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糕点铺里，我将要去蒙武的事情告诉娘亲。

娘亲这一次没有反对。

“去吧！娘看的出来，你这些日子并不快乐。不想要张家的药材，那我们就去找其他可用的。大舒没有，那就去外面，总归是有法子的。”

是啊！总归是有法子的。

我娘想与我一同去，我自然不能答应。她身子骨本就弱，北方干燥，路途遥远，担心她路上吃不消。

好说歹说，我娘同意，但也提出条件。半年内，如果没有结果，必须回来。否则她去蒙武找我。

我同意此事。

我一介弱女子，出门在外，行走不便，需与去蒙武的商客同行，较为安全。

刘大厨知晓后，说帮我打听。

过了两日，刘大厨带来好消息，说是打听有一行商客要回蒙武。

明日就离开京城。

娘亲陪我去采办路上所用的衣物，其实我并不缺什么，但我娘考虑路途遥远，非要给我买几件夏衫带着。

我们去的自然不是大的成衣铺，而是去的东桥那边的铺子。

也不知怎的，在这个地方，居然遇到张泽。

我见到张泽，也不好撕破脸皮，依旧躬身行礼。

我娘被我按住，站在我身后。

“林姑娘如今都是王贺的人了，怎么还来这种地方买衣物。”

王贺那般帮我与张泽要了药材，自然在他们眼里，我就是王贺的人。这一次，我是如何都辩解不了的。

我娘亲却是受不了我受此等委屈，站出来回击：“我女儿清清白白的，你莫要胡说八道。”

张泽斜睨着我娘一眼，眼里充满鄙夷，“哼，好一个清清白白。”他看向我，又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要想入王府大门，就别来这种穷酸的地方买衣，丢了王家的脸。”

成衣铺的老板大气不敢喘的，由着张泽诋毁。

张泽侧过身，走到老板面前，敲了敲桌子，“钱掌柜的，老子已经给了你五日宽限，今日再不还钱，要不拿你的铺子抵，要不拿你女儿抵，你想清楚没有。”

我瞧着老板满脸恐惧，跪地求饶，“张公子，求求您再给我一些时日，小的一定会将钱奉上。”

张泽眼神一睨，身后的打手冲上前，将钱掌柜双手架起来，而张泽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高高在上的看着老板。

“老子已经给了你五日，还想通融，当老子是傻子是吗。今日要不拿铺子，要不拿人，你自己选。”

阿娘握紧我的手，想拉着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娘亲心地善良，但性子又十分软弱。

而我~

我带着娘亲先行离开此地，然后飞奔去找沈节。

跑了好几个街巷，终于找到他正带人巡逻。

一旁还有肃席。

我拦下他们。

“林姑娘，发生何事，如此慌张。”肃席着急询问。

我看着沈节，“启禀沈大人，民女告发，东桥河西巷钱二成衣铺，张泽正在闹事，还请大人秉公处理。”

沈节坐在马上，威风凛凛，有着少年英气，他看着我。

一言不发。

只是拧着缰绳朝着东桥那边而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还好，他尚还敢与张家争斗。

肃席留在远处，下马走到我身边，有些不确定的询问我，“林姑娘，你与王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看来，京城里的人都猜到我与王贺关系。我之前做的与他那般亲密，本就认同了此事。现在，解不解释都无关紧要了。

我笑了笑，“肃公子，小女子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难道你真的如他们说的一般，看上王家权财，忘记你当日与我说的那些话，”肃席站在我面前，质问，“你当初可是说过，你想开家能救百姓的药铺，为何今日，却选择了王贺。难道真想进入那高墙之内，过富贵荣华日子吗。”

我心中冷笑，瞧着肃席。

肃席愤怒，“解释啊林昔，说你不是这样，你定然有其他苦衷。”

我终是有些烦了，“肃公子，我与你只不过萍水相逢，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质疑我的所作所为，我又为何要同你解释。就算我真进入高墙，也与你无关。”

我转身离去。

信我者不必多言，不信我者多言无益。

我去找娘亲，发现她还在成衣铺外张望。见我来，问里面的大人是不是我找来的。

我点了点头。

沈节如今掌管京城秩序，张泽闹事，本就有权管辖。

娘亲眉飞色舞的说道：“你是不知道，方才进去的那位大人，气势汹汹，挡在张家公子面前，问他要借债凭据。

那成衣铺子钱掌柜因母生重病，这才欠下张家不少银子，后来利滚利，就更是还不起。

而那大人听到钱款数额，就猜到利钱不对，说什么违法大舒例律，要拿张公子归案。

现在张家人正要改口呢。”

这会我倒是要拦着看热闹的娘亲离开此处，这个热闹还是不要看为好。

我听到张泽否认，“我方才说错了，没有那么多。”

沈节说道：“那到底多少银钱，现在将借据拿出来，否则扰乱京城内秩，按例可押入大牢。”

“沈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老子今日忘了带，明日再取来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明日我在此恭候，若是再拿不出来，今日就算你寻滋闹事。”

“你，沈节，你给老子等着。”

我拉着娘亲的手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若是被张泽知晓，今日之事是我寻来沈节，免不了惹出麻烦。

我瞧着张泽气冲冲的带着仆人离开，心下松了一口气。随后见到沈节也带着人离开。

见众人都走了，才拉着娘亲的手准备回糕点铺子。今日这么一闹，是无心采买衣衫了。

娘亲心情不佳，想着我明日要离开京城，心下忧心忡忡。好说歹说的，拉着我去安乐寺祈福。

安乐寺香火鼎盛，连当今圣上都会来此祈福，见这里的主持。

阿娘给了香火钱，给我祈了一枚平安福。

这平安福很贵，需要缴纳一两银子的香火钱才能得到。

我不是很想要，但看着阿娘担忧的眼神，不敢违背她的心意。

我们二人出寺门的时候，遇到程瑶以及程家主母。

程家主母看见我娘亲的时候，眉头紧蹙，像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而娘亲见到程家主母，一直低着头，满脸羞赫。她在程家始终是抬不起头的。

程家主母拉着程瑶的手缓缓说道：“瑶儿，走，我们明日再来。”

程瑶拉着她娘的手，温声细语的说道：“娘，别这样。”

我觉得程家主母已经做的十分得体，若是换做其他贵门主母，想必已经出言恶语的讽刺了。

我躬身行礼，护着我娘亲离开。

擦肩而过之时，程家主母道：“既然你与王家二公子关系匪浅，日后便更要谨言慎行，王家主母可是个眼里容不进沙子的人。”

我知道，程家主母这是在提醒我行为要规矩，不能学我娘的行迹。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娘亲身子在颤抖。

我心中有些替我娘亲感到委屈，若是当初她有选择，如何会作践自己。

我捂住娘亲冰冷的手，护着她离开此处。

我心中暗道，要让我娘过上好日子，过上人人称赞的好日子。

回到糕点铺子，我娘同我说，“昔儿，娘这辈子已经完了，但你还小，还有很多选择。一定不要学娘，让人一直戳着脊梁骨活着。”

我抱着娘亲，向她承诺，“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那一夜，阿娘抱着我睡，像小时候一样，将我拥入怀里。

我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她一直想尽办法让我吃好穿好。

若是我那捕快爹没有离世，该有多好。