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裴建华要去找大娘大妈，裴欢先回了家。

她的房间很小，一张铁架床紧贴墙壁，上层是床，下层改成了桌子，说是桌子，就一块木板。她走到一块巴掌大的镜子前，里面的人身材瘦弱，有些营养不良。

她心里清楚，改变现状必须一步步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裴欢打开门，是刘姥姥和刘姥爷。

刘姥姥扯着嗓子喊：“你要跟月月抢秘书的岗位？”

裴欢装出无辜的样子：“抢秘书的岗位？姥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刘姥姥破口大骂：“你听不懂个屁！你二姨都告诉我了！你要应聘新来的女领导的秘书！”

裴欢挑了下眉，她还以为是刘心娣说的，没想到是刘心荷说的，看来她这个二姨很不老实。

刘姥爷皱着眉：“你瞎凑什么热闹？两姐妹抢一个岗位，传出去丢不丢人！”

刘姥爷虽然没啥本事，但非常要面子。

刘心娣和裴建华一直没离婚就是因为刘姥爷，刘姥爷觉得刘心娣离婚了大伙儿会笑话他这个爹没当好。

刘姥姥更关心裴欢新买的的确良衬衫：“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穿这么好的衣服干什么？给天天穿！”

刘姥姥口中的天天是她的大孙子，刘晓天。

刘姥姥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自从有了小儿子刘心宝，刘姥姥拼命压榨三个女儿，即便三个女儿都结婚了，她也毫不收敛，今儿要个吃的，明儿要件穿的，三个女儿虽然不乐意，但架不住刘姥姥死缠烂打。

到了孙辈，刘姥姥也这样，孙女、外孙女都是赔钱货，她的宝贝孙子最重要。

裴欢不紧不慢道：“表弟马上小学毕业了，他是继续读还是找工作？这个岗位一个月工资五十多呢。”

刘晓天比裴欢小五个月，成天就知道玩，读了三年五年级，裴欢知道刘晓天肯定不会继续读。

刘姥爷犹豫了一下：“天天不如月月优秀，他能选上吗？”

裴欢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表姐已经那么优秀了，应该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

刘姥姥浑浊的眼睛闪出精光：“对对对！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

刘姥爷不赞同刘姥姥去找刘心荷：“你不怕把二丫头惹毛了？”

几个儿女中，刘心荷最出息，刘姥爷不太敢和她对着干。

裴欢加了把火：“表弟可是亲孙子，而表姐只是外孙女。”

刘姥姥瞪了眼刘姥爷：“你是不是不想我大孙子找个好工作？”

刘姥爷立马不吱声了。

裴欢看着刘姥姥匆匆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笑容。

-

医务室。

刘姥姥风风火火进来：“二丫头，你让月月把秘书的岗位让给天天。”

刘心荷正在给镊子消毒，她动作一顿：“天天要应聘秘书的岗位？”

“没错！”

刘姥姥说完，突然想到一件事：“上个月天天管你要球鞋，你说没票，是不是有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刘心荷淡淡道：“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天天想穿球鞋，找小弟要。”

刘姥姥听到这话，抄起门边的笤帚：“你只要一天是刘家的女儿，你就得管心宝、管天天！”

刘心荷火气“噌”地一下子上来了：“天天连乘法表都背不顺，我给他买了也是糟蹋。”

刘姥姥死死瞪着刘心荷：“你别以为嫁了个大夫就抖起来了，当初二女婿看上的是三丫头！你心里应该门清儿！”

“你提这个做什么？”刘心荷猛地站起来，“这些年我给家里贴补的还少？”

“那是你该的！”

走廊里渐渐聚起看热闹的工人，刘心荷不想被人看笑话：“妈，别闹了。”

刘姥姥声音更大了：“你就说帮不帮这个忙？”

刘心荷揉了揉额头：“领导要谁当秘书，我说了又不算，你让我怎么帮？”

“你别让月月去。”

“什么？不让月月去！”

刘心荷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说道：“妈，欢欢也参加呢，你怎么不阻止她？”

刘姥姥笑了声：“你当我傻啊，欢欢啥也不行，参不参加一个样儿。”

刘心荷：“……”

刘姥姥又问了一遍：“你就说帮不帮这个忙？”

刘心荷不说话。

刘姥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大家伙评评理啊！亲闺女要逼死亲娘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跟刘心荷要好的护士说道：“刘婶，书记正陪京里来的领导视察呢，您要惊动了......”

刘姥姥这才离开。

-

一大早，裴欢拉着裴建华来到工厂外的一处空地。为了让裴建华在面试中脱颖而出，她要对裴建华进行全方位培训。

她拿树枝在地上划出两道笔直的平行线：“沿着线走，步幅保持一致。”秘书的仪态非常重要，站立、走路都得练。

“爸，挺胸收腹！肩膀不要动。”

裴建华调整着姿势，他一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特别有干劲儿。

接下来是第二项培训——说话。

“首先，把口头禅戒了，其次，回答问题用‘好的’‘明白’，再次……”裴欢说完注意事项，让裴建华做一段自我介绍。

“我叫裴建华，今年三十岁，在厨房当帮工……”

裴欢纠正了几个地方，说道：“语气再沉稳点，你现在不是和食堂大妈唠嗑。”

裴建华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这次终于有了几分正经模样。

最后，裴欢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镜子：“练习笑。”

裴建华切了一声：“笑有什么好练习的，我最拿手了。”

说完，挑起嘴角笑了一个。

裴欢：“不对。”

裴建华十分无语：“笑还有对错之分？”

裴欢：“要介于严肃与温和之间，恭敬但不谄媚。”

裴建华：“……”

他只好对着镜子调整。

裴欢：“对，就这样。”

裴建华记下刚才的笑，看向裴欢：“闺女，你这样子，像当过秘书似的。”

裴欢诚实地摇头。

她没当过秘书，但有过秘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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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