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研究院加班几天,江临就亲自给他送饭几天,弄到后面顾檐声都不加班,把工作带回家,研究院和江临的小区完全不顺路,他不想江临来回奔波。
“明天和我回家吃饭吗?我妈叫你一起回去吃饭。”
顾檐声被强制从电脑屏幕拉出来在和小肥玩闹休息眼睛,江临在电脑前寻找今年他们夏天假期旅游的地点。
“帮我谢谢阿姨,我可能去不了,明天手术安排两台,我可能五点半下不了班。”
“行吧。”
顾檐声了然,估计是两台大手术,明天他的好竹马估计又要狠狠加班咯。
暖黄色的灯光将顾家的餐厅晕染得格外温馨。空气里弥漫着家常饭菜特有的、令人安心的香气——是顾母苏晚晴最拿手的清蒸鱼、红烧排骨,还有小火慢炖了几个小时的鸡汤。
顾檐声一进门,就被这股熟悉的味道包裹,连日在研究院绷紧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这里是他永远可以卸下防备的港湾。
“檐声回来啦!”大嫂周媛眼尖,第一个看到他,笑容明媚地迎上来,手里还拿着刚从厨房端出来的菜。她身后跟着刚从海岛度假回来的大哥顾霆,晒黑了些,精神奕奕,手里拎着几个色彩斑斓的礼品袋。
“爸妈,大哥大嫂。”顾檐声笑着打招呼,声音里带着回家的轻松。
“哎哟,可算回来了,瘦了!”母亲苏晚晴围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心疼地上下打量他,“快洗手,准备开饭!临临呢?没一起?”
“他今天手术复杂,来不了。”顾檐声解释道,一边把外套挂好。
“这小子,比你这个搞研究的还忙。”大哥顾霆哼了一声,把礼品袋塞进顾檐声怀里,“喏,给你带的,那边的手工木雕,你不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吗?”语气虽然有点硬邦邦的,但关心是实打实的。
顾檐声笑着接过“谢谢大哥。”
这时,大嫂周媛悄悄凑近,变魔术似的又拿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但包装更考究些的礼品袋,快速塞到顾檐声手里,压低声音,眼神带着点俏皮的暗示“一模一样的,给临临的。别说是我给的啊,你就说是你帮他带的。”
她眨了眨眼,显然很清楚这两兄弟之间那点微妙的关系。
顾檐声心领神会,心头一暖。大嫂周媛嫁进来这些年,早已融入了这个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江临在这个家、在他心中的特殊位置。
她这份不动声色的体贴,正是顾家把江临视如己出的缩影——除了他那个看江临哪儿都不顺眼的大哥顾霆。
“谢谢大嫂。”顾檐声低声道谢,将两个袋子小心地放在一边。
饭桌上很快热闹起来。顾父顾振华话不多,但看着一家人团聚,脸上是满足的笑意,不停地给顾檐声夹菜。苏晚晴则忙着询问儿子最近的工作和身体,生怕他太累。顾霆和周媛分享着旅途的趣闻,笑声不断。
顾檐声安静地吃着饭,享受着这久违的、充满烟火气的温暖。在家里,他不需要做那个永远情绪稳定、包容一切的“顾老师”,他可以只是苏晚晴和顾振华的小儿子,是顾霆那个“书呆子弟弟”,是周媛眼中需要被照顾的小叔子。
这种卸下所有社会角色的纯粹放松,是他珍贵的能量来源。
然而,这份松弛很快被母亲苏晚晴看似不经意的话题打破了。
“檐声啊,”苏晚晴给儿子盛了碗汤,语气温和,眼神却带着探究,“你看你大哥大嫂都成家几年了,日子过得多好。你这天天不是泡在研究院就是医院找临临,年纪也不小了,个人问题……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妈也不是催你,就是想着有个人能照顾你,我们也能放心些。”
来了。顾檐声夹菜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个话题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愧疚让父母操心,但内心深处,对这个话题却有着近乎本能的回避。他扯出一个惯常的温和笑容“妈,我知道。就是工作太忙了,没顾上。这事……急不来的。”
“就是,”顾霆立刻接口,带着点对弟弟的维护和对母亲“催婚”的不以为然,“缘分没到强求什么?檐声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好的?”
顾檐声没接大哥的话茬,只是低头喝了口汤。
这时,大嫂周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加入了话题“哎呀,妈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她转向顾檐声,兴致勃勃地说“檐声,你还记得我那个闺蜜小雅吗?她有个妹妹,叫沈碧清,就在临临他们医院工作,也是医生!心外科的,特别优秀,人也长得漂亮,性格也好!”
周媛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做媒人特有的热情。然而,每一个字落在顾檐声耳中,却像带着冰碴的雨点,猝不及防地砸在他毫无防备的心湖上。
心外科的,沈医生。在江临的医院。
顾檐声咀嚼的动作完全停住了。嘴里原本鲜美的鸡汤,味道瞬间变得寡淡,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又狠狠松开,留下一种空落落的、带着钝痛的失重感。血液似乎短暂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指尖有些发凉。
他几乎是强制性地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努力向上弯了弯,试图做出一个倾听和感兴趣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大脑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江临……和别的女人?一个同样优秀的医生?心外科……那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在同一个楼层,甚至同一个手术团队?他们会讨论复杂的病例,分享专业见解,在充满消毒水味的走廊里擦肩而过……那些属于医院特有的、紧张又充满生命力的场景,会充斥着一个陌生的、名叫“沈碧清”的女医生的身影。
而江临,那个他生命里如同磐石、如同空气般无处不在的江临,会对着她笑吗?会用他低沉的声音和她交谈吗?会……像关心自己一样,关心她是否按时吃饭吗?
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酸涩和恐慌,毫无预兆地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顾檐声。这感觉陌生又尖锐,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不敢抬头,怕泄露眼底翻腾的情绪,只能死死盯着碗里漂浮的几点油星。
他想反驳,想说江临不需要,想说……说什么?说江临是他的?这个念头本身就像一道惊雷劈中了他,让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的羞耻和恐慌。
他有什么立场?他和江临……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家人。江临当然有权利去认识优秀的女性,去拥有正常的人生轨迹。他应该高兴,应该祝福……这才是对的。
理智的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呐喊,试图压下那不合时宜的、汹涌澎湃的占有欲和刺痛感。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江临值得最好的,包括一个正常的、幸福的家庭。他不能……也不该有别的想法。
从小一起长大的占有欲太强了,顾檐声在敲打自己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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