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意外喜

无名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斗转星移,险些不知今夕何夕,若非胃里被饿得拧麻花似的痛他恐怕还要继续睡下去。说起来当年逃亡时阿拙饿出来的胃病被宫里的锦衣玉食养好了,他却因多年来南征北战风餐露宿落下一身旧疾。其中胃痛就是首当其冲。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也就是一瞬,随后他便像弹簧般蹦起来。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山林草木的沙沙作响竟没有半点人声。巨大的被愚弄感和恐慌险些令他失去理智,幸而他对天权长老还算有信心,不论怎样,他也不会对阿拙不利。

三两步进入房门,无名抬起头的一瞬间却愣住了。

多年前的往事在此刻重合,他仿佛回到了在隐宗君宁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刻。

她也是这样静静看着窗外,目光仿佛落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遥远彼岸。年幼的自己觉得她就像一只错误歇落的蝴蝶,如果不伸手紧紧捉住的话,她随时都会振翅消失在再也找不到的远方。

“——阿拙。”

无名嗫嚅着喊了一声,仿佛孩子般想唤起她的注意。柔和的日光落在她脸上,夏风吹来,树叶浪涛般沙沙作响。她转过头,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身侧,随着风声轻轻舞动,琥珀色的眸子仿佛将整个世界的阳光都吸入眼中。

无名突然觉得,面前的女人是这样美。

“无名,我已经恢复了。”她纤长的睫羽垂落,轻轻动了动手指。“不过还很虚弱就是了。”女人面上的微笑如同阳光蒙上的浅淡纱雾。她似乎知道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明天就回襄原。”

襄原两个字将无名拉回现实。她是这个国家的王,而他是这个国家的上将军。只要他们还在彼此位子上一天,两人就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

真是个……太过残酷的箴言了。

“——小丫头你醒了?”虞南烛吵吵嚷嚷地走出来,一边还用小木槌捶着背。“哎呦你要是再睡下去老夫就要被这只孽畜烦死了。”

他拉开布帘,祭出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只馒头的辟光。辟光怒瞪着双眼,嘴里呜呜呃呃地叫唤,这下就算他想说话也说不成了。

“好了你们聊,老夫要去睡觉,明天之前不要叫我!”

说完老不修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君宁无奈地使了个眼色,让无名将绑得像只待宰猪仔似的辟光放下来。

“要你何用!”无名愤愤敲了一下他的头,没想到这只孽畜竟也回手给了他一巴掌。

“要你何用!”辟光愤愤地揉着自己脱臼了一天一宿的胳膊。“大酒虫!”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君宁不得不苦笑着出声制止,正在劝说中突然听见屋外一声低呼,一只白生生的手掀开帘子。

“客人您醒啦?”阿恒惊喜地探进一个头,另一只手还捋着自己有些蓬乱的长发。“不知怎么就睡过头了,请您稍等,朝食马上就好。”

“等等——”君宁在片刻的怔愣后发出嘶哑得几乎变调的呼喊。“等等,你……你叫什么名字?”

“哦对哦,我还没报上姓名过,这实在是太失礼了。”少年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肌肤在阳光下泛出浅浅的淡红,如同被染上朝霞的白雪。“小子敝姓萧,名雪恒。白雪的雪,永恒的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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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雪恒,就算不问名字只看容貌,君宁也几乎可以断定他的身份。仿佛时光破空而来,记忆纷杳而至。

他和他的父亲,实在长得太像了。

少年萧雪恒不明所以地站了一会,缩回脑袋。“那我去洗菜啦,朝食一会就好,您先洗漱吧。”

君宁回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无名,无名后退两步连忙摆手。

“我……我甚也不知,你得问曾师叔祖——该死那老头竟然溜了——不然问伯方夫人也成。”

君宁十指交叉抵于唇上,双眼呈一种呆滞的涣散状。无名嘴唇抽搐了一下,觉得这样子的君宁有点蠢。

“那个,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无名脚下腾挪,一边还想着借口。“对,明天咱们就要出发了,我去收拾行李,干粮可得多带点——哎呀这样一想要准备的东西可真不少。”

君宁其实根本没注意到无名的脚底抹油,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被世界迎面一击的晕眩中。

她——竟然——在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一个儿子?!

名叫萧雪恒的少年虽然肤白胜雪五官肖似其父,但那一头柔软微卷的长发和罕见的琥珀色眸子活脱脱就是自己的翻版。虽然尚未最终确定,但她心中已相信了八分。

这是当年襄原之乱时,以为死去了的婴儿吗?但她明明亲手埋葬了那个小布包,何况布包里还是个女孩。

一时之间各种猜想塞满了脑子,她支撑着身子下床,突然膝盖一软险些一头栽到地上。

辟光手疾眼快地如同托贵重玉器般托起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

“辟光,如果师资醒了你帮我将她请来。”君宁想了想一刻都等不及,改口道:“你把我抱到师资门口,我要在她醒来的第一刻知道。”

辟光欢乐地点点头,这些日子他仅剩不多的自尊心被打击得千疮百孔,在无名和天权长老两个武学巅峰手下险些怀疑自己的人生价值。幸好他平日想得少,见主人有命令立刻重新振作将自己变成了一副人力担架,公主抱着君宁三两跳就跳到了祝雍门前。

祝雍也才刚刚醒来,揉着抽痛的额角明白前日定是虞南烛那厮使坏在她茶水里做了手脚。她自来心思细腻贯通历法,就算仅看阳光角度和自己胃抽搐的程度也能明白绝对不仅仅是睡了一晚。

才刚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就听门扉传来两声轻叩。“师资,学生有事相询,可容学生打扰一二?”

祝雍拿着布巾的手一僵,叹了口气。她将布巾端正地晾挂在木架上,开口道:“王上请进吧。”

由辟光搀扶着,君宁慢慢走了进来。她因长时间卧床肌肉轻微萎缩,但面色已经褪下青灰的死气。

祝雍已经端坐在小案前,君宁跽跪在她的侧下手,接过师资为她斟的一盏茶。

“王上身体无大碍了吧?”祝雍双手笼着冒出袅袅白气的茶水,苍老的手背上布满岁月的纹路。

“是的师资,托您的福。”君宁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对萧雪恒为何隐姓埋名也有了猜想。不论怎样她还是首先起身双手交叠,深躬一礼。“宁谢二老十四年来对小儿的养育之恩。”

祝雍手指哆嗦了一下,平静的茶水上泛起圈圈涟漪。她起身一躬到底。“老妇多年来隐瞒王子雪恒出身,令王上母子骨肉分离,老妇大罪!”

“学生相信师资的为人,定不会无缘无故带走阿恒的,更何况您将阿恒教养得很好。”君宁顿了顿道:“不过若知他活着,融雪……他的父亲当年也不会崩溃了吧。事已至此,师资,宁至少希望您能给学生一个答案。”

托着老人的双肘将她扶起,祝雍满头银发,面容满是岁月留下的风霜。君宁感到这位担任北国脊梁五十余载的女子如今竟年迈的令人心酸。祝雍双眼微微涣散,她静默了片刻开口道:“那年我们抱走王子雪恒时,都以为他是活不成的。”

十四年前襄原之乱,即将临盆的萧融雪被前太女灌下一副打胎药产前血崩。药公赶来接生时他已气若游丝,然而此时药公发觉,他竟怀了一对双生儿。

有没有人猜出阿恒是萧融雪的儿子呢?其实君宁的君侍里无名从外貌就能一眼和他的父亲联系起来而且有可能留下十几岁的孩子的人就只有萧融雪啦。无忧长大后无名并没见过,而且孩子的年纪也对不上哦~

君宁回朝大概还要两章

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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