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逃生

夜色一点一点褪去,黎明的曙光穿透淡淡云层窥视着大地。初冬的早晨并没有因为太阳的光临而稍显温暖。一辆四轮马车向着祁连方向疾驰而去。赶车的是一名黑衣黑纱蒙面的女子。车内三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儿扶着一个手脚均残的男子,这男子一脸的刀伤,已然看不出年纪。四人紧紧依偎在一气,来阻止因道路不平而带来的颠簸。

太阳渐渐升高,已近晌午。拉车的三匹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赶车人紧一紧马缰,“吁”一声把马车停在一条小河边。她走下车来,掀开车帘,温柔的道:“我们歇歇吧,前面不远就是祁连神女峰了。”她是在跟车中那名男子说话,那人闭着眼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或者根本漠不关心——被刀伤扭曲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下车”,最大的女孩对另外两个女孩道。

孩子中间最容易树立起某种权威,而权威往往会化作一种神奇的信任。早在一路被人贩子押解途中,这女孩就成了所有孩子的头,此时她一句话就是命令,俩女孩听话的互相扶持着下了车。

“要把吃的搬下来吗?”她问红乔,语气像个大人,仿佛她与眼前这位杀气与怨气缠身的女子相识已久。

红乔点点头,伸手去拉马车中的独轮椅。

“我就在车上”车里的男人语气带着几分不咸不淡的冷漠。

红乔沉默片刻:“……也好,我上来陪你。”

“也不必”南宫无法默然道。

红乔目光在那张遍布刀痕的脸上停留片刻,心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伸手想要摸摸那张脸,南宫无法感觉到手的温度,默默偏过头去,让红乔的手落了空,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却没有泪水流下,转过身,默默的拿出几个包子,递给他,自己朝河边走去。

三个小姑娘已摆好了食物——几个冷冰冰的包子,并用一只铜碗盛了河水。见红乔来了都站了起来,垂手而立。

“吃吧”红乔说着拿起一个包子,却并不送到嘴边。

不久前自己还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谁知短短几个月的生死历练,让她像一只獠牙微显的幼狼,在猎人的围捕中渐渐生出一点野性的敏锐,学会了利用外表的软弱、善良伪装,并利用这些新学到的知识成功窃取了南宫青云《绝尘三剑》秘籍,并一次次成功的从恶人手中逃脱,她从来不会决断,但直觉告诉她要想逃出魔抓只有向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跑。南宫青云的势力太大,直到南宫无法被逐出师门的那一刻起她才彻底清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得到《绝尘三剑》简谱的那刻起她重新为自己的复仇之路下了定义。

山麓荒无人烟,树木幽森格外旷远宁静,唯有溪水潺潺流向远方。天气很好,连一丝风也没有。三个孩子默默的咬着冷硬的包子,许是冷了,两个小的紧紧的依偎着大点的一个,三双眼睛时不时的看看红乔。

红乔的心总是绷得紧紧的,多番突如其来的追捕早已使她成了惊弓之鸟,即便是到了人迹罕至的山脚下,都不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赶紧吃点,让马歇歇脚,快点离开吧,只有进了山里才是安全的。

马跑了大半天的路,又渴又累,一头扎进河水中,终于喝了个畅快。

忽然,远处的树林中扑噜噜飞起一群鸟儿,领头的枣红马仰头嘶鸣一声,另外两匹马仿佛得到某种指令,也抬头向天长啸,嘴边还在湿哒哒的滴着水。

红乔心头一紧,手中的包子皮被她五指捏进陷里,周身的汗毛立刻炸了起来,她一个箭步冲向马车“无法……”南宫无法灰色的眼里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来:“红乔,是时候了……给我来点痛快的,带着这些孩子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红乔将盖着他腿上的薄毯掖的严丝合缝,默默的看着他的眼睛,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天真又温柔的笑来,心里对无法道“既然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好怕的”,红乔放下车帘向四周看去,草木枯黄松柏青青,是一片平坦之地,几乎无可隐身之处。忽然,她远远的看见三个小小的身影向山丘上爬去,没想到她们也有狼崽子一样也有对危险的警觉。

马蹄之声已在耳旁,今日若侥幸不死,他年必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红乔看了一眼山丘的方向,静静的除了苍翠松柏空无一人,她握剑的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

尚兴龙远远地看见红乔立在马车前,仿佛等待某人的到来,马缰一勒翻身下马,笑道:“我说大美人,你叫哥哥们好找啊”他身后跟着的两人也嘻嘻哂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红乔更不答话,挺剑就刺,尚兴龙双手抱在胸前好似与小孩儿玩似的,并不闪避,眼见这一剑就要刺中要害,只见他身子向后一倒,好似一片落叶,轻飘飘的落向地面,在离地面几寸之处忽然腰肢向右一扭又站直了身子。谈笑间便不着痕迹的化解了红乔拼命一剑。红乔一招落空,身体竟失去平衡,险些摔倒在地,丁劲与丁力哈哈大笑,不等红乔立稳脚跟,尚兴龙早已使出一招鹞子翻身,斜飞过来点了红乔几处大穴。红乔怒目而视却也无可奈何。

尚兴龙用剑尖挑起车帘,狞笑着对南宫无法道:“喔喔……喔,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西北武林第一美男,两位丁兄好好瞧瞧——啧啧,可惜……太可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尚兴龙煞有介事的咂咂嘴,“不过从此要改名叫……叫江湖第一丑了”

“好歹人家也是个江湖第一!”丁力狂笑道。

“公子为了你破了例,这小娇娘确有几分颜色,只是不知床上功夫如何?兄弟们,公子叫我们不要杀了他,可没叫我们不要干她,今儿个送到嘴边了,不见识见识也对不住天下第一的美男子啊——咱们顺便给这位少爷送上一顶江湖第一的绿帽子戴戴,哈哈哈——--”。

红乔此时恨不能噬其肉喝其血,一双杏目快要瞪出血来。尚兴龙狂笑着一把将南宫无法推下车来,道:“南宫公子享尽齐人之福,今日爷再请你大饱眼福,哈哈哈——--。”

南宫无法被尚兴龙一把推倒在地,四肢伤未痊愈,手脚无法用力,只能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可惜怒目不能伤人,否则他眼中的火一定化作利剑烧过这三个恶徒心肺。

“恶贼,你不如杀了她,何必如此折磨于她?”丁劲奸笑着走到红乔身边,一把扯下红乔的衣服,露出洁白如玉的铜体,南宫无法仰天长啸,嘶吼一声,一口血喷在丁力脸上,这一声嘶吼带着地底幽灵般的绝望,又似……几个恶徒莫名心中一廪,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尚兴龙原本□□的脸突然变得阴沉,他突然觉得此人留着将来必成大患,手中的剑慢慢举起,眼看就要落下,丁劲喊了声“尚兄……”。尚兴龙立刻清醒,但盟主只说不要伤了南宫无法性命,又没说不要干点别的,挥剑向南宫无法下身刺去,只听一声惨叫,南宫无法立刻昏死过去。尚兴龙望着剑尖上挑着的两个血淋淋的物事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天下第一,哈哈哈---”

红日渐渐西沉,夜色一点点笼罩上来。

大西北的冬天总是伴随着大风。这一天也不例外,风越刮越大,干枯的树叶沙沙作响。月亮斜倚在天边,月色显得格外清冷。

红乔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中忽隐忽现的星星,心死一般沉静。最小的女孩握着她的手轻声啜泣。

“她们呢?”

“在车里”

红乔想坐起身,却浑身无力。穴道显然已解开,但身体依然很坚硬。红乔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旧衣,身上盖着一件羊皮袄,好在还活着。

活着就好。

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红乔听见车辙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用手肘支起上半身,远远的看见两个小姑娘一人一条辕使劲的拽着大车,两个小小的身影弯着腰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车被拉到身边,那个大点的女孩半跪在红乔头旁边,很冷静的对两个小的说“我抬头,你们抬腿”

“不用了”红乔长叹一口气想要坐起,却反而连用肘撑起身子的力气也没了。

两个小姑娘听话的走过去,抓起红乔的腿,大女孩双手抱住红乔的头,但三个人却怎么也抬不起红乔来,三个人只好作罢,大的女孩擦擦额头的汗,沉思片刻道:“来,一起抬头”

于是大点的孩子双手抱着红乔的头撅着屁股倒退着走,两个小的一人拽住红乔一条臂膀,向前拉,三个孩子连拉带扯的将红乔拽上了车。

“你,上去,扶住他身子。”大的孩子指着南宫无法对最小的道,小姑娘无声的上了车,娇小的身子吃力的扶起南宫无法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车子又走了起来,虽然很慢很慢,但在红乔心里却走得那样快那样稳。

“你叫什么名字?”红乔看着小姑娘认真而吃力的抱住南宫无法的头,不禁心生怜惜。

“妞妞,妈妈这样叫我。”

“怎会跟着那几个人呢?”

小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她,咬着嘴唇像是在回忆什么,好半天轻轻的摇了摇头。红乔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怜爱疼惜之情悠然而生,真想紧紧拥住这个可伶的孩子。

“家在哪儿知道吗?”

妞妞撅起嘴,已拉着哭腔了,使劲的摇着头,是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哪知道那么多呢。

车外,两个小女孩吃力的拉着大车。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穿着像乞儿的女孩问道。

“天笑”大点的女孩冷冷的道,“你呢?”

“我?鬼知道呢!就叫我乞儿吧。”

“我们去哪儿呢?天笑?”乞儿对“天笑”这个名字心存疑虑,哪有人叫这样的名字——不过自己也不是随口就编了一个鬼名字吗?人家或者也不想说自己叫什么呢。

“不知道,”

两个不知道前路不知道方向的人,拉着一架没有方向的车,随意的走在深山之中,走向不知道的人生。

月亮升上了中天,山里的冬天来的早,初冬已然格外寒冷。两个小姑娘此时却汗流浃背,休息了几次,吃了点冷馍,红乔觉得身上好了许多,只是还不能够下地走路。两个丫头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尽管额头汗珠涔涔,却依然拉着车子前行。红乔看着他们瘦小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了点还在人世的感觉。

越往里,山路越难走。经年的厚厚落叶,落了霜更艰滑难行。红乔正要直起身来,告诉两个女孩休息片刻,只见天笑脚底一滑侧身滚下右边山崖,由于拉扯的绳子套在她肩上车子随之向右侧翻,车子里三人毫无征兆的倒下山崖。连带着将左边的乞儿也带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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