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百越春

“你不是要找人的吗,这么直接——”

沈九叙小声嘟囔,可还是心口不一地把画摘下来。刹那间屋子摇晃起来,只听见“嘶啦”一声,一个黑色的人影凭空出现在屋内,恶狠狠地瞪向江逾,“对神明不敬可是大罪。”

“好笑,我没见过这样的神。”

江逾上下打量着他,看不出五官,只是许多的手脚向四方伸展,“修了个雕像,受人供奉几天,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要不是为了书生的眼睛,我还嫌会脏了自己的手。”

像是万军压境般,原本还能称得上月朗星稀的夜晚,瞬间变了模样,剑拔出鞘,金色灵光大现,冲向那个人影,江逾刚要动手却被沈九叙拦下了,“我来,你的手伤不是还没好?”

沈九叙甩袖挥剑,利刃飞快掠过鬼影的身体,又被反弹回来,金光穿透墙壁,连着后面几十棵青松也齐身倒下。

原本沉睡的鸟雀尖叫着飞向天空,三张画像从中间齐刷刷地裂开,纸张边缘四散向江逾飞去。

天色黑得像是要把人吞下去。

鬼影轻笑一声,灵力压得人头昏脑涨,江逾察觉到一根干枯的东西勒紧了他的脖颈,是那个鬼影的手臂。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面部涨红,血气翻涌罕见的像个身体康健的正常人,手腕不合时宜的疼痛传过来,他甚至咳不出来,只觉得喉口堵住了一团浓稠的鲜血。

掉在地面的剑发出光芒,利落挥到鬼影的手肘处,“咔”的一声从根部断开,浓稠的血喷溅出来,江逾一只手轻摸了几下脖颈,另一只手握住朝自己飞来的剑,向人劈去。

巨大的声响让这块地都忍不住抖了几抖,泥土从下往上翻出来,带着巨大的冲力,江逾一连往后退了好几米,原本光洁的脸上变得泥污一片。

他的手垂在身侧,三年前碎了的腕骨本就没有恢复完全,现在抡着剑挥了几下,便又开始疼。钻心的疼让江逾撑不住几乎倒在地上,沈九叙眼疾手快把人一把捞起来,揽到怀里,给他飞快地输送着灵力。

粗壮的松木枝干挡在鬼影面前,沈九叙大口喘着气,刚才他连着砍了好几条手臂,可这人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还变大了不少。

约有几层屋子高的鬼影笼罩着他们,柔软的肢体漫天飞舞,冒着红光的树干砸向江逾和沈九叙,铺天盖地的剑芒像是见缝插针一样的挤了过来。

沈九叙咬破自己的手腕,浓郁的花香笼罩着整座庙宇,鬼影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沈九叙见状把江逾推到后面,强势的灵力划破了鬼影的脖颈。

冲天的青色烟雾不知从何处而起,天空逐渐泛出亮光,原本头脑昏沉的江逾听见了说话声。

“长老,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声音缓慢轻柔,举手投足间显露着贵气,她身边跟了两个丫鬟,杏色衣裙垂顺地贴在身上,这身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出来上香。

“夫人请讲。”

说话的人和昨天晚上给他们开门的不是同一个,看着资历要年长不少,胡须花白,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他双手合十,朝那尊神像拜了拜。

“长老前些日子说,静川庙里的神像似乎有损,想要修缮一二,我回去和老爷提过一嘴,他已经应允了,并让我带了银钱过来。”

女人拍了拍手,从外面涌进来一群端着盘子的侍女,檀木的托盘用红色绸布盖住,她随意掀起一角,露出来白花花的银两。

“长老看看够还是不够?”

江逾趴在屋顶,他熟练的挪了几片瓦,能瞧见下面的情形,紧接着伸手按住沈九叙的腰,示意他趴下来,又冲他小声嘘了句。

客栈的小二说过,自从祈安壶被禁以后,静川庙的香火便大不如前,虽然偶然还会有人偷偷摸摸的过去,但像这女子一样带这么多人神情坦荡的还真是少见。

僧人斜眼,随后微微颔首,“老爷和夫人一片诚心,自然是够的。夫人怕不只是为了修缮庙宇一事而来吧?”

“你们先退下吧!”

女人轻声道,身后的侍女尽数离开,江逾来了兴致,沈九叙拿他没办法,只好一手挡在侧面,免得人摔下去,眼睛时刻注意着旁边的情形。

“长老,深无客的那个人当真死绝了吗?”

江逾听罢脸色阴沉,他看了一眼沈九叙,对方的注意力放在四周上,应该是没听见他们的话。

他便伏在沈九叙耳边说了句,那人盯着自己,最终还是妥协了,江逾挥挥手,“快去快去。”

后山。

几个年轻的僧人正躲在这里偷懒,谁也不想整天钻到屋里面烧香祈福,烟熏火燎的,弄得人眼圈周围都是黑的。

“长老一会儿发现我们都在这里偷懒,就完了。”

“你小子够操心的。有贵人来了,长老忙着招待呢,顾不上咱们。”男子拍了拍腿上的泥巴,“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回去吧。”

“嘘,师兄,来人了。”

沈九叙轻咳了一声,含蓄笑道,“几位师父,我听说庙里最近需要修缮,也想尽些绵薄之力只是未曾做过此事,不知道捐多少银子合适,我看长老忙着,还望几位师父能替我解惑。”

“这是自然,只不过庙中修缮是大事,我们也只是略知一二,大约几千两应是够了。”

“惭愧,在下这次来所带银两不多,估计只能为这神像简单修补一二,还望长老们不要嫌弃。”沈九叙适时低下头,几个弟子涉世未深被他这招骗的瞬间心生惭愧,其实修缮根本无需这么多钱,只不过多的他们能从中谋些小利。

年轻僧人立刻道,“心意到了就行,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三个月前的一天早上,我们几个去打扫正殿,结果发现神像眼睛没了,屋顶上有几片砖瓦也不见了,后来师父便说这地方时间久了,风吹日晒的自然要修一修,想来也花不了太多银子。”

居然也是眼睛,看来那书生的眼睛应该就在这神像上。

“不知这庙宇是何时建造的?”沈九叙又问,他周身气度端正,看着就像个富家子弟,人傻乐捐好施的那种,几个人自然愿意多说几句。

“这庙早了,不过这神像是三年前才有的,当时有人飞升就给他建了这个。”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们几个家里穷,都是吃不起饭了,才过来这儿的,日常打扫院落,祈福的时候给施主递个香什么的,对这人也不熟悉,只是听师父讲叫什么春来着。”

“百越春。”

“啊,对对对,百越春,听说是位散修,机缘巧合之下飞升成功,不过他干实事,这庙别看时间短,但是香火很旺,公子是一个人来的吗?”

“两个。”

沈九叙注意到面前的人眼睛瞬间亮起来,“公子是和未来道侣一起过来的吗?我听昨晚上看守大门的人说有两个人住在一个屋子里面。”

“怎么了?”沈九叙缓慢开口,他没想着解释,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没想到他这种态度在那几个僧人眼中和默认没什么区别。

“公子,你们刚好在这儿,可以让我师父替你们算一算,凡是来静川庙的人,必然都是有所求的。若是夫妻,常求恩爱白头,若是兄弟,便是为着家产而来,若是知己,那便另有其说。”男子解释道,“你们两个人,来求个恩爱顺遂,儿孙满堂再好不过了。”

大抵那人没和他说来的是两个男子。

“呃,多谢——”

沈九叙说着,忽然听见一声巨响,冲天的金光从正中间冒出来,浓郁的血气让人感到不适。周围的鸟雀连着几只乱跑的山猴叫声此起彼伏,从前面大殿到后山,似乎都受到了影响。

是江逾在打架吗?

屋顶被一剑掀翻,砖瓦“哗啦啦”的往下面掉,长老正说着就被一块砖砸到了头,纳闷的往上瞧,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男子面色冷峻,手腕上有一圈血迹,清亮到能照出自己容貌的剑刃不知何时就对上了他的脑袋。

“你做什么,有刺客啊,快来人啊,有刺客。”妇人慌乱大喊,直接跑了出去,一群侍卫把人护在中间,拔剑抵在前面。

“快走啊,快走。”女人推着侍卫首领,“先回府,你们几个能打过吗?我可不想把命丢在这儿,星辰阙的人来了,到时候让他们过来。”

脚步声渐渐消失了。

长老冲着江逾笑,“公子是来上香祈福的?”

“不是,来找个东西。”江逾语气平静,“不知道长老有没有见过一双眼睛?”

他一挥手,房门被关上,只剩下屋子里面那尊巨大的神像浑身泛着金光,原本眼睛的地方现在被点墨覆盖,漆黑深不见底。

“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老衲平生最是和善,怎会看见这血腥之物。”

江逾不愿废话,拿剑砍向那尊神像,轰隆一声巨响,原本慈眉善目的长老竟化出两剑,强大的气旋如暴风般升起,原本白亮的天瞬间乌云密布,响雷朝着江逾的位置就劈了下来。

他纵身一跃,一脚踹到那神像的后背上,庞然大物轰然倒地,江逾找准时机,飞快的在神像的眼睛处划了几下,拉住长老的领口把人丢到水里。

地面焦黑,燃起火来,用来搭建房梁的松木很快化成一片灰烬,烟熏火燎的气味让他眼睛发红,江逾没顾及那么多,只随便用袖口擦了几下,一剑捅到长老胸口。

水面上浮起几片黑色的羽毛,一双眼睛飘在上面,还带着血丝,江逾虽然嫌弃,但时间紧迫,他只能随意扯下外衣把东西包起来,御剑赶到书生处直接塞给他。

“这下能去投胎了。”

书生眨了眨眼,努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亮,面前的俊秀男子突然映入眼帘,饱读诗书的他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这人。

“多谢恩人,来生必定当牛做马,还——”

江逾被他这段肉麻的话弄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快回去吧,记得你还有个人要谢,沈清规。”

“那恩人你呢,我好记得你们的名字,以后必定一日三次好好朝拜,为两位恩人上香铸祷?”

“江逾,沈清规的道侣。”

我们小方书生真的根正苗红,一心只读圣贤书,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妥妥的一个超级无敌大好人。

江逾怼完长老,舔了舔嘴唇,被自己毒死了[无奈]。

沈九叙奉命探查消息,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老婆已经把人家庙宇给砸了个稀巴烂,摸一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去哪弄点钱呢?

明天不更,后天更,晚安,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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