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相约

送走了萧情,却听说令狐叔遥明日也要出发,令狐玦内心不禁有些伤感。

“大侄子,回来这么久,你还欠我顿酒呢,今晚,咱们一醉方休。”令狐叔遥朗声道。

“好。”令狐玦答道。

两人从廊下一路喝到了屋顶上,令狐叔遥有些微醺了:“飞花兄,你说我这酒咋样?”

“好酒,入喉醇厚,像是十几年的陈酿了。”令狐玦虽不贪酒,但多少能尝出来些的。

“我那日只准你喝一口,是因为我真舍不得喝完它。”令狐叔遥抬头看着满天星辰,又看了看令狐玦,道:“你走丢那一年,我偷偷在这里埋了二十坛酒,这些年被我越喝越少了,后来只剩了两坛,我再也舍不得喝了,索性好几年都没回来,这酒居然等到了你。”

令狐玦不觉潸然泪下,他和三叔总共也没见过几回,那都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了,以至于时隔多年之后令狐玦都没能一眼认出这个三叔来。他没想到,三叔待他的情谊却这么深,这些年不回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吧……

“三叔,从前你就待我很好,我那时候还很小,许多事记不得了,只记得你总抱着我到处玩,还总被爷爷揍……”

“哈哈,被揍这事咱们可以不说……”令狐叔遥老脸一红,又说道:“多好啊,你看现在,咱俩居然还可以一起爬屋顶喝酒。”

“是啊,多好啊……”令狐玦的语气中却莫名带了一丝悲伤,若是一直这样,多好啊,可若有一天,他父亲知道了他的秘密,还能这样吗?

令狐叔遥似是读懂了令狐玦眼中的色彩,他附在令狐玦耳边低声道:“你是担心你祸源谷主的身份被揭穿吧?”

声音很低,但是令狐玦却好像听到了惊天天雷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令狐叔遥:“三叔,你怎么……”

“我猜的对吗?我原本也不知道,但当我看见萧情那丫头的时候,我隐隐猜到了。那年你救下了我,带我去祸源谷求医,我知道萧情在祸源谷的地位,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巧刚好来到国公府,又刚好什么都不求的救你?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们相熟,而且不是一般的熟,碰巧今日我在府外恰好看见她送你药时那细细叮嘱的模样,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如此放在心上?你说我猜的对吗,绝公子?”

令狐玦没想到他这个三叔竟是如此心窍玲珑之人,只从这几件事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幸亏,这是他三叔,不是敌人。

其实令狐玦不知道的是,令狐叔遥本是被给予希望最大的一个,令狐昭闻也就是令狐玦的爷爷最爱这个小儿子,奈何此子一心只想从商,不务正业,伤透了他老人家的心。

令狐玦警惕的道:“所以,三叔会把此事告知父亲吗?”

令狐叔遥道:“我若想说,此时,你我就不会在屋顶了。”

“多谢。”令狐玦诚恳地道:“谢谢三叔,你,信任我。”

“对,我信任你,不管你有怎样的身份,我与那飞花老弟相知相交,他为人怎样我不会看错。”令狐叔遥道。

人生难得一知己,令狐玦大为感动,但他又反问道:“若是你看错了呢?”

“看错了又如何?拔剑而已。”令狐叔遥说的很潇洒。

“哈哈,不错,拔剑而已。三叔,若有那一天,令狐玦甘愿自刎以酬知己。”令狐玦目光炯炯的道。

两人干杯,一饮而尽。

然而令狐玦还是觉得有些惆怅,他问道:“三叔,你说,我爹若是知道会如何?”

“你爹会如何我不知道,我只问你,绝公子你可有做过一件违背道义之事?可有错杀过一个好人?”令狐叔遥问。

“不曾。”令狐玦答。

“这不就够了。你问心无愧,就算有一天你爹知道了,他应当也不会怪你。”令狐叔遥道。

“是吗?但我却不敢告诉他。我总觉得有愧于他。”令狐玦说道。

“要是我,我也不敢,你爹那个脾气啊……”令狐叔遥叹道。

说完,两人竟相视而笑,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这哪里像是叔侄吗?倒像是对暗地里声斥老父亲的兄弟。

两人笑完,又继续喝酒,将那两坛陈酿喝的滴酒不剩。酒意上来了,令狐玦飞身折了段树枝,在满天星辰下舞了起来。

令狐叔遥也起身了,只听他朗声念道:

“东武望馀杭。云海天涯两杳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

令狐玦忽然变招,飞身落地,手中的树枝挥出,地上的落叶被纷纷卷起。落叶在空中飞扬,好似流星蝴蝶,落叶落地的那一刻,地上多了一行字:“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

这是他对三叔的祝福,愿他能一生都如生长了羽翼一般自由无拘……

令狐叔遥当然看懂了这意思,大笑道:“明年今日,我们还在此处痛饮!”

“好,一言为定!”令狐玦朗声道。

风吹散了落叶,那些字就像生了羽翼一般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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