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渊很不耐烦的给沈念之讲了一堆，然而他总结出来就是：顾夜泽与其他三个长老相处不是很融洽，在华山派也没有什么功绩。

他就知道，顾夜泽就是过来做甩手掌柜的！

华山派加上顾夜泽，共有四个长老，是修仙界的中流砥柱，而又因百废待兴，其他几个长老都忙着想该怎么加速发展门派时，顾夜泽却闲得每日找茶喝。

顾夜泽极爱茶，做人的时候因为喝茶呛死了，所以成了鬼，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避讳，还是爱喝，成了鬼王也要日日饮茶，以至于他来了华山派这个地方，第一步就是种茶。

喜欢种茶就算了，可他从来不打理这个揽风阁，借着自己有符纸，来回在两界穿梭，活活把揽风阁变成了一个令人望之色变的地方。

其他三个长老是一步也不想踏足。

而在揽风阁这几年，顾夜泽除了替他“照顾”陆辰渊以外，还另收了两个徒弟，但他根本不过问徒弟修炼如何。

沈念之是个极度要强的人，曾掌管所有天兵，手底下无人敢在他面前懈怠，如今这么一看，他这具身体的主人还真是懈怠了不止一星半点！

陆辰渊见沈念之脸色不似平常，心中好生嘀咕了半天，心说这人怎么今天长了个苦瓜脸，好像谁欠他千金般。

沈念之没意识到他在看他，无奈咬了咬牙，小声道：“还是得我来啊……”

陆辰渊忍不住问：“师尊要来什么？”

沈念之摇头：“没什么，你之后记得好好休息。”

陆辰渊心说我知道，谁不会休息啊。

想着他便把裤腿放了下去，歪了歪嘴，疑惑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显得非常可爱，但他可爱的背后，却是想着如何逃开他，他可不想多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而对于沈念之来说，眼下情景，他要和陆辰渊培养感情，让他足够信赖他，以便之后的计划。

按照天命书给他的提醒，风昭神识分为至恨、至善、至爱三个，如今他只能算到这陆辰渊必须修魔才能助神识归位，还需走一步看一步。

而每个神识的心理接受能力不同，一定要让他铭记终生的那种，才有可能唤醒神识，让其归位。

不过要速战速决，修仙界人士动辄几百年寿命，从刚才探息来看，要陆辰渊靠自己悟道，转而修魔，怎么也得等上个五百年，那可不成，这实在太慢了。

沈念之默默在天命书上为自己写下期限，三十年内，助他神识归位。在天命书上写的东西，可以更改，但如果期间他因为天谴而失忆，天命书则可推着他进行，直至完成为止。

至于他为什么会受天谴，他不记得了。

“所以说……你……是我最小的徒弟喽？”沈念之露出那试探性的眼神。

“对啊，师尊当时收我还不情不愿的呢。”陆辰渊悄咪咪翻了个白眼。

“那是曾经，之后不会了！之后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将我当做你想当做的人。”沈念之出其不意的回答让陆辰渊如同浆糊的心变得越发粘稠了。

这人今天没吃药吧？他怎么说出这种八百年也不会说出的话？听着怪慎人的！

他微微一笑，心说他还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吗？心机爆表的他就算是元神也不会变。

陆辰渊怔住了，他没想到沈念之竟然不否认他说的，还一脸的笑意面对他，他竟觉着他有些和善。

“给我说说你知道的华山派吧。”沈念之不想让他再继续猜想下去。

“好……”陆辰渊只是迟疑了片刻，之后便仿佛接受了他此刻的态度，叹了一口气，将那没什么好讲的东西讲了一遍。

“风清儿风师姐和苏无双苏师兄是师尊的另外两个徒弟，剩下的二百人是门外弟子，每个长老都有五百门外弟子，但因师尊您说过，充门面的事您做不来，所以只收两百个，说什么也不肯再给多一碗饭。”

陆辰渊用那人畜无害的眼神看着他，说话时的语气任谁听都知道那是不耐烦，可顾夜泽合该因此把他大骂一顿而赶出去，眼下却还默不作声，表情未有波动。

沈念之从不把情绪外化，许多人见他板着脸，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此刻也是如此，他在想，难道顾夜泽非要与别人不同不成！

“那风清儿和苏无双，修行怎么样？”沈念之再问。

尽管不想回答，可碍于沈念之既然开口了，陆辰渊又不是个没有教养的人，只好回答：“风师姐结丹三期，师尊曾说，勤加修炼，一年内定能居于元婴。苏师兄元婴一期，特别稳定，师尊说他不必再努力了，没机会化神。”

沈念之：……这话也说得太直白了吧。

“那你呢？”沈念之抬眼问。

陆辰渊“呵呵”了两声，“我？我连炼气也不是。”

……顾夜泽还真是来当甩手掌柜的！

沈念之仍旧面无表情，起身道：“放心，你很快就是了！”

陆辰渊：？？？

来到华山派这三年，他每天想着的就是修习，然而顾夜泽是个佛系师尊，每时每刻的思想都与常人不同，对待其他人也是爱搭不理的，所以他的愿望没多久就泡汤了。

而现在由他本人提起，未免听着有些不真。

刚要开口问他准备怎么达成“很快就是了”时，就见沈念之抬手，在他眉心间一点，瞬间将他的坐姿彻底定住。

眉心间出现一浅蓝色法印，陆辰渊只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一股不属于他的灵力涌向他那快长草的丹田，像是撒了什么，一转眼他亲眼目睹自己的丹田着火了！

沈念之：不错，拔苗助长，我最会了，有什么副作用之后再说，养不死就行！

陆辰渊握紧拳头，大汗淋漓，眼前仿佛掠过一片火海，他的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就连头发也要被烧着了。

成了，炼气二期，完美。

沈念之一笑。

*

正午，陆辰渊从昏睡中苏醒，很快便被沈念之的传音术叫了出来，谁知一出门，一口大缸飞向陆辰渊的头，缸底朝下，似乎有要将他砸死的趋势，陆辰渊当即抬手抵挡，想着下一秒这缸定会把他砸的骨折。

谁承想，缸立在了空中，他一睁眼，白色的灵力支撑着缸底，让它没有落下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怎么回事？

“砰”一声，缸砸到了他的头上，将他彻底砸晕在地。

沈念之在一旁捂脸：我真服了。

半个时辰后，陆辰渊在原地苏醒，那缸早已有了漏洞，他一看，好像就是刚才砸自己头的那部分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自己的手，跑到端坐于椅子上的沈念之面前。

“……从前我封了你的灵脉，所以你一直没有进步，你别误会，我不是不让你修炼，而是你体质特殊，太早接触对你不利，现下时机正好，便也解开了灵脉，所以你能修炼了，而一解开，你被隔绝在外的灵力涌入丹田，导致你灵力充沛，可以抵挡外物袭击。”他试图将谎话编得圆满点。

尽管陆辰渊不信，但毕竟灵力是真的在他体内，他又是真的可以阻挡攻击，便就默默地认下来，问道：“那……”

“听说华山派有学堂，你每日去就是，修炼按我说的来，看见那个刚才砸你的缸了没，今天的任务，便是把它举到天黑。”沈念之指了指缸，“去吧。”

陆辰渊看了看缸，又看了看他，心说：你最好不是在耍我！

两个时辰后。

“师尊！您干什么呢？……呦，陆辰渊？他为什么在搬水缸？还有那水缸怎么裂开了？”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从正门走进，她那一身白衣，带着流苏的发冠，样子亭亭玉立，举止投足间略带不凡。

她叫的是师尊，而不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显然，她可能就是陆辰渊口中的风清儿了。

她在沈念之面前一点也不收敛，大大方方的讽刺着陆辰渊，抱着胳膊，阴阳怪气的。

“那水缸放太久，放坏了，我让他举起来练练力气。”沈念之从容应对。

“那敢问今天师尊今天怎么处出来晒太阳了？您不是说讨厌太阳吗？”

她又转了转语气，目视着沈念之，迎笑道：“清儿就说师尊不可能总是讨厌太阳的，毕竟它对身体好，师尊就是应该多出来晒晒的。”

这语气，倒是没给沈念之什么感觉，只是如果换作正常人，那必定是全身酥酥麻麻的。

而陆辰渊不管沈念之如何说，只想着举缸。

“你觉得好就好，之后我多出来就是。”沈念之道。

“清儿早就说，总闷在屋子里不好，应该多动动，您还说您不会改主意，如今不是改了吗？”风清儿得以笑笑。

“只是他……师尊不是不肯让他当着您的面修炼吗？”

沈念之暗自骂了一遍顾夜泽，开口道：“我又改主意了，你知道的，我向来想法多。”

风清儿觉着他这最后一句说的是实话。

她径直走到沈念之身后，给他捏着脖子，手劲甚足，可是沈念之不知道是不是舒服，所以他没说话，因为沉默是最好的回答，如果他找不回六识，他将永远这样，与之前无二分别。

“我之前……是一直在屋子里吗？”看着那费劲搬桌子的陆辰渊，他又转头看向风清儿，风清儿没发现什么不对，诚实的回答：“是的师尊，能一个月不出来。”

沈念之其实也挺懂顾夜泽的，毕竟是鬼王，不能见强光，若是被正午的日光晒伤是会很疼的，所有他选择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而他，他可不会这么对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该走走的！

风清儿在靠近沈念之时，他就已经算出来她的出生年月日，之后的机缘了。她周围的灵气不是很多，真实年龄在一百岁以上，勤加修炼，的确有突破机会。

顾夜泽看人还是挺准的，只是不知道那苏无双又是怎么样一个人。

“我问一下，陆辰渊他一般住哪里？”沈念之忽然开口发问。

风清儿：“同门外弟子住一起，基本每隔七天来见一次师尊，只不过师尊一般不见他。”

原来如此，今日是赶巧了，才能见到他。

“那我知道了。”

说完，沈念之施法，满地落叶的院落瞬间变得干净整洁，连同屋子上的瓦片也翻新了，掉的墙皮也复原了，磕破的缸也恢复了，凋败的梅花树也生出了嫩芽。

还凭空在梅花树后变出了一间小屋子，让“独居”的揽风阁有了作伴的。

“师尊……改变主意改得还挺多的，这么一看，整洁不少。”她目睹一切，怔了半秒夸赞道。

这地方才像是人住的！

风吹过，铃铛声响起，回荡在沈念之耳畔，他指着她腰间挂着的铃铛问道：“这铃铛……你哪里来的？”样式看着还挺熟悉。

风清儿摘下来，道：“苏师兄之前出去带给我的。”

“……我看看。”沈念之总觉得这东西非常眼熟……它拿在风清儿手里没有一丝灵气，到了沈念之手中，灵气便多了起来。

等等，这不是灵气。

“哪里弄来的？”沈念之严肃起来，轻轻一捏，白色铃铛瞬间变成黑色的，并且充满了魔族的气息。

“怎么回事？它……它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苏师兄从修罗城中买的，拿回来时根本没有魔气啊，我检查过的！”风清儿慌张站起来。

“师尊，苏师兄他一定不是故意的，他肯定就是看这个铃铛好看才拿回来的，如果他知道有魔气，是一定不会拿给我的，师尊您要相信他！”风清儿抓住他的胳膊，眼睛泪汪汪的。

“你别激动。”沈念之安抚下来她，握着铃铛，凭借气息寻人，既然苏无双曾经摸过这东西，一定存留了他的气息。

“他在修罗城？”沈念之停止施法，皱眉问道。

修罗城，曾经魔族的家，被他灭成了一片废墟。

从这个铃铛来看，修罗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破旧，残存魔物掀不起风浪，留存些法力低微的魔族以摆摊为生，号称物件罕见、功效显著、服下可增强功力等，以此骗修士前来，尽管修仙界明令禁止，但总有人急于求成，故而前去之人不在少数，回来的也不在少数。

仙界知魔族不足为惧，修仙界也是这么觉着，便无人去管，而顾夜泽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怎么会让苏无双前去？

“师尊忘了吗？苏师兄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一般都是您亲自用传送阵法送他去的啊……”风清儿揉了揉头，好不容易开口道：“只是这次不同，这次是苏师兄自行前去的，师尊并未给他做保护！”

没有做保护？沈念之抓住重点，以顾夜泽的修为，想要保护一个元婴期的人还是手到擒来的，可那地方极为危险，魔气最会扰人心智，顾夜泽若是不给保护屏障，有很大可能会受魔气所攻，再加上没有传送阵法，他回来都是个问题。

可顾夜泽不会无缘无故夺人性命，从前几次加保护和传送阵法来看，顾夜泽都是想要保护苏无双的，只是这次为何不同？苏无双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沈念之捏着那铃铛，试图用神力探知苏无双过往，果不其然，在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了顾夜泽扶起从传送阵法回来的苏无双，对着他下意识说：“辛苦你了，弟弟。”

后，顾夜泽又抹去苏无双对于这句话的记忆，看来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份。

他这才幡然醒悟，顾夜泽的确有一流落在外的弟弟，但两人关系并不好，可称为水火不容，所以这位弟弟从不回鬼界，未曾想竟在修仙界，还成了顾夜泽的“徒弟”。

他在打什么算盘？

“当初是我收的他？”沈念之不愿意再用铃铛追溯回忆，实在太耗费时间，不如开口问来得快。

“不是。他是自愿在十岁的时候入门的，原因是……是师尊救了他一家人，所以一直对您非常感激。”

这事儿他倒是听顾夜泽提起过，他的弟弟出生于人界，与顾夜泽同父异母，因为顾夜泽在二十岁的时候喝茶而被呛死，他这个弟弟便备受家人宠爱，顾夜泽做了鬼王后，每日看的命薄也是关于他这个弟弟的。

令鬼嫉妒的是，他这个弟弟命格很好，身为凡人，竟然有望修仙，突破他那个阶级，与此同时，沈念之要顾夜泽看管修仙界，恰逢他弟弟家中受灾，饥渴难耐，顾夜泽便就做了从天而降的“神仙”，收亲弟为徒，将他领回了修仙界。

苏无双在他的揽风阁吸收天地灵气，修为增进得快，明明沈念之凭着苏无双这点气息可以感觉到他能更进一步，为何顾夜泽说他不行？

他莫不是又嫉妒开了吧？

“……那他回来，你告诉我。”

“不用告诉。每次他都是主动来的。”风清儿果断回答，虽然眼前这人看着不同往日，但是她不想猜测这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师尊，有些事搞太明白终是不好的。

他又偷看了一眼还在奋力举缸的陆辰渊，内心满意点头。先前给他灵力，让他不用耗费太多时间而直接晋升，属于拔苗助长，这对他未来的发展不是很好，但到底是要修魔的，走火入魔未必不是一个好途径。

现在让他举缸，是为了测他的耐力，陆辰渊已然在修仙界待了良久，早就被这里他埋下的神韵而滋养，若要修魔，必须要突破这一阶段，完成质的蜕变，没有足够坚强的内心，第一步就会爆体而亡，就算侥幸过了这一关，下次可能会疯癫，这种不确定因素太多，他需要一一消除。

不是替身，不是替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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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