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襄原游荡了几天，说是探查消息，其实她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在拖后见面的时间罢了。
是作为姐妹？还是作为臣子？想到近些天一个比一个糟糕的消息，君宁心底无比沉重。
仲谦姬作为太女住在王宫，君宁于是就每天坐在宫门不远处半开的桃花树下默默地等。她知道这种方法很蠢，但她难得地想用一次蠢方法。
无名八成又要骂人了吧？说不定还会动手……呃，想到就胃痛……
体味着莫须有的胃痛，君宁双手抱膝，坐在树边的青石台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头顶渐渐暗下来。
“唔……天黑了吗？”
“黑个鬼！”
还没等她抬头，就感觉脑壳传来重击，一瞬间眼冒金星。
“咿——超疼的！”君宁捂着头，差点眼泪都掉出来，她不甘落后地使劲往对方小腿上一踹。
“哎呦！”
于是某人悲催地从石台上滚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敢踢我？”
“你先打的我！”
于是二人大打出手，扯头发戳鼻孔无所不用其极，半个时辰后，男女双双力竭阵亡。
“好累……为什么我九死一生的回来还要和你打架啊……”某女仰面躺在土地上，喃喃着望向天空。
“哼！你活该！”无名一咕噜爬起身，双手支在少女两侧。“你若再不回来，我就当你死了，先把仲谦姬一剑捅死，然后提着她脑袋送到大将军府去！”
“……然后呢？”君宁仰头看进少年漆黑的眼仁，他的皮肤又恢复了“黑土豆”的形象，称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种凶狠，又危险的意味。但事实上，无名五官生得颇好，毕竟当年他父亲也是隐宗有名的美男子——外公眼光很高，看不得不美的东西在他面前乱晃。
少年被盯得面皮燥热，不由更凶狠的瞪回去，然而配上红的发黑的耳尖，和努力坚定，但还是微微游移的眼神，他便一不小心变得逞强得可爱了。
“你……你笑什么！”
无名还在为俯视的视角沾沾自喜，突然发现对方笑得浑身打颤，不由大怒，“你、你再笑我就……”
“就怎样？”
“就——”
无名头脑一热，俯下身。在越来越近的气息里，不得不说，君宁动摇了。
君宁睁大了眼，一直像煦暖日光般浮在脸上的笑容也尽数褪去。
她一直把无名当弟弟，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任性孩子，然而，今天她第一次正视他眼中的感情。
他把她看成一个女人，没错，不是亲人，而是参杂了**与占有欲的女人。她震惊了，完全没办法从角色中转变过来。
她的震惊同时也映在无名的眼睛里，让他在最后一刻将炙热的吻变成了温存的以额贴额。
他贴在她温暖的额头上，感到腰不可思议的酸软，而身体一阵阵的燥热。他想确定什么，占有什么，或者让谁来占有。
然而，这种疯狂的想法随着少女清浅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她没有消失在他找不到的地方，她没有违背诺言，他可以碰触到她，可以感觉到她。
她回来了，终于。
“阿拙，阿拙……”无名喃喃地一遍遍低唤。
“嗯……我在。”
“阿拙……”
“无名，我在。”君宁温柔地回应着，“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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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泥地里滚过一圈，君宁不得不又去成衣店买了两套衣服，店老板看他们的目光微妙的让君宁又开始胃痛……
“好消息吧。”
付过钱款，二人找了家面店，点了两碗热面，一边等一边闲聊。无名伸着腿，非常干脆地无视掉食客们对他不雅坐姿行的注目礼。
“好消息呀，就是你还没入太女府，太女就给你封了个小官。还把你舍身为主啊，英勇果决的事迹张罗个遍，现在整个太女府都认识你了。”
嘴角有些抽搐，君宁忍了忍，问道：“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吧，就是太女刚写完你封官的文书就被门客拉去议事，没说两句又晕过去了。那些府吏们借着保护太女之类的由头，把卫士们全拘束在太女府，所以至今一个派去找你的人都没有。就连我也是昨日才被放出来。”
姬上……你的政治头脑果然是渣吗？或者说破烂身体让本来不渣的计划也变得渣了？
胃好痛……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看见君宁脸色不好，无名关闭了嘲讽模式，有些担忧的问道。
“嗯……可能这些天没怎么顾得上餐食，胃有些不舒服。”
一年前逃亡时落下的病根，本来调理的差不多了，但近一个月，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甚至两三天都顾不上吃饭，就算好好的胃也玩完了。之前紧绷着神经还不觉得，自从见到熟悉的无名，精神层面的胃痛就传化成实质上的了。
“你……”
“没关系。”君宁摆摆手，安慰变得手足无措的少年，“吃点热食就好，你接着说吧。”
“嗯……”无名抿抿嘴，有些不放心但又不好意思再问，兀自纠结了一会，才接着道，“还有，齐潘快来襄原了，似乎会被迎做侧君。”
“侧君？他好大的脸面。”揉着绞痛的胃，君宁冷笑道：“一个庶民子就想做太女侧君，那些老臣还不活吞了他。”
不是她势利，实在是这制度使然。所谓天家无私事，一位王女，尤其是太女成婚，她的婚姻绝不仅仅代表着男女之情，而是和政治分不开的。尤其是仲谦姬这种情况，谨小慎微都来不及，怎么会做这种招人话柄的蠢事。
“所以呢？王上和太女幕僚们都同意了？”
“王上同不同意不知道，但门客们都要闹翻天了，这不因为吵得太厉害，姬上一口气没缓过来，才气晕了嘛！”
“嗯……姬上好歹做了十多年太女，应该不至于这么糊涂才是。”想了想，君宁道：“或许有什么不知道的缘由。”
“还不就是齐氏有钱，太女想找个助力呗。”少年不以为然地道。
“无名，你要记着，就算姬上现在境况再艰难，她仍旧是太女，是除了王上北樊最尊贵的人。”君宁正色道：“不论是上将军，还是孔章侯，又或是齐氏，他们或许有实权，但在道义上，他们都是太女殿下的臣子。单就这点，只要她还在位一日，就没人能越了她去。她的侧君，日后至少也会有个君位，就算是贵族夫人也都要对他们叩首行礼，附属国王都要对他们低头。”
“所以，无名。”对着满脸震惊的少年叹了口气，“不要看不起姬上，也不要小瞧一个侧君的位置。在政治博弈中他们所占的分量，远远不是你能想象的。”
无名嗫嚅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总之姬上就是很厉害，成为姬上的男人也很厉害喽！”
君宁失笑：“毕竟是北樊独一无二的王女嘛。”
……当然，除了这个谁都不知道的自己。
无名不知在想着什么，脸色一会一变，真是极具观赏性。
挑起热腾腾的面，君宁一边看他变脸，一边想着往后的局势。
在乌林城鲍回的莫名杀意，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当日她没化妆，这张脸怕是招了鲍回的忌讳。鲍回出身太女府，思前想后，君宁终于隐隐明白了。
从各方面讲，她都是个绝不该出现的人，至少不该是现在。
“……阿拙，阿拙？”
“……嗯？”回过神，见到无名两眼亮晶晶的望着她。
……怎么有种要被当成大餐的错觉，感觉真差……
“阿拙，你说，如果给你一步登天的机会，你敢不敢要？”
这已经是无名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的了，君宁不由心生警觉。
“……为什么这么说？”
“就如刚才你说的，身为王族，贵族，不论有没有能力，都会有很高的地位，数不清的人跪伏在他们脚下。像你这次封官，也不过太女一句话的事。若是有了权力，还有谁敢欺负咱们，谁敢瞧不起咱们，还有什么是咱们们做不到的呢？”
少年表情狂热，他向前倾着身，眼睛里跳跃着名为“野心”的火焰。
很耀眼，却也危险。
君宁不知这段话究竟是不是别有所指，想了想，她放下碗筷。
“无名，上次我也同你讲过，世上没有毫无来由的权力，你身在什么地位，也要承担同样的职责。有些是你靠努力就能得来的，而另一些，需要牺牲许多其他的东西。何况，政治永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弄不好，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
“哼！反正你就是个芝麻大的胆子，做什么都瞻前顾后！”
少年气呼呼地低下头，大吼一声：“吃面！”
扒着变得微温的面条，君宁心中忧虑愈发浓重起来。
馋酒了，好想喝，又懒得去买~~(╯﹏╰)b加国买个酒还要走二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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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今朝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