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两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牧场。
白日里他们便潜伏在暗处观察过情况,知道每人住何屋。
两个影卫各自散开,为首的一号先往西南向,他要去确认小王爷的安全。
可还没进屋,一团模糊的黑影从走廊横梁一跃而下,黑暗中发着幽幽蓝光瞳孔似鬼火紧紧盯着一号,似乎在审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一只狸奴。
影卫担心猫叫会引起注意,微顿步伐,还未等他下一步反应,那狸奴似闪电般袭来,动作迅速让人躲闪不及。
片刻间,他的脸上已经多了几道血痕。
而另一边的影卫二号也不顺利。
他撞上了黑将军。
在“喔喔喔”的响亮声音中,黑影狼狈的逃出牧场。
“失败了?”叶无不敢置信:“那牧场里还有高手?”
为保小王爷安全,他派出的影卫皆是顶尖之列,军营贼窝里都是来去自如,竟然头阵就败下来。
可疑,甚是可疑。
这个楚家牧场绝对有问题,要是骗取钱财的诡贼也就罢了,藏匿内功高手,难不成是外疆细作?
影卫低垂着头,呐呐道:“不……是一只猫,和一只鸡。”
叶无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影卫将事情一一道来,此事听着着实荒唐,叶无看向陆长赢,由王爷决断。
陆长赢微微斟酌:“不惊动他们潜进去,至少几人?”
影卫迟疑,思考片刻:“五人,各以两人分队,可困住异禽。但不能保证不伤异禽。”毕竟它们的行动快到有些诡异可怖。
五名顶尖影卫,怕是邻城的城主府也去得了。
陆长赢垂目阅看书桌上的案载,每一页都是牧场诸人的身家记录,他的视线停在车夫老王那页,摩挲着白玉指环,略微思忖:“不必再入,你们隐在附近即可。”
数日后。
州城间往返的信差从驴车上跳下来,自门口向里打望,扬声大喊:“有人吗?有人在没?!”
车夫老王正在给马梳毛,闻声出来:“你找谁?东家不在。”
“王望可在?”
好久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大名,老王愣了一下,才应道:“我就是王望。”
终于找到了,信差长吁一口气,从包裹中翻出一个普通的小木盒,又取出一封信件:“你们这牧场位置也忒偏了,再远些我都不敢送来了,喏,有人从京都给你拖来的东西。”
京都?莫不是娘子出了什么事?
老王急切拆开信,眉头紧皱的扫阅其中内容。
……
往来的路人进了长乐街,前行数十步,人群热闹,熙熙攘攘,竟分成三股。
少数寥寥对直穿行而过。
而大部分人,要么呼朋唤友,三五成群,一头扎进右侧酒楼,隐隐可闻其声:“这家云间楼,不论肉菜还是汤食,鲜妙极了,保你这次试了下次还想来。”
被带来的友人犹犹豫豫:“我怎么闻着隔壁好香啊,要不,我们去隔壁试试?”
请客之人俨然已经是云间楼的忠实迷弟,怒道:“隔壁?什么隔壁!不过就是闻起来有味儿,哪里能和云间楼比,小道这条街,大至整个滁州城,云间楼的菜是最好吃的,没有酒楼食馆可以比!”
“昨日炖鸡汤,今日鲜炒鸡,明日碎金饭的,这个月光是吃食就花了大把银子,通通都交代在这儿了”。
“别不信,”许是见好友面露疑色,还带一句:“你小子,等着舔盘子吧!”
剩下一拨人,则是打量着对面另一家酒楼前排成长排,着不同各异府饰,手提食盒的小厮们。
但凡原地停上一会儿,多打量几眼,一股富有侵略性的霸道香味灵性的往往鼻中钻。
越闻越香,越香就越想。
使劲儿嗅的时候还得注意把嘴闭紧,不然涎水都要流出来了。
造孽啊。
往往看客路人们只是鼻翼抽动,闻着闻着,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往前走,等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西福楼里坐着了。
心想算了吧,也就来试试,问小二一句:“什么菜这么香,来一份!”
只听笑呵呵的小二悄悄指了指门口的长龙:“对不住了,客官,这酸菜鸭肉煲每日都是有数的,早早就订好了。”
问话的客人锲而不舍:“那我要是想定呢?”
“也行,”小二麻利应了声:“定金只要二十银,给您先记着,等以后供的上了,保准也是先供您这样定了菜的客人”
见客人眼也不眨,空快付了定金,便有干干净净的小厮捧来厚厚一本:“劳烦您留个信儿,名号和住址,若以后不想要了定金也能退。”
嗬!
客人没被定金吓到,却因这密密麻麻的订菜名单惊了一下。
他在提笔之前往前面几页翻了翻,啧舌道:“都是订菜的,这么多人?”
“那倒不是,”小二道:“之前已经填满一本,这是第二本了。”
两人正说着,负责上菜的伙计端着封好的汤盅,小步疾速往外,开始在门口叫号。
顺着号数,门口排队的各府小厮依次上前,打开食盒,小心翼翼的将汤盅放入,盖盒走人。
胡掌柜从后厨出来时,侧目扫一眼捆的严严实实还不停扑腾,嘎嘎乱叫的鸭子,
唉,这肉嘟嘟的肥鸭,怎么看怎么招人爱。
这哪里是鸭子,这明明就是金子。
他笑呵呵的连迎两位客人入楼,而后就立在门口,逢人便是春风含笑。
往来的客人竟是城中顶尖尖的大户,胡掌柜面儿上也倍感光彩。
这富贵人家的吃食讲究一个金贵,便宜了人家还瞧不上呢,胡掌柜理直气壮,食价定的令人咋舌。
钱财滚滚来,他心情好,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数岁。
这会儿胡掌柜在自家酒楼门口,状似优哉游哉摇着把扇子,眼神时不时往对面云间楼前飘。
对面的客人也就一般多嘛——
生意其实也就一般般嘛——
不过就是宾客如云源源不断人来人往而已嘛——
……可恨!
他一面瞧着自家客人热热闹闹,一面觑着对门生意红红火火,又爽又妒,一不留神和斜站着的一人对视上了。
胡掌柜心里撇撇嘴:呸,盛老三!
胡掌柜面上笑盈盈:“哟,盛老板?”
盛三爷翻他一个白眼,转身进楼。
啧啧,胡掌柜摇摇头。
这做生意,要的不仅仅是运道、手艺、人脉之流,还得有容人的气度。
盛老三在这方面就差了点,还得跟他好好学呢。
心里想着,转身见排队的小厮已经只剩最后一人,胡掌柜颔首冲他笑笑:“小哥,我记得你,之前日日你都是排前面的,怎么今天到的最晚。”
头戴灰蓝罗帽的小厮道:“就是府中有些事情耽搁了会儿,再晚也得来啊,老爷自从尝了你家的菜,就再也离不得,用饭时心情也要格外好些呢。。”
他将手中食盒微微往上一提,示意道:“那我就先走了,也快到老爷用食的点儿了。”
“行,那你慢走。”
胡掌柜驻足原地,目送罗帽小厮离去,而后长长一声赞:“真好。”
说完,美滋滋的回了酒楼里。
最后一份被装在食盒中的汤煲却不似胡掌柜想象那般被送至主人家府上。
精致的雕花食盒被人谨慎的提拎着,在街巷中穿行,于一家门庭高大华贵的府门前被恭恭敬敬的递给守门之人。
送食盒前来的罗帽小厮躬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喘,低声道:“东西取来了。”
而后这食盒穿过曲折庭廊,经过青碧低檐,过了金漆兽面门,在屋内几诸老者的睽睽注视之下,被轻轻放置于桌上。
房间中的几位老者似是自有顺序,依次上前查验汤盅内的菜品,而后又低头聚首窃窃私语,小声攘议。
其间甚至有人从外送了几只白兔进来,老者们也试过用汤水喂食,观察其反应。
数尺之外,房间的主人仔细擦拭长剑,剑锋寒光凛冽,他的声音同样夹杂冰寒之气,骇人刺骨:“如何?”
仿佛如若下一秒,医者确认有毒,手中长剑挥展间便要斩下贼子歹人的头颅。
为首的老者躬行一礼,开口道:“禀王爷。我们几个已经再三查验,应是不含毒物。”
“也用活物乃至活人试过,亦不含令人依赖生瘾之物。”
语停片刻,老者补充道:“应是食材用的好,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将养,这肉鸭竟养出了几分药性,味甘气和,滋补元气,食效甚佳。”
说着,老者心念微动,抬头瞄一眼主坐之人,思绪回转并不做声。
其实这可以说得上是药膳的菜品,也适合王爷日日用膳,固本培元。
好到有些怪异的食效,还一连数日被要求仔细检查汤食是否致人以害,是否藏鬼含毒,没带脑子都该知道这菜的出处恐怕有些问题,他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真的傻了。
陆长赢的视线落在胎白柔净的盅盏上,语调微扬:“没问题?”
老者笃定道:“没问题!”
不仅没问题,还滋补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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