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鱼,张仰从一枚巴掌大的海螺中,一脸冷酷地将自己不安分的腕足拎了出来。
自然而然的,他忽然发现了这枚海螺的不同之处。
它长得格外漂亮、坚固。
不仅比它躺在塑料袋里的同类体积大上不少,足有成年男子巴掌大。
而且形状异常完美,棱是棱,角是角,握在手里触手温凉光滑,不粘腻,通体呈现幽蓝色,在海底则呈现澄澈华丽的靛蓝。
放在阳光下一照,表面还闪着碎金般的光芒,边缘处仿佛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边,衬着靛蓝的底色,异常金贵璀璨。
张仰觉得自己一定是在海里漂久了,把脑子给漂没了。
不然怎么会看一枚海螺看得痴了。
甚至还想把自己塞进这巴掌大的海螺里……
这要是个海螺姑娘,他估计都要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难道随着变异程度的加深,他以后看个贝类或罐子都会觉得眉清目秀吗?
太离谱了!
张仰连忙将这枚‘海螺界美女’放下,把这些联想从自己脑子里扫出去。
想法很离谱,但他放海螺的力道下意识放轻了很多。
直到挨个清洗完塑料袋里剩下的贝类和螃蟹,他也没有再动这枚眉清目秀的海螺。
在他起身拿米袋子,准备晚饭煮个海鲜粥的时候,身后的腕足则诚实地紧紧缠住靛蓝海螺。
他每走一步,腕足就在木筏上拽海螺一步,惹得张仰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蹲下来将海螺从木筏上拿了起来。
另一只手拿起一把菜刀割开了米袋子,倒了一小铁盆的量就有些犹豫地停了手。
天气热,做多了容易坏。
说服了自己的张仰小心将米袋用绳子扎紧,放回儿童澡盆里。
还是熟悉的小铁盆儿和简易‘灶台’,他往铁盆儿里加了些矿泉水就开始点火加柴煮。
海鱼和贝类本身就有盐分,所以他只放了一点点椒盐粉。
一小盆儿米最后煮出了一大铁盆儿的海鲜厚粥。
一大盆热气腾腾又鲜美的海鲜粥,被张仰以一种吃相斯文又不失速度的方式迅速下肚。
简单地打扫完战场,没了其他事情,他躺倒在提前给自己留好的‘单人床’位置。
也许是夏夜的海风太温柔飘忽,也许是今晚吃得太饱就容易生出愁绪。
张仰守着刚熄灭的火堆,望向深不见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一叶木筏吞噬下去的大海。
远方的家,变得虚无缥缈,遥不可及了。
心里忽然难以抑制地,升起了一丝孤独和胆怯。
今天是他一个人漂在海上求生的第八天,也是那场海难的第若干天。
他真的还能回到家吗?
或者,他能活到见到明日太阳升起吗?
也许今晚来阵大风,就会死掉吧……
夜里过于空旷的海面难免会滋生出一些胆怯痛苦的情绪,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张仰紧闭了下眼,用几秒的时间强行收拾好情绪,从压缩袋里扯出了被子,裹住了脏兮兮的自己。
月光下,半透明的腕足闪着幽蓝环状,昳丽又神秘。
而昳丽又神秘的腕足尖尖则不知在何时,塞进了张仰的嘴里,被他无意识地啃咬着。
被子里的大手还在下意识地摩挲着光滑冰凉的海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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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风,张仰还是如愿看到了今早的太阳。
他没心思去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因为他正忙着给大海螺编一个专属布袋子,方便挂在胸前,随身携带。
他手边没有针和线,只好用彩色格子床单剪成的布条代替,
他神情认真又严肃,只可惜他的技能点没有点在缝纫上头,手指头翻动得再灵活,也架不住穿针引线出来的成品实在难以入目,针脚笨拙粗糙。
张仰略带满意地撑开针脚虽然粗糙,但缝得密密麻麻又结实的布袋子,将漂亮大海螺放到里头。
收紧布袋子的系带,另一头则被他打了个结,妥帖地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归途遥遥无期,张仰不得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以防他一个人在海上漂久了抑郁。
除了不停地锻炼新长出来的腕足下水捕猎,他还在寻找水下能够加固木筏的材料。
只可惜木筏越漂,水下越荒凉,目前已经快到深海领域。
就算真变异成只章鱼,他也不敢游到深海海底,所以采集木头和加固木筏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专心搞起捕猎和晒鱼干事业。
张仰这几日将木筏空地都摆满了半湿的木头,木筏四周支起来的木棍上则挂满了一塑料袋一塑料袋的海鱼干和去壳的贝类丁。
半透明状的腕足已经变成了浅蓝到浅黄的渐变色,原本又细又长,还软塌塌的腕,现在长度足有一米多,围度也足有成年男子手腕粗细。
完全摒弃了最开始无害透明的外表,乍一看就一副不好招惹的狰狞诡异模样。
除了外表变化,张仰控制起腕足更加得心应手,如臂挥使,仿佛就是自己的双手一般听话、灵活。
也因此,腕足的杀伤力也更上一层楼。
现在想让张仰饿死都是件难事儿。
二三十条巴掌大或手臂长的新鲜鱼洗干净排排码好在木筏边缘,等待着上架风干。
张仰将木杆上已经晒干的鱼干取了下来,连吃了三天烤鱼的张仰决定今天奢侈一把,切两条鱼干,今晚炖锅汤。
几箱矿泉水在他抠抠搜搜的节省下,目前只消耗了一箱。
建议净水器他前日就做好了,征用了那把大红伞,倒过来做了一个净水装置。
可惜采集水的效率很低,两日来收效甚微。
几只小得可怜的螃蟹已经就着海水刷洗过一遍,张仰也不讲究,直接丢进柴火堆里。
木筏再漂一段时间,进入深海区域,估计连个螃蟹影儿都难见到。
张仰直接将鱼肉干手撕成条块,扔进粥水半开不开的锅里煮。
扒拉下之前搜到的调味品,他往里头倒了一勺左右的沙茶酱,搅和搅和,等待锅里的汤沸腾后就能盛出来吃了。
等海鲜粥开的这段时间,张仰控制着腕足将一个装着海水的木头槽子拖到身前。
只见内壁被磨得十分光滑的木头槽子里不仅住着一枚漂亮的靛蓝海螺。
边边角角还堆着几团海藻,和几条不到指甲盖宽的米粒儿小鱼小虾。
一米九的大男人一脸耐心十足,有条不紊地给自己养的小宠物换海水,清洁外壳。
用干净的软布擦拭干净表面沾上的些许海藻,他微蹙着的眉头才缓缓松了些,将海螺重新放回精雕细琢的木槽里。
他刚开始不确定里面的海螺是否还活着。
后来闲着无聊,他有大把的时间观察,看到它里面的螺肉会时不时动弹几下,才确定海螺还活着。
于是海螺一下子从手办升级成了家养宠物。
擦完海螺,一旁铁盆里的海鲜白米粥也终于好了。
海鱼本身就有盐分,晒干后的鱼肉口感更有韧性和嚼劲儿,和泛着米香的白米粥一融合,干吃了好几天的鱼腥味儿也变得鲜美了起来。
他这回下了不少米,煮了两个大铁盆。
天气炎热又潮湿,拆封的米和面放不了太久,再加上他这几日实在过够了半饱不饥状态的日子。
长时间吃不饱饭让他的原本就孤独压抑的心情雪上加霜。
最近他时不时会盯着海面上某个闪着光的地方发呆,有时甚至会思考跳下去是不是就不用再忍受独自漂泊在海上的煎熬了。
到时候什么都一了百了了。
至少目前,他还不想在饿死之前先把自己整成个自残的抑郁症患者。
两大铁盆海鲜粥迅速下肚。
张仰感受着腹中充斥着的温暖,捡起丢进火堆里的三两只螃蟹,慢条斯理地拆着蟹。
在他没看到的角度,一旁的海螺在木槽子里有些笨拙地晃了晃身形,悄悄往散发着拆出来的蟹壳堆方向挪了些许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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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仰现在面临着一个困境:他的胃口很大,而且越来越大。
前几日他还是一天三条巴掌大的鱼并着半锅米饭或粥就能吃饱,这两天就成了七八条鱼配着一锅米饭或粥。
食物危机再次爆发。
他不得不延长每天下水捕猎的时间,自然而然的,遇到的危险也随之增加。
就比如现在。
两条体长一米左右的白鳍礁鲨来势汹汹,左右夹击冲向前方蓦地闪过去的奇怪生物。
细看却是一个身量极高,比例完美,肌肉线条流畅的男人,只是身后还长着三条长短、粗细不一的‘尾巴’,所以显得形态有些怪异。
张仰正飞快地划动着修长有力的四肢往前游。
只是软足类在速度方面一向没有优势,就算是八爪鱼,也扒拉不快,别说张仰现在只有三条爪。
眼看追在最前面的那条白鳍礁鲨已经裂开血盆大口,亮出森白可怖的锋利牙齿,密密麻麻,上头挂着的血丝肉碎看得人头皮发麻。
张仰一个急停,旋身将将擦过鲨鱼,一把拽住鲨鱼锋利的尾鳍,借住反作用力逼近鲨鱼尾部上方。
能够轻而易举割破皮肤的尾鳍在这只冷白修长的手里却变得无害了起来,失去了原本的杀伤力,仿佛变成了一块柔韧的防水布。
与此同时,身后蠢蠢欲动的半透明腕足出击,眨眼间就搭在了鲨鱼身上。
看似轻飘飘的这么一搭,这条鲨鱼却瞬间僵直了,堪称恐怖的冲势一顿,顺势向前滑落,不由自主地往海底深处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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