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只能赶紧补救,这双眼再不处理,就会废了。
“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药,仙子香,**丹呢?”
双眼已渐渐疼的厉害,花无缺几乎快睁不开。江小鱼看他这温吞模样,不等他回答,脾气上来,直接在花无缺身上摸丹药。
“只带了几颗**丹。”仙子香味浓,他带在身上很容易暴露身份,便带了几颗**丹。
江小鱼在花无缺身上摸出一只药瓶,打开,空无一物,“空的,你那几颗**丹是不是都喂了林知风?”
“是。”林知风几次险些丧命,皆是用那药物救活。
江小鱼简直有些无语,立刻起身道:“我去附近找找能敷你眼睛的东西,你不准乱跑。”
离开前,只听身后花无缺喃喃一句:“不碍事,修养片刻便好……”
那眼泪都止不住,见光便流泪,还不碍事,“你知不知道你的眼问题很严重,再不处理,一定会瞎!”
江小鱼自小受伤养伤,身体素质早已非同一般,虽后背刀伤还疼的厉害,好歹经过处理,不影响行动。
走出洞口,回头仰望,江小鱼才发现,他们所处的斗室,是一颗大树,是一株如血般的赤月巨木。
巨木旁有一尊很小的不知名的石像,石像像土地公,土地公身前有一弯水,那是陈年的旧雨水,过往路人若是经过这边,可以歇脚。
这边还是仇皇殿范围之内,茫茫荒原,要找到治眼睛的植物不容易,芦荟有清凉解毒的功效,他小时候受伤总会找到芦荟来擦伤。可这里没有芦荟,只有一颗颗矗立的仙人掌。
都是行气活血,消肿止痛的植物,仙人掌和芦荟,效果应该差不多。
江小鱼割了两颗,带到石像那边清理,用匕首的柄将切好的仙人掌捣成泥。
回到斗室,花无缺的眼已经红的更厉害,还有些肿。
江小鱼小心将胶液敷到花无缺眼皮上,一边敷,一边吹。
“仇皇殿的人早晚会找来,你带上我也是累赘……”敷的途中,花无缺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心中所想。
江小鱼哼道:“你给我闭嘴!仇皇殿的那些垃圾还能抓到我们?想撵我走就直说。”
他只能闭嘴,三年前,他也曾经想过离开江小鱼,自己去寻找二位恩师,那时都没摆脱江小鱼,现在又如何能摆脱。
江小鱼从里衣撕了一块干净的布,贴到敷上的地方,又取了怀中白色缎带,用缎带蒙上他的眼。
若是以前,他穿着移花宫那套成年不变的白衣,白衣白鞋,再搭配眼上白布,必定俊俏非凡。
江小鱼满意的看着他这一手杰作,会心一笑。
“叮当、叮当、叮当……”远处传来一些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荒原的寂静。
江小鱼起身去看,太阳升起的地平线上,慢慢来了一只队伍,一只由北往南的队伍。
队伍里有三十四匹骆驼,二十六个人,人们驱赶着骆驼,骆驼背着沉重的货物。
行走的商人,为了生计,会将家乡特产带入中原。
也可能会有药!
江小鱼记得肥东段家,段三姑娘家做的药材生意就是从关外买进药材,他们家再托镖局送银子到关外。
想到这,江小鱼扭头冲花无缺问道:“小花,你还有力气走吗?”
花无缺点头,眼伤虽然引发高热,但刚刚已稍作休息,力气还是有的。
江小鱼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起来吧,我们得跟上那些勤快的商队了。”
日头渐高,荒原的旅客们唱起了歌,他们歌声高亢而清脆,甩着鞭,用异族的语言,同天地沟通。
江小鱼看不出他们是哪个民族的,反正不是汉人,唱的那些语言像鸟儿叫。
他看别人奇怪,别人看他们也很奇怪,一对天残地缺,一个破破烂烂的乞丐,一个弱不禁风的瞎子,倒是二人模样都算干净,看着像遭了难的富家公子。
说他们像落难的富家子弟,自然是因为,江小鱼非常有礼貌的跟他们打招呼,甚至从靴子里抽出随身携带的一片金叶子。
穷人是没有金叶子的。
很快队伍里出来一个年轻人,走到他们面前。
江小鱼礼貌笑道:“我们在路上遭到山贼,行李和钱财都被抢了,我弟弟的眼睛也受了伤,好不容易侥幸逃出来,看你们像是商队,可以卖点治眼睛的草药给我们吗?”
年轻人马上转身跟老者翻译,老者看了看他们,显然不舍得放下手里那枚做工精致的金叶子。
年轻人很快又回过头,跟江小鱼道:“我们的队伍里没有眼药,但你可以跟在我们后面,我们带你们去临河驿站,找大夫给你弟弟医治。”
江小鱼道:“那可以给我们两匹骆驼吗?我们实在走不动路。”
年轻人为难道:“骆驼都是驮货物的,少一匹货物带不走,最多只能给你们一匹。”
江小鱼点头,“一匹就一匹吧。”
于是,队伍后面多了两个人。
江小鱼执意叫盲人弟弟坐在骆驼背上,因为他实在不想看着对方再摔几个跟头,尤其是在路面不平,下坡一脚踩空的情况下。
年轻人看他们兄弟关系好,心里一阵感触,刻意放慢脚步,到了队伍最后面,“你们打哪来的?”
“中原来的,我兄弟二人自小习武,原本我们学成以后,想到外面闯一闯,找一份生计,没想到刚到这边就遭遇了劫匪……”江小鱼唉声叹气道。
年轻人叹了口气道:“这处是乱,听说是有个魔教驻扎在这个地方。”
“魔教?”江小鱼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称呼,就算是恶人谷,他那些坏事做绝的叔伯师父们,也没人说过他们是大魔头,只给他们“十大恶人”的称呼。
“对,你们以后闯荡江湖,还是不要走这边。”年轻人苦笑一番,“对了,我叫金闵善,你们的名字是什么?”
“金闵善?”江小鱼忍不住笑道:“这个名字真奇怪。”
金闵善道:“我们的国家,用你们汉语的意思叫‘高句丽’,我们也是从高句丽过来。”
江小鱼“哦”了一声,“你们并非中原人,难怪我听不懂,你的汉语很好。”
金闵善笑道:“我母亲是汉人。”
江小鱼点头,又看了看那些骆驼背上的货物,“你们卖的货物,是高句丽一些特产吗?”
“对,是一些平壤虹缎、芬子酒、新浦明太鱼子酱。”金闵善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江小鱼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姓吴,叫吴鱼。”
金闵善愣了片刻,有些拗口的跟着念出:“吴语?”
江小鱼笑了笑:“是吴鱼,他叫吴去。”
金闵善反应过来,也跟着笑道:“无语,无趣,你们名字可真有趣,那你们的爹是怎么想到给你们取得这名字?”
江小鱼叹了一口气:“他的名字就更奇怪了。”
金闵善好奇道:“他叫什么?”
江小鱼:“他叫吴所谓。每当有邻居问我,无语无语,你那无所谓的爹呢?我的头可够痛的。”
金闵善本来还能憋着不笑,可他看到骆驼背上“吴趣”那脸上既无趣又严肃的表情,听到无语的故事,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漫漫长路,旅途中的无趣,好像都被这些有趣的人驱散而去。
骆驼旅队走的很慢,因为旅队里的人们大多也都是步行,也不知金闵善对他的族人们说了什么,他们一路也都很照顾跟在最后面的他们,有吃的喝的,都会分他们一些。
过去,江小鱼做什么都风风火火,而如今却觉得慢点好,慢点妙,又仿佛回到以前的那种感觉,他不怕走到陌生的地方,有兄弟相伴,走到哪他也不怕。
倒是花无缺满身不适,任谁头一次当瞎子都是不适的。整个旅途他简直难受极了,不仅行动不便,想独身一人也不便,他感觉自己时时刻刻在很多人的目光之中。
过去,无论他去哪,也确实都是众人眼中最亮眼的存在,那时他自信高傲,虽平易近人,但骨子里却从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而现在这种,处处受江小鱼牵掣,又要被动被江小鱼照顾,这种两级反转的状态,实在令他很不舒服。
好在一天旅行很快过去,旅人们支起了几顶帐篷,也给他们留了一顶。
星光满天,天高得很,已入秋,晚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荒原上燃起篝火,旅人们坐在篝火旁,做了美食,弹着乐器,唱了歌。
白布下的双眼还有些红,江小鱼重新给他敷了外伤药,药是旅客身上随身携带的跌打药,这样胡乱敷,也不知有没有效果。
“还疼吗?”
花无缺安安静静的让他处理,轻轻摇头:“不疼,你身上伤如何?”
江小鱼笑道:“你也太小瞧我的体质了,放心吧,身上口子早收了,不过是脸上又添一道疤。”他一个大男人,身上脸上多几道丑陋疤痕,又有什么关系。
花无缺面上紧了紧,抬起手来。
江小鱼一把捉住他那手,打趣道:“眼睛刚敷的,手不能碰。”
花无缺叹道:“抱歉!我看不到你的伤,只是想……”
江小鱼猜中他的心思,大大方方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冰凉透骨的指尖抚过江小鱼脸上的不平。
江小鱼笑道:“是吧,已收了口,不碍事了。”
花无缺却多希望,这些伤,都长在他自己身上。
“吴鱼,天凉了,我阿公叫给你们备了两套衣服。”
帐篷的布帘被掀开,金闵善手里捧着两套衣服,进来的瞬间,脸上笑容凝了凝,有些尴尬的看花无缺收回自己的手。
花无缺坐在蒲团上,江小鱼蹲在他面前,兄弟两的互动倒没什么异常,就是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江小鱼起身,去接了那两套衣服,“谢谢你。”
金闵善立刻甩了疑惑,将帘子拉开一些,让他看外面:“外面煮了食物,一会换了衣服带你弟弟出来吃。”
“好。”送走金闵善,江小鱼回头看那两套衣服,高句丽的传统服饰。
上身是白色短上衣,外加坎肩,下穿宽大的裤子。
“这可比自己身上那件破衣服舒服多了。”江小鱼速速换好衣服,瞧了瞧花无缺,坏笑着伸手到他腰上:“无趣弟弟,你也赶紧换了吧,要不要大哥给你换?”
“咳。”花无缺被吓得咳嗽一声,往后退了一大步,连忙道:“我自己可以。”不知为何,仇皇殿那会他们共处一室,做什么倒没觉得尴尬,而如今,江小鱼的一个动作,却让他觉得浑身不适。
“那行,换好就赶紧出来,我老远已闻到他们的酒香。”江小鱼大笑一声,挑帘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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