?你收拾出了房间,三郎不去。”

淮叶做出一副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样子:“是孙媳做事欠妥当,三郎有自己的安排,可能不需要……孙媳。”

说到最后一字时,她本来想落滴泪烘托氛围,结果哭不出来,只好闭上眼睛,做睫毛微颤状。

老夫人看得心疼,说道:“祖母明白你心里的苦,三郎他……待人冷了些,但心不坏。”

她轻轻拍着淮叶的手:“这世上没有捂不热的心,三郎不是冷酷无情的人,你对他好,他会知晓的。”

淮叶谢过老夫人,但心里并不在意穆清临怎么想的,更何况她发现,她失去的只是婚姻的体面,得到的却是领导的愧疚!

不仅如此,领导的愧疚还可以变现。

老夫人吩咐廖婆婆:“将我屋中的珐琅花步摇、蝶恋花点翠步摇、鱼穿荷莲步摇……拿给淮丫头。”

淮叶恭敬谢过。

刚出正心堂,廖婆婆叫住她:“淮娘子,等一下。”

淮叶停住脚步:“婆婆可有事?”

廖婆婆看了眼左右,凑近说:“三郎喜欢粉色。”

淮叶一愣,穆清临喜欢粉色?

虽然她没想到穆清临会喜欢粉色,但穆清临喜欢粉色跟她有什么关系?

廖婆婆见淮叶没有明白她的用意,提醒道:“淮娘子今儿去送文案,可以多花点心思。”

说完就离开了。

淮叶看着廖婆婆的背影陷入沉思,自从家宴后,廖婆婆好像对她格外关照,这是为什么呢?

但不管怎么样,领导的高级秘书关照她是好事。

只是,她今天真要穿粉衣裳去找穆清临吗?

-

橘矾给出建议:“穿!”

淮叶把玩着鱼穿荷莲步摇:“会有用?”

橘矾给淮叶梳了个螺髻:“有用当然最好,如果没有,娘子也好博取廖婆婆的同情。”

傍晚,淮叶一身浅粉衫裙,黑衣小厮见到淮叶一愣,而后迅速低头,红着耳朵问好。

淮叶问:“三郎在吗?。”

小厮恢复了神色:“淮娘子来送文案吗?”

这些日子淮叶每天都来送乡试的文案,他心里很清楚,对方送文案是假,想看穆清临是真。

淮叶点头,小厮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心地拒绝道:“淮娘子,文案交给奴吧。”

淮叶微笑:“麻烦你了。”

小厮连连说道:“您折煞奴了。”

淮叶正要转身离开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阿音?”

阿音,柳采音,淮叶清楚地听到了穆清临声音里的惊喜和思念。

不过穆清临为什么会认错人?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浅粉衫裙,明白了,粉色是柳采音经常穿的颜色。

不过她有些惊讶,只一个相似的背影,就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穆清临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淮叶缓缓转身,男人片刻之间就收敛了所有情绪,仿佛刚才的失控是假的,一双狭长的黑眸透着冷漠:“你来做什么?”

淮叶指了下小厮手里的文案。

穆清临没说话,但眸色越来越深。

-

夜里。

一中年男子坐在穆清临对面。

男子姓姚,单名一个垚字,因卷入夺嫡之争而被人弄瞎了一只眼睛,后离开了长安,如今在穆清临身边效力。

两人正在对弈。

穆清临落下一子:“文案可有不妥?”

姚垚拈起一颗白棋:“不仅没有不妥,反而整理扎实、分析透彻,虽功利了些,但切中要害。”

他突然凝住目光:“三郎,你真要去寒士书院?”

穆清临手执黑棋:“落子无悔。”

姚垚话里有话:“棋错一步毁一局。”

穆清临神色不动,示意对方落子。

姚垚神情有些无奈,只好先下棋,然而低头一看,白棋已无生路,既进无可进,又退无可退,心里大惊,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何突然间就变了!

他不由感叹:“三郎,你的棋艺又精进了。”

从前三郎出手狠辣,埋伏、拆解,杀气腾腾,如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逼得毫无动弹的余地,只能束手无策投降。

穆清临看向姚垚:“姚伯,寒士不可小觑。”

姚垚一愣:“寒士不可小觑?”

穆清临没做解释,只是吩咐小厮:“除桃夭色、妃色、嫣红色……外,其余颜色绸缎各十匹,送去食野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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