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沈节，是替刘大厨送糕点到刘府的路上。沈节带着兵巡查京城各处安全。

这些日子，王沈两家斗的是不可开交。

西镜叨扰，王隋景借机夺得带兵攻打西境的机会，王贺顺势掌管此次春闱事宜。

而沈节，不仅掌管宫中禁军，还担任京城巡查之责。

若是他能早点当上就好了，前些日子我也不会被那些衙差赶着走。沈节治军严明，不会多收商户多余的钱财。

我心中一直都很清楚，沈节会是一位好将军。

但他不是一个正经君子。

沈节拦下我，恭喜我如今春风得意，如鱼得水。

我看着他，总觉得他在挖苦我。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弄的我要害你似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本来准备将章医师让我代转的医书交给你，但看你如今改行卖糕点，想来也不需要这些了。”

我将他手里的册子夺过来，“谁说我不需要了。”医书里面，都是一些常见的病症治疗法子，想来，章医师知道我底子弱，特意写了一本常见的病册供我学习。

“你既然还想治病救人，那你如今做这些为何。”他指了指我手里的糕点。

“我需要挣钱。”我老实交代。

沈节“嘶”了一声，叹气道：“倒是忘了这茬，那你后续如何打算，靠卖这些，可挣不了什么大钱。”

这个我自然知晓，“我自有打算。”

“哎，我给你指条明路。”沈节狡黠一笑，我见他如此，总觉得他一肚子憋着坏水。果然他说道：“你不如嫁给王贺，如此一来，药铺一事，自然解决。”

我瞪了他一眼，“沈大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小女子先行告退。”

“你这人，如此捷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沈节拦下我，语气难得的温柔一次，“你一介女子，无依无靠，若是无心王贺，那我劝你早点离开此处，京城不适合你。至于你想去泽香开药铺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安排好。”

我气笑了，反问道：“那沈公子呢，为何要帮我。”

“这世道还不需要你一个女人出来拼命。”沈节目光幽深，“不仅是你，我日后要让整个大舒医师，都可以自由开药铺。”

我心中一颤，沈节心中的抱负，是将整个大舒，扯出泥潭。

我自认为心中狭隘，比不过他的大义。

我道：“沈大人既然有此心怀，那边专心应对朝堂诡谲。小女子虽力薄人微，但也会努力去完成心中所愿，就不给沈大人添麻烦了，多谢沈大人好意。”

我鞠躬告退，转身离开，去送糕点。

沈节要做的事情，是我不能干扰的。我不会再与沈节接触，让他与王家牵扯关系。

春闱在即，王贺也忙碌起来。从前他就结交了许多能人异士，此次春闱结束，怕是又有更多的得力助手。

沈家失去四年朝中势力的维护，目下还对抗不了王家。

若是王隋景在西境战役中成功扩张领土，那王家势力将重回鼎峰。

日子逐渐暖和起来，我看着手中的医书，想到一个做药膳糕点的主意，与刘大厨，好些研究之后，出了几款药膳糕点。

王贺百忙之中，帮我们宣传，一经售卖，立刻售空。因为效果颇好，引来真正的顾客。

糕点铺子总算不需要依靠王贺也可立足起来。

为了感谢王贺，我特意让刘大厨做了一道清新可口的芋泥山药糕。

我在王府门外等候通报的时间，见到王妮妮。

王妮妮一出门就派人将我轰出去，我不愿与之争斗，就先离开此处。回去的路上，王贺驾着马车赶来，让我先进马车。

走进马车，瞧见他一脸疲态之色，想必这些日子忙着春闱的事情，定是辛苦。

我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他品尝，他瞧了瞧，毫不犹豫的吃了起来，我瞧见他面色还是毫无喜色。

“王公子，喜欢吃什么，日后我再重新做给你吃。”

王贺将手中吃了半块的糕点放在盘中，温声摇头，“没有，这次的糕点很可口，只是今日胃口不佳罢了。”

马车外的仆人说道：“我家公子今日还病着呢，听姑娘来了，立马追了出来。”

我立刻红了脸，低垂着眸子。

“清远，某要胡说”王贺训斥，“我没事，只是感染风寒罢了。”

他会医术，瞧着他脸色虽然苍白，想他应心中有数。糕点既已送达，我也不便久留。

王贺温声对我说道：“若无事，就陪我走走，散散心，可好。”

我自然不好拒绝，便同他一同沿着河畔行走。

杨柳已经发了青，微风飘拂着，煞是好看。

来京之后，我也很少这样闲情漫步，有多久没有好好的欣赏春色美景。

我们二人一直没有说话，走到石桥上，王贺才道：“近日事务繁忙，怕是无法陪你去蒙武。但你放心，我会派人去交涉此事，定会将你的事情安排妥当。”

“公子已经帮我许多，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便好”已经叨扰王贺太长时间，我不想什么事事都让他帮扶，那样，我就真的还不起了。

“林昔，你还是没有将我当成朋友。”王贺苦笑。

与王贺交上朋友，实在是奢望。我也不配。“公子言重了。”

“公子事务繁忙，小女子只是不想叨扰罢了。”

王贺叹了一声气，手扶着额头，晃动一下，靠在我的肩膀之上，“抱歉，我有些撑不住了。”

他的额头触碰到我的脸颊，滚烫的厉害。替他把脉，才发现病的厉害。“我马上送你回去。”

“去别院，我想清静清静。”

他艰难的起身，踉跄着步子，“我没事，休息一会便好。”

他如今这样，我自然是放心不下。挽着他的手臂，向马车走去。

“你说，明明我知晓对方才华横溢，却无法重用，偏偏只能选用氏族子弟，我是不是很无用。”王贺整个人很虚弱，沮丧。

大舒如今选拔人才，一是科举，二是推恩。如今氏族掌控着大舒，选拔人才，更多的是靠推恩。也只有被世家大族看重的才子，才有机会从科举中脱颖而出。

王贺与程崇主持春闱，不知有多少世家大族会将自己族中子弟推举入朝。

对于王贺来说，此事虽然可以拉拢各世家大族，但也同样得罪一批人，并不是很好处理的事情。

“程祭酒每年会在携香岭召见各方才子，收集策论，或许公子也可效仿一二。”

王贺闭上眼，由着我搀扶，他虚声说道：“满腹经纶，不该只是留下一张策论，便沉溺世间。”

他起身，握紧拳头，看着我道：“林昔，相信我，我定然要让他们能在朝堂之上，展现才能，为大舒建功立业。”

我瞧着生病的王贺，说着内心深处的话，这是他再次对我敞开心扉，我却总是对他隐匿心事，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不该。

这一次我道：“我相信。”

仆人见状，冲上前来，搀扶着王贺上了马车。因为王贺不愿回府，便去了别院。

我交代仆人抓了药，留下来照顾王贺。

他烧的厉害，眼底有了青色。这些日子定然是劳累过度导致。

看着他睡着，便守在一旁照料。

等仆人买了药回来，煎药喂王贺服下。

仆人需要回王府报备，请我留下来照顾，这个自然是举手之劳之事。

喝了药，王贺出了一身汗，我担心他着凉，便替他换了上衣。

我自认为救人的时候，便只是医者。

那便不需要什么廉耻之心。替他更换衣衫的时候，心中十分坦荡。

王贺惺忪间抓住我的手，眼神灼灼的看着，倒弄得我着实尴尬。

好在他又迷糊过去，我替他换好衣服，就去屋外守候。

月亮悬挂长空，我心里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惴惴不安。

也不知怎的，王府的仆人一直未来别院，我只能在屋内守着王贺。

王贺夜里退了热，脸色也慢慢好了起来。我也不知他何时起的榻，将熟睡的我抱到他方才躺的榻上。

醒来后，才发现他已经在书房撰写着什么。

看他神色沉着，忙碌的身姿。此刻的王贺已经不似初见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是一位为大舒谋策的权臣。

我没有打扰，先是熬上了药，又去外面，采买了一些吃食，才端着药去找王贺。

王贺今日精神不错，抬眸间眼神里有亮光，他激动的说道：“我想到法子如何留下~”

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抱歉，朝堂上的事情，我不便告知。”

其实告诉我也没事，春闱上的那些人，我并不认识，更不会参与进去。我摇头表示没事。

他接过药，一口喝了下去，脸皱了起来。我心想，原来他怕喝药。

他瞧我笑，立刻恢复往日俊秀模样，解释着，“这药有些烫。”

我“哦”了一声，没有揭穿。

仆人匆匆赶来，说着昨夜府里出了事，所以来晚了。

原来王府昨夜，老太君的屋子走了水，众人一直在忙着救火。

好在老太君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

王贺一听，立刻跟着仆人回府。

我回到糕点铺子，竟见到了我娘。

眼下一酸，冲过去抱她。

被我娘骂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