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救人的说法,已经不想再说了。他们不懂,也不一定想懂。
或许懂,也觉得我是虚伪。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坐在院落里。
我看完书,开始整理草药。
我与王贺就这样相继无言的呆在院子里一个多时辰。
他闭目日晒。
我打理药材,记录。
章医师在前院叫童念读书认字,不时的传来童念背诗的声音还有哭闹的叫喊。
“姐姐,姐姐,祖父又打我。”童念脸上挂着泪,抓住我的衣袖不撒手,“我不要祖父教,要姐姐教。”
我虽识得字,但总归才疏学浅,在章医师,还有王贺面前教授他学业,有些班门弄斧。
不是很自在。
我道:“姐姐学识不好,还是让师傅教你可好。”
“不好,不好,祖父太凶了。”
章医师平日里还好,一旦涉及学业的事情,不管是谁,都得挨板子,连我也不可避免。
想着自己平日里记不住药性,挨的板子,手臂都痛。
“我来吧。”
王贺在一旁轻声唤说,童念看着王贺,摇头不干。
童念是个认生的孩子,轻易不会与之熟络。
章医师呵道:“别磨磨蹭蹭的,让你背一句诗,比登天还难。”
童念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我蹲下身子,替他擦干眼泪,小声的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童念这才慢慢停止哭泣,他问“真的。”
“那岂能有假”
童念抽了抽鼻子,扭扭捏捏的走到王贺面前也不说话。
王贺伸手想抱他,童念扭过身子不干。
章医师乐的如此,教孩子实在太累了。将诗册交给王贺后,便溜之大吉。
王贺捧着书,看着还挂着泪的童念,问我他是如何答应的。
我笑了笑说道:“孩子嘛,给点好处自然就听话一些。”
我答应童念给他在院子里制起一个秋千。
既然答应了,那自然就要做的。将药材和书放好后,去仓库找来绳索与木板,才去了前院亭子那边。
有亭梁,秋千很容易做好,将木板锯断,两边凿两个洞,将绳子穿上去。
只用半个时辰我就做好了。
我去后院告诉童念这个好消息,童念知道做好后,第一时间将诗册扔掉,跑到前院。
看着童念无忧无虑的样子,我真替他高兴。
“姑娘好像对我有意见,不知在下之前是否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姑娘。”王贺出现在我身侧,轻声询问。
我自认为对待王贺,也算是礼貌有佳,只是算不得热情,不怎么与他交谈罢了。
我带着笑意说道:“公子这是哪里话,我们之前不曾见过,又如何说得上得罪。”
“是吗?王某还以为姑娘是因为沈节的缘故,对我心生敌意。”
我心下一滞,还以为他听到我的名字时,面无变色,是不记得或者不上心我的事情。
原来他知道我的来历,却不动声色。
此人绝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上次被沈节所救,京城里的人应该都以为我与沈节是一伙的。我摇头,“我与沈公子也只是萍水相逢,算不得熟络,公子误会了。”
其实这是实话,但世人总会多疑。即是能谈的上话的,只要不排斥,或者不是敌人。
那又如何能与你交心。
其实我并不是很在乎。
如今的日子,我很满足,想着若是再学上几年,不说成为神医,寻常病症还是可以的。
那时,即使不能光明正大开药铺,偷偷摸摸救些人,应该还是可以的。
王贺笑容满面,“那倒是在下想多了。”
我不愿与他这样心思深的人多加交谈,躬身行礼退下,去前院与童念玩闹去了。
又过两日,山下终于送来吃食。
王贺也可与车夫一同回京了。
可是,王贺借着腿脚不便,想继续修养一些日子为由,继续在山中待着。
我见章医师没有意见,也不好多说什么。
王贺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腿脚不便。平日里在山上,除了教习童念功课,就是陪着章医师切磋棋艺。
又或者拿出章医师久藏的宝琴弹奏。
我瞧着童念在亭子那边玩着秋千,章医师品茶听曲,悠然自得的样子,就明白为何留下王贺。
我是个闷葫芦,实在无趣。
我听不懂琴但也听得出来,王贺弹的很好。他坐在亭子下,披着章医师珍贵的黑色氅衣,乌黑的长发,只用玉簪簪住。
实在是美得引人瞩目。
难怪京城众多贵女仰慕。
王贺忽的转眸看向我,我心下一惊,想扭头回屋,但一想如此倒显得我女儿娇羞,对他真的有念想似的。
继而面色平静的看着他,靠在门栏上低头听他弹曲。
过了几日,王贺要下山,连带着把我也给弄下山。
我其实是不愿的。
奈何章医师发了话,不得不从。
我与王贺一同坐在马车内,心情十分复杂。
王贺的外祖母生了重病,京城名医束手无策。王家多次拜访章医师想请他出山医治,都被拒绝。
此次在山中多日,王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章医师同意此事。
当然,是由我代为治疗。
若是外人发现问起,也只说是我的主意,与章医师无关。不能将章医师牵扯进来,否则连我也会被逐出师门。
我心中十分怀疑,章医师是不是看我愚笨,想变着法子赶我走。
“林姑娘,这是在怪在下。”王贺坐在马车内,腿上绑着夹板,行动不便。
我心里自然有些恼火郁闷,想必一直愁苦无奈的表情让王贺自知理亏了些,但我又不能真的见死不救,摇头道,“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
“好一个医者本分,在下佩服佩服”王贺满口恭迎,我却觉得他话里有话。
王贺的父亲,是王隋景堂弟,两家平日里交往不多。王贺的父亲是书法大家,平日里经营书画生意。
王贺每年只画一幅,每次都被京城权贵哄抬成高价。
真是一墨难求。
王府的气派比程府还要足。
我戴着帷帽站在马车旁,还没进院,就有四五个仆人来迎,用四人软轿将行动不便的王贺抬进府。
让我大为震撼,又十分不解,按他的为人,不应如此张扬的性子才是。
“杏儿,带姑娘去芙蓉阁休息。”
话毕,我瞧着杏儿的脸色明显变的不一样,对我十分恭敬。
府中游廊假山相得益彰,兰花梅景,透过窗井看去,像一幅画一般。
每一处都让人眼前一亮。
我听闻王家只做自家生意,从不与官场结交。此前也只算是富裕家庭,直到王贺成名之后,王家这一脉才富贵起来。
也逐渐被王隋景重视。
可惜王贺不做官,只喜山水琴乐。
他的外祖母,深染重病,这些年来一直躺在病床上,靠名贵的药材吊着这条命。
王贺自小是外祖母带大,所以十分在意。
我进府没过多久,就瞧见英姿壮硕,失了一只眼的男子走来,瞧着与王贺有几分相似,身子却比他硬朗许多。
我想起,王贺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哥哥王卿,妹妹王妮妮。
听闻王卿身为嫡长子,从小受长辈器重。在他的努力之下,差点被王隋景将他培养为接班人。
可惜的是,王卿在其弱冠之年,不慎从马匹上摔下,被尖刺之物戳伤眼,自从成了独眼侠。
大舒律法有规定,身有残疾之人不能为将,不能入殿堂为官。
失去最高之路机会,自然被王隋景抛弃。
王卿也算有志气,考中科举,在吏部里当一名小官。
王妮妮今年十三,家中幺女,深受家中宠爱。
“二弟,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让母亲好一顿担忧。”
王贺笑了笑,“大哥,我不是早就书信回来报平安了吗?你瞧,就是不慎摔了腿,在城郊一猎户人家休养一些日子,没什么大碍。”
王卿数落他一番,瞧见我,笑容和煦的询问:“这位姑娘是。”
王贺道:“在郊外偶遇孙姑娘救好我的腿,我瞧着医术高明,便特意请来给外祖母治病。”
章医师收的年轻女徒弟,也就只有我。若是旁人知晓我的身份,自然会想到章医师。
所以这次医治,还是低调行事。
章医师下山之前嘱咐我,万事多加小心,不可轻信任何人,包括王贺。
王卿狐疑的打量我,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看着姑娘年岁不大,不知师承何派,可有行医资格。”
若是换作其他家,自然不敢无医师资格就来医治,可是,这是王家。
在王家行医,没有又如何。
王贺阻止说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姑娘医术,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二弟,哥哥不是~”王卿刚要反驳,王贺拉着王卿离开,眼神示意杏儿赶紧带我去客房休息。
杏儿眼神好,手脚利落的带着我离开此地,去了后院客房。
芙蓉阁,因为院外里种满芙蓉得名,现在是冬季,只能看到垂败的枝条。
此处房屋,是两层阁楼,摆设奢华。想着王贺此举,是让府里的人知晓,我是请来的贵客,不得怠慢。
杏儿十分贴心,不一会就命人送来暖冬的衣物,还有暖和的汤羹。
我还是第一次拥有暖炉这种精巧的物件。
被这样伺候,终究不舒服,她们将东西放下后,就被我推了出去。
让他们不必伺候。
杏儿有眼力劲,不做强求,在我呆在王府的日子里,每日三餐都是准时送到。
看我房间缺了炭火什么的,也会及时补上。
太阳足的时候,还会将我的被褥拿出来晒足。
我是来治病救人,不是享福的,还想着早日治好回去呢。等王贺安顿好,就让杏儿带我去见他的外祖母。
一路上王贺都在我耳边小声提醒,让我不必担忧,万事有他。
又嘱咐,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找他。
我听着都觉得鼓噪的狠,他那里还有半点平日里清风明月般的风雅公子样。
还未走进,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草,与烛香味。
一进屋,瞧见右侧暖阁内,坐着一位妇人正在虔诚念经。
王贺唤她,娘。
原是王家主母。
这部小说,嗑cp需谨慎,跟着情节,不受控制的换了又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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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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