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当天，裴建华去后厨请假。

王婶手里攥着的芹菜梗“啪嗒”掉进搪瓷盆，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蓝色的围裙。

“……建华？”

男人身姿挺拔，平头的发茬泛着青，白衬衫领子硬挺地卡在喉结下方，裤线像刀裁出来似的。

“我来请假。”

大伙儿一眨不眨地盯着裴建华，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裴建华吗？

王婶回过神来：“建华，你拾掇这么齐整，干啥去？”

裴建华：“陪闺女面试。”

“又不是你面试，你穿成这样干啥？”王婶把烂菜叶甩到裴建华脚边。

裴建华理了下领口：“我不能给闺女丢脸。”

一旁的赵大娘扯着嗓子说：“你一个后厨的帮工，穿的确良，也不怕被油星子崩脏了！”

她故意把“帮工”二字咬得极重，但眼睛忍不往男人腰线上瞟。

那截扎进裤腰的衬衫下摆勒出的线条，还有那胯间褶皱的形状……

王婶也附和了一声：“装模作样。”

裴建华垂了下眼：“我把假条放在柜子上了。”

赵大娘将菜刀剁进案板，刀刃嵌在木头里嗡嗡震颤，震得她手心发麻：“等着看吧，不出三天准现原形。”

裴欢在门外等裴建华。

“请完假了？”

“嗯。”

裴欢看她爸有些低落，问道：“怎么了？有人为难你？”

裴建华闷闷地说道：“她们突然变了副样子。”以前对他可热情了，但今天都阴阳怪气，他心里有些难受。

裴欢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变好了，他们不习惯，也看不惯，所以贬低你。”

-

面试地点在厂办公楼，走廊里已经站了七八个来应聘的人，温晓月站在最前头，她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碎花连衣裙，腰间系着一条细皮带，衬得她纤细的腰身格外扎眼。

裴欢挑了下眉，和她想的一样，温晓月不屑跟自己穿得一样，一定会换成裙子。

不过周献可不喜欢自己的下属穿裙子。

书里写到周献因为欣赏温晓月的能力，特别允许温晓月在工作的时候穿裙子，但现在温晓月还不是周献的秘书，所以不会有例外发生。

下午四点整，走廊尽头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

周献踩着黑色方头皮鞋走出来，短发齐耳，灰色中山装扣到最上一颗纽扣，眉眼凌厉如刀锋。她扫视一圈，目光在温晓月的裙子上停顿两秒，眉头微皱。

“打乱顺序面试。”

“好的。”

第一个面试的是二车间主任的侄子，进去不到三分钟，脸色惨白地出来了。

太吓人了！

他自认为口条不错，但周献的气场太强大了，他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说的磕磕巴巴，到后面，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次面试，他肯定没戏了。

大伙儿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

裴建华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衬衫领子，裴欢低声说道：“爸，别紧张，你只要按照我们练习的来就行。”

裴建华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裴欢看见刘心荷和刘心娣后，立即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我现在紧张的不得了，站都站不起来了，要不爸，你帮我去面试吧。”

这一次招聘是现场报名，所以裴建华只需要填一份报名表就好了。

刘心娣听到后立马过来嘲笑：“哎呦呦，之前还信心满满，又是剪头发，又是买新衣服，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不行了呢？”

刘心荷不屑地瞥了眼裴欢和裴建华，对刘心娣说：“马上轮到月月了。”

“来了二姐！”刘心娣踩着小皮鞋欢快地跑过去。

刘心荷今天叫刘心娣来，是为了对付刘姥姥，她担心刘姥姥来闹事，搅黄了温晓月的面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姥姥带着刘晓天来了。

裴建华本来想凑个热闹，面试轮到他了，裴欢加油道：“爸，你一定没问题的。”

裴建华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会议内，一张长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幅标语。周献坐在长桌后面，旁边有一个干事做记录。

“姓名，岗位，竞聘理由。”

“我叫裴建华，今年三十岁，目前在食堂工作。我平时工作认真负责，善于与人沟通，能够处理各种突发情况，以及观察细致——”

裴建华拎起暖水瓶，他一进房间就发现周献的茶杯空了。

周献的目光停留在裴建华的手上。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指甲缝干干净净。

“裴建华是吗？你对秘书工作的理解是什么？”

裴建华按照裴欢教他的，说道：“秘书工作是为领导提供支持和帮助，确保领导的工作顺利进行。秘书需要具备良好的沟通能力、组织能力和应变能力，能够处理各种突发情况，同时具备高度的责任感和保密意识。”

周献听完：“你之前没有做过秘书工作，为什么觉得自己能胜任？”

裴建华早有准备：“虽然我没有直接做过秘书工作，但我在食堂工作时，经常需要协调各种事务，处理突发情况。我认为秘书工作也需要这样的能力。而且，我学习能力较强，能够快速适应新的工作环境。”

周献接着问道：“如果你在工作中遇到领导的私人事务，你会怎么处理？”

裴建华想了想，回答道：“我会严格按照领导的指示处理，同时保持谨慎和保密。领导的私人事务属于个人**，我绝不会对外透露。”

周献没再问什么，示意裴建华可以离开了。

裴建华恭敬地关上门。

裴欢没有问裴建华表现的怎么样，只是将刘姥姥大战刘心娣的场面描述了一遍，说实话，她真没想到刘心娣会不顾形象地跟刘姥姥打。

裴建华心里想着刚才的面试，根本听不进去，他担心道：“闺女，你说落选了怎么办？”

裴欢叫裴建华放宽心：“落选了再找别的机会呗。”

裴建华一听这话，立马轻松了不少，说道：“我觉得自己方才表现得不错。”

裴欢笑道：“我爸当然是最优秀的。”

这时，她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叮！给女主制造麻烦，获得五十点仇恨值。】

【叮！女主失去贵人帮助，获得一百点仇恨值。】

【叮！破坏女主面试，获得一千五百点仇恨值。】

裴欢看了眼进度条，百分之五点七。

看来，裙子的作用发挥了。

温晓月面试出来，刘心荷冲上去：“怎么样？”

刘心娣捂着被刘姥姥掐红的耳朵，幸好她妈没打脸，不然没法见人了，她急忙忙跑过去：“月月，顺不顺利？”

温晓月咬了咬嘴唇：“领导好像不喜欢我。”

刘心娣觉得温晓月想多了：“你每次考完试都说没好考，可结果都是第一，所以这一次肯定没问题！”

刘心荷拍拍温晓月：“月月，只有领导满意就好，喜不喜欢无所谓。”

温晓月点了点头。

-

晚上，裴欢决定请裴建华吃大餐。

“爸，你借我十块。”

“不，爸，你每个月借我十块钱，十年后，我按百分之十的利息还你，如何？”

裴建华转着眼珠：“百分之二十？”

“好。”

裴建华看裴欢答应得这么干脆，突然有一种吃亏的感觉。

两人来到工厂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店里摆着几张简单的木桌木椅，墙壁上挂着几幅宣传画，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裴欢说道：“爸，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要客气。”

“真的？”

“当然。”

裴建华咽了咽口水，他平日里能省则省，为了多攒些钱，他一般都是挑最便宜的饭菜吃。

“要个肉沫茄子？”

一旁的服务员听到后很无语。

裴欢看裴建华不舍得点，说道：“我来吧，红烧肉、糖醋鲤鱼，再来份炒时蔬解解腻，以及两份米饭。”

裴建华小声道：“我更喜欢吃馒头。”

裴欢笑了声，对服务员说：“一份米饭，两个馒头。”

服务员乐呵呵道：“好嘞。”

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上来了。

最先上桌的是糖醋鲤鱼，鱼身炸得金黄酥脆，糖醋汁均匀地浇在上面，散发着酸甜的香气。

裴欢夹起一块鱼肉，放进裴建华的碗里：“爸，你快尝尝。”

裴建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鱼肉鲜嫩多汁，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他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裴欢看着裴建华吃得开心，心里也高兴。

这时，红烧肉上桌了，色泽红亮，每一块都泛着诱人的油光，裴欢说道：“爸，你多吃点。”

裴建华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地回应着。

他咽下去后，说道：“闺女，要不还是按照百分之十吧。”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请他吃这么贵的饭，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虽说他喜欢占便宜，但也不是啥便宜都占。

裴欢笑道：“不用。”

裴建华撅着嘴：“这可是你说不用的！”

“嗯，我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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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