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齿立大功

二人被李氏子弟拦着,却见路过的几个百姓径直穿过青石牌坊,上山去了。

“他们出示令牌了嘛?凭什么他们就可以直接上山?”曹越不悦道。

“曹公子是来听学的,这些百姓是上山挖笋的,自然不同……”李氏子弟道,还一指他们的背影,“锄头、箩筐便是他们的‘通行令’。”

萧秋问道:“我们也背着锄头箩筐,能上山嘛?”

李氏子弟道:“不能。”

…………

上不了穹坞山,进不去李氏,二人只得御剑前往李氏管辖的长洲城,先寻个落脚地再说。

沿街走着,萧秋却还惦记着上山一事:“曹二公子,不然我们也扮成百姓上山挖笋?说不定就混进去了……”

曹越不乐意道:“嘿,名不正言不顺,本公子要他们迎进去。”

萧秋:“……”

“咕,咕咕!咕咕……”

不知是谁的肚子先不满地抗议起来。二人面面相觑,不再多说什么,很快寻了家酒楼落座。

-

小二刚将吃食端上桌,萧秋便动筷埋头苦吃。她个子小,却饿得比谁都快。

“都是粗食?”曹越不挑剔,只是不明白她怎么吃这么着急。

“饥不择食,食不再来,嘘——吃饭。”

“哦。”曹越放下五齿弓,刚一举筷,又听见隔壁的动静——

“诶诶,听说没?……暮湖底下生了水鬼。”隔壁桌有人说道,暂称其为老甲。

他同桌的弟兄乙马上打断道:“老兄,‘鬼’这个字可不能随意讲噢!”

“我没瞎说,暮湖这些日子不是结冰么?整片湖都下不去人……可就在昨夜,底下冒出来一死尸……”甲肯定道。

“那也是死人……什么鬼不鬼的。”同桌另一个人丙虽如此说,还是打寒颤。

“湖结冰了,却浮起来一个死人,我在官府做官的亲戚都说是溺死……!消息还没传出来,这不先让我听点风声吗,我寻思不能是人干的啊!”

一桌三人的对话全让曹萧二人听去。

曹越一口面条还未咽下,正准备转身打听此事详情,被萧秋拦住。

她眼神示意,先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甲:“西北恶鬼异动,咱大江南可真不一定太平啊……算了,还是等官府通报吧,咱小老百姓做不了什么。”

乙却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说到小老百姓,就想到世家大族,我更是一肚子气!今年入春后还如此风寒,他们世家也不懂往城中施些救济。我日子过得下去不需要这份,城里其他贫苦些的,日子可不好过!尤其是那李氏,大雪后直接封山,城里事务是再也不管!一群醉生梦死之徒……”

丙听着,抬头望见乙身后有一个穿着名贵紫黑色长袍的公子……吓得差点砸了手中的碗,伸手就想捂乙的嘴。

曹越当然全听在耳朵里,只是抬眉多扒几口面条下肚。

两桌都很安静,放下吵闹细品珍馐……

却忽而有人闯入酒楼打破余下清静——“都出去看看!!暮湖平白无故生出半片湖的血冰,涌出十几具死尸啦!!”

“又来?!”隔壁桌几人纷纷冲上街,往暮湖方向去。

“跟上。”萧秋擦嘴,拿上“告辞剑”就奔出门外。曹越也背好弓箭匆忙赶去。

事发的暮湖边已围满人群,水域极广,远得看不见湖尽头。

曹萧二人被挡在外围什么也望不见,仅能从一片惊恐的声音中寻到几人撕心裂肺地哭喊。

“让让让让!!”萧秋一往人群里去,就失了踪影,曹越急忙顺着她开出的路跟上。

临近湖堤,他们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

结了冰的暮湖本应倒映苍穹之景,生得一片碧蓝,如今却覆满目血冰。街边白雪未融,与妖艳的血色相衬,格外刺目。

稍平些的地方已经铺满十几具尸体,有几人已有亲人相认,抱着冻僵的尸身,沾上满身血水。

见此景,萧秋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身后冲上来的几人狠狠撞开,还是曹越忙拽住她才未节外生枝。

冲出来的那几人直奔死尸去,认出人便扑上去哀嚎……

一时间,湖内外都混乱无比。

捞尸时附带上岸的满地湖水与鲜血无异,浸于雪中竟又生血冰。

如今是风寒,但未寒至水落成冰……

水有问题。

“官府的人来了!官府的人来了!都让开!都让开!”

听闻权威之人赶来,百姓们这才让出一条路。只见一群身着公服的人走近湖堤,伸手便指挥起来。

安抚死尸亲属,劝散人群,收尸敛尸,环湖封上临时结界,直接隐去整片血红色……一气呵成。

“官爷,官爷!看不见红色是不是就成一般的湖水了!”未走的人群中,还有百姓问道。

“今日起正式封锁暮湖,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官府自会派人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万万不可信谣传谣,说什么水鬼之类的怪话!大伙都散了吧!!”

百姓们或许是听懂了,不少人纷纷点头,很快被一众官吏“劝离”,各回各家去。

但百姓们岂会轻易被三两句场面话骗过去?

果不其然,不及黄昏,“暮湖里有水鬼”之言就传得满城风雨。

入夜后更是惊恐得万家明灯,只因有人说湖中黑暗,才惹得如此血光之灾。

……

“打听到的……就是这些了……”萧秋扶着脑袋,坐在湖堤边。

“这结界……我们怎么就进来了?”

“官府授权。”萧秋忽而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

“什么时候的事?”曹越想不明白。

萧秋不理他,望着湖中漆黑一片,眼皮不时打架,有些困倦道:“我们就在湖边等着,有危险的话,你先跑。”

“如果真是鬼族……跑得过么?”

“不跑必死。你别死我前面。”萧秋点头道,不知是在肯定什么,但她已经对曹越稍施小鬼术,足以保他一时不被鬼族袭扰。

“这湖结的冰可不薄……有冰又怎么会浮出死尸,我想不明白。但人也不能上去走,这里可是江南,风寒反复但不久留。谁要是走上去了,难免踩个窟窿跌下去……跌下去溺死是一回事,半片湖都成血色是怎么回事……”

曹越不停说着,未觉身旁人已经昏睡过去。

等他停下,才觉她呼吸声重。

“你才别死我前面,真的,这不好受……”曹越偏头看向她,低声道,但未触及她分毫。

二人还不相熟,他知晓分寸。

如果眼前不是一片血湖,他也想就这么睡去,或许在这幻境里还能与她共渡一梦。

当皎月不再攀升之时,几片乌云似商量好地遮蔽起月光,湖面忽而对空倒映出一个混沌的影子,由迷蒙渐渐清晰起来,在湖心显出一人。

一双睁着的眼睛守着暮湖,曹越敢肯定无人自湖边走入湖中……那这是……

“咻——”

曹越还未起身,就听见几支箭矢自他耳边飞出,迎风尖啸朝湖心而去,直接击碎了远处半片混沌。

也不知方才萧秋是睡是醒,现在却稳稳站于堤岸处,举弓盯着湖中死寂。

曹越哑然道:“你不是歇息了么?”

萧秋眼下没工夫与身旁“疯子”辩驳,道:“应当是曹二公子睡去了……湖里有东西…你小心点。”

“好。”曹越警惕地握上腰间佩剑。

“行。”萧秋看曹越也准备起势,欣然一笑。

再次抬眸望去,湖中心些许血冰化去,一好似被撕扯去面孔的行尸走肉爬出。

这具躯体因浸泡过久,变得肿胀;满是泥泞的乌发缠满枝杈碎石,拖在地上。

它先是转身,才悠悠带动那颗僵滞的脑袋,与远处曹萧二人正对上视线。

“方才一片混沌果然只是障眼法……”萧秋笑道,想着初来乍到就能大练一番身手,转瞬再次击发三支附有法术的箭矢——

那看起来极其笨重的尸身却十分轻巧地以毫厘之差闪避。

似是回合制,一来一回间,它离开湖心,眼中只剩远处二人,不完整的脸上露出垂涎欲滴般神情,踏冰飞掠而来。

萧秋急忙抬手一拍曹越:“你往左,我往右。”

“好。”

听他应答,也是蓄势待发。

萧秋御剑凌空,侧身准备给那扑了个空的行尸走肉一重击……

却发现它根本没有追上来,而是径直扑向曹越!

可这曹越呢,也不知在搞什么鬼,手不从佩剑上松开,也没有拔剑之意,就由着这行尸走肉在后头追!

他不是知晓湖冰极易开裂么!

“拔剑啊!”萧秋喝道,只见怪物的利爪已快扒上曹越那身金贵的衣裳,欲撕扯去他大块皮肉!

她先前哪想得到堂堂曹二公子是这等身手!不然就不叫二人分开了!

情急之下,她以提前藏于衣物中的鬼符为引,口念法咒,驱使附着在曹越身上的鬼术生效,不至于惨遭这等小喽啰迫害!

一道幽光忽而闪烁,好似有鬼火蔓延开燎上怪物的手,瞬时令它发出痛苦的呜呜声,身手慢下来。

但这鬼术也无法永远庇护曹越。他或许是被一张血盆大口吓傻了,在快要甩开怪物之时,脚底一滑,又重重扑在血冰上!

怪物看曹越失势,也不再忌惮那点“灼热”的鬼火,吼叫着砸开血冰——大片冰面瞬间开裂,将曹越猛地吞噬入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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