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光!冷静,冷静。”
辟光见君宁一个劲地做让他冷静的动作,才不甘不愿地松开手。
“他吵。”
“呃……是有点吵。人家发烧呢,你多让着他点……”
“主上睡不着!”
辟光双眼嗖一下地燃起来,仿佛刚才说的是:“这小子杀了我全家!!!”
“呃……呵呵,我不困,不困……”
不困个毛线啊,你主上现在已经困得要晕倒了好吗?!
顺毛摸了几下杀器的头发,杀器气呼呼地起身,跑房梁上蹲着去了。
“我陪他一会吧,你们累了就先去睡……别再放凶光了辟光,我从前常干照顾小病号的事儿,呃,习惯了……”
也没说这个“从前”到底是什么时候,反正她已经很明确的赶人,荒玉辟光就算不情愿也只好到隔壁呆着。不过过了一会,房顶上轻轻几声响,显然两个不放心的家伙又蹲到她头顶上去了。
没再理两个老妈子似的影卫,君宁洗了洗手,坐在少年床边,掀开了他下身的被子。
果然……
那个被投进的倒霉“壶嘴”依然红肿着,往外渗着血水。犹豫一下,君宁还是伸出手。
“呜……疼……疼……姐姐我错了……阿父……”
那个少年畏缩着,一边躲闪,一边无意识地嘟囔。他虽然还年幼,但已经初步展露出秀丽的容颜。四肢纤细修长,骨骼轻薄,却又显得不可思议的柔韧。他的双手无力地推拒着君宁,却发抖着使不上劲。少年在半梦般醒中睁开眼,他四周都是浮动着的虚像,只有坐在他身边,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折磨他的少女是安定的。
“我好想死……不、不、我还不能死……但我好想死啊……”
少年泪眼婆娑地喃喃着,也不知他是说给对方听,还是再说给自己听。
“你不会死的。比起昨天死在大殿上的少年们,你还有好段日子要活。”
残酷地折磨他脆弱的人轻声说道。少年感觉那人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一只手捂上他的嘴。
“唔——!!!!!!!”
身下一阵剧痛,而后那令他生不如死之物随着喷涌而出。少年大睁着模糊的眼,所有呼声都被堵在口中。他像条离岸的鱼般弹跳几下,终于半昏厥地倦怠下来。
“东西取出来就好了……乖乖睡吧。”那名少女擦擦他因剧痛眼角流下的残泪,将被子为他盖严。“一觉醒来又是新一天,事情会慢慢变好的。”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似乎听到了能让他安心的话语,少年抽噎几下,就可怜巴巴地蜷成一团,抱着被子睡着了。望着他尚且稚嫩的侧脸,君宁把玩着手里的金针。
“债越欠越多……这可真是……”
隔壁的烛光亮了又灭。不管怎么说,驿馆里的大家,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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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纯阳姬顶着两只黑眼圈。
“嗯?怎么了?”君宁同样顶着两只黑眼圈。
“不……没什么。”纯阳姬悲催的扭过头,继续和各种文书奋战。
君宁:“……”
“殿下……”
一拍案台,连案台上的茶杯都跟着跳了跳。
“有事快说,今天的政务要批不完了!”
“呃……刚才尧王宫里来人,说前几天呈上去的木牍,还要过些日子才能答复。”
“过些日子?过些日子!这都几天了!”君宁被政务压得有些歇斯底里。“尧王不是日理万机吗?就一句话的事用得着好几天去考虑吗?!”
等君宁揉着额头喘气,纯阳姬才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听说尧王每天就处理一个时辰政务,所以……”
“……”
君宁怒了!这叫哪门子的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她忙着享乐吗!
“尧国这么大的国家,难道都没人办事吗?”
“呃……尧王王女多啊……”
“……”这个可真比不了……
不对,问题不在这里。
君宁把手上的简牍一扔,吩咐荒玉。
“你先把奏简按日期,事件大小,还有紧急程度排好。”
荒玉没说什么,但下手如飞,不一会山一样高的奏简就被规规矩矩地分为几摞。
君宁:“……”
亲,要不要这么有效率啊!
“属下是影首,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荒玉颇为谦虚地补充道。
君宁:“……”
自尊心完碎有没有!那我之前累死累活的是干嘛啊!
知道这事其实怪不到荒玉头上。影卫向来是被动型,基本除了保护主人是主动技能,剩下全都是被动技,需要主人敲打才能放出来……
赞赏地拍了拍荒玉脑袋,男人木头似的杵着,其实心里可美了,连辟光都偷偷瞅他好几眼。
“让我看看这些奏简……司马的孙子要和司寇的女儿解除婚约?这不是该太祝她们管吗!孟水的河堤修缮……年年都是一样的事,还要年年都要教她们做一遍?再说问我有个屁用,不是问襄原的司空署更快些吗?达拉罕汗女求娶王子晗……王子晗才几岁!这也值得大老远送到我这来?襄原城的官们都没脑子了吗!”
听着太女发了一顿飙,几百卷的奏简只挑了确实重要的十来卷批了。纯阳姬斜着眼睛看着,觉得心中怕怕。
“之前她们政事都靠着相邦,武事都指着上将军。现在上将军和相邦不在,她们又来靠我?那还要她们有什么用!不如滚回家带孩子去!”
“呃……殿下,其实从先王起就是这样子了……您别太……”
“大臣应各司其职,若每天闲着只知道领俸银的还不如裁去那个职位,换个更有用的上来。这样只靠几个人运转的孩子似的国家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君宁看着旁边一边不解一边发抖的纯阳姬,心中也很无奈。在樊国,这算是某种历史遗留问题。昭禾王疑心太重,把稍有些刺头表现的都杀了个干净,结果朝中剩下的不是肱骨就是软蛋想找个普通的人才都难。那些大臣也不是真的毫无学识,只是木偶当惯了,真到自己拿主意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比起传说中昭禾王初期群魔乱舞各自为政的情景,这种稍显懦弱的朝局已经该谢天谢地了。
无奈地叹口气,君宁将那些被她一时气愤扔的遍地都是的木简捡回来,一个个作了批复。并没直接告诉该怎么做,而是吩咐她们找某某官署的某某人,并且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也都这么办!
改变思维惯性总不是一天两天的,否则就会矫枉过正,甚至引起国家动荡。在南尧这几年就先让她的国家适应适应,等过些日子,新的一批朝臣也该成长起来了。
那里面,她还是看好许多人的。
到晌午的时候,君宁的政务已经批完。待荒玉将奏简装好,君宁抱着臂思考片刻,忽然宣布道:
“今天午后我带你们去郊游吧!”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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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郊游一事纯阳姬坚决表示庶务没处理完,无心玩乐。两个女卫士也打着哈哈,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休息一下。结果领导带领员工的福利郊游,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妻主和夫侍们的寻欢之旅……
两个时辰后,当君宁穿着百姓衣裙,赶着巨大缓慢的牛车走在南国乡间时,觉得计划比不上变化快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主上,还是属下来吧……”
荒玉在牛车里第N次探头道。
“回去坐着,哪有出行让夫郎赶车的道理?”君宁甩了下牛鞭,“放心吧,不会掉到沟里的。”
其实“御”这项艺能君宁学的很不错。且不说立志将她往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全面培养的隐宗,就是在齐家一年,她走商也赶惯车了。
纯阳姬置办的这架牛车慢虽慢却很舒适,怪不得不少贵族放着更快的马车不坐非要坐牛车。
牛车它稳啊!
比起颠得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马车,只要不是急事,牛车才是享受生活的上佳之选吧……
南尧四季百花绽放。丘陵起伏的田野里时不时能看见奴隶们正在劳作,也有普通庶民唱着歌子,一路嬉笑打闹地跑过去。
“荒玉,你觉得这幅景象能维持多久?”
南尧一片欣欣向荣,似乎和平又美好。
“你知道南尧国里有多少有能力争夺王位的王女吗……若尧王死了……”顿了下,君宁忽然笑了。“唉,我说这些干嘛,真是扫兴。”
恶作剧般的,君宁使力抽了几下慢吞吞磨蹭的大黑牛,大黑牛吃痛,哞哞叫了几声气冲冲地撒开蹄子。君宁站起身控制着左摇右晃的牛车,头顶一片白云廖廓,极目四野苍翠,她张开一只手,抚摸着温暖的熏风,哈哈笑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如今远算不上得意,却也要懂得尽欢。主上忧虑,臣民惶恐,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荒玉不知何时又从牛车里爬出来。这回倒没从君宁手里抢缰绳,而是一言不发地在她身后跪坐着。牛车像发了疯,一路七扭八拐地冲下路去。荒玉一派武林高手风范地巍然不动,君宁回头,见他闭着眼睛,似乎很高兴。
四下田野无人,辟光也从车里钻出来蹲在牛车顶上,像个守车大将军。如今在车里老实坐着的只有人壶少年一人了。
他一手搭着窗,静静望着飞快退去的景色,风吹起他的长发,他别过首绾了绾。
收回视线,君宁继续赶着狂奔的牛车,她没看见在收回目光的那一刻,少年的眼睛就迫不及待地转过来。
他偏着头,一举一动都有着良好的家教和男宠特有的媚态。沉默地看了君宁半晌,少年精疲力竭地闭上眼,如同躲避阳光般缩进了马车阴暗的角落。
明天之前应该会把开始几章的格式改一下,实在太别扭了……如果大家看到十一点前提示更新就直接无视好了,是镜子在改文不是伪更~
明天那章应该会有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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